晨曦微露,山下一陣異動,眼見土匪的人數增多,似是來了援軍要決一死戰,眼見就是場硬仗。
「穆教官,怎麼辦?打來打去,土匪的人越來越多了,我們怕子彈也不夠了。」有學員驚恐的問。
穆一楓倚了垛口對了山下土匪們大聲喊:「下面的兄弟們,我們的隊伍就要來接應了,昨天我們已經燃了信號,對面山頭的胡飛虎師長的演習部隊就會開過來。如果穆某沒猜錯,這一帶應該是『黑三爺』的人吧?我勸諸位還是快快撤退,來日方長,穆某也同諸位老大交個朋友。」
「上面的兄弟,好槍法,槍槍同一個地方進,同一個地方出,分毫不差。當今世上有這好槍法的怕沒啥人了,能不能出來見個面?」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山下傳來,「在下就是『黑老三兒』。」,黑老三的聲音在寒風中飄蕩。
同學們企盼的目光看著穆一楓。
「穆教官,您不能出去!危險!」鬍子卿不顧一切的制止。
「閃開!」穆一楓欲躍身上了城垛,毫不畏懼的挺立在寒風中。
鬍子卿仰頭看著立在群山藍天間的穆一楓,凜然無畏的魁梧高大的身軀,心裡敬意橫生。穆一楓對那土匪頭子抱抱拳,說:「一楓有軍務在身,在鎖狼關操練部隊,有得罪大把子的地方就此告罪了。」
「咱們的人來了!」忽然,王大川驚喜的歡叫,果然,遠遠的已經能看到山腳下的馬隊奔來。眾人長舒口氣,在城垛裡歡跳起來。
「上面的兄弟,我黑三兒敬你是個漢子,有得罪的地方,多多包涵了,兄弟告罪了。後會有期!」黑老三兒也發現了援軍的到來,率眾欲撤退。
同學們反是一陣慌亂,沒想到這麼容易這土匪頭子就要帶兵撤了。
那隊人馬向山下撤去,忽然,那個黑三兒向城垛高喊一聲:「敢問上面的是不是楊七爺?」
「楊七爺是誰?」有人在問。
「在下姓穆,穆一楓。」穆一楓抱拳答道。
土匪頭兒大喊了聲:「自古英雄出少年呀,還以為這樣的槍法就楊七爺能夠有,看來強人哪裡都有。」
策馬從山路逃走。
「我的娘呀!」張有長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薛明遠也挺在地上喘息:「我的這個心,都要跳出來了。」
下山的路上,子卿拐了腳。穆一楓將子卿背了起來趕上同學們一起下山。
鬍子卿看著穆教官脖子上掛的那顆豹牙,好奇的問:「穆教官,您脖子上是顆什麼牙?怎麼這麼寶貝它?」
「是豹牙。」穆一楓笑笑說:「我出生的頭幾天,先母做了個怪夢,夢見一頭豹子在她腿邊磨蹭偎依。結果第二天,我大哥去山裡狩獵就狩到一頭小豹子。那豹子還是頭幼豹,被捕獲後那頭豹子看我大哥的眼神讓我大哥心跳不止,又想到我母親的怪夢,就沒捨得殺這頭豹子,只把它的一顆牙拔掉留了紀念,放了豹子歸山了。兩日後我就出生,這顆豹牙就被我大哥掛在我脖子上做護身符。」聽了穆教官悵然的回憶。
「那,穆先生,您總說您同哥哥長大,那您父母呢?」
鬍子卿一句話,穆一楓一愣,沉默一下黯然說:「過世了,我都沒見過他們,我是個遺腹子。」
「子卿,你是不是因為害怕穆先生才要退學?」
鬍子卿沉默一下,怯怯說:「有那麼一點點,但~~」
「你小子還算誠實。」穆一楓笑笑說:「你覺得先生總在針對你是嗎?對你和同學們不夠一視同仁,對你格外挑剔。別的同學犯錯小懲,同樣的錯你犯了就要大罰。」
鬍子卿心中暗驚,這個穆瘋子怎麼看到他心裡去了:「開始是有那麼一點點生氣,後來想想,只要在東北,孝彥永遠是別人眼裡的公子哥、紈褲子弟。」
「別人看你是什麼人並不重要,主要你自己到底扮演了個什麼角色。」一旁的霍教官也接了話說。
「子卿呀,今天穆先生也對你實言。是,我和霍先生對你苛責過甚,可能不近人情。我是在針對你,你說得不錯。不是覺得你是『東北王太子』就應該是個紈褲子弟。相反的,因為你是胡大帥的兒子,未來東北軍的少帥,我們做教官的就有義務和責任嚴格管教你。你明白嗎?我們有責任要教導你出類拔萃,讓你響噹噹的立在台上,要讓所有看戲的觀眾喝彩。因為,別的同學畢業後,花盡一生的經歷都未必能爬到你的位置,或許十年內當上個旅長就已經是人中佼佼;而你呢,你畢業後一步就會是別人的百步,你可能十年內要手握大權,執掌東三省的命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子卿你知道嗎?你知道那是種什麼樣的權力和義務嗎?幾百萬百姓的生命安危,東三省的疆土完整,不為外族侵犯。男人活在世上注定就要承擔很多責任,做個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好部下、好長官。教育不出你成為合格的軍事人才,是我們做教官的失職。有朝一日,有人指了我穆一楓的脊樑大罵,『看,這就是東北那個胡孝彥的師父,就是他教出的徒弟不成器,害得我們無家可歸,四海漂泊』。那穆某就該一頭撞死在長城上。」
勝利完成演習任務,學員們撤回奉天。鬍子卿仔細尋味穆一楓語重心長的話,感慨萬千。從來,沒有人點撥過他這些話,從來沒人這麼透徹的給他指點迷津。
鬍子卿決定對父親說,放棄去日本求學的想法。因為他對穆一楓越發的好奇,彷彿穆一楓這個人每次讓他見到都有令他尋味吃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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