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狗一眼都沒往『懲罰之圖騰』那邊看,發著幽幽藍光的眼睛一直盯住機器附近的地面,雖然它無法判斷出究竟是什麼東西,但是它卻清楚地知道,有東西已經接近了自己那神聖的護衛目標。
夢境蟲敏感地察覺了危險,一動都不敢動久久地蟄伏著,於是室內尚能活動的三方都不再移動,互相戒慎地密切觀察著,慕龍泉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不停地做出各種動作試圖干擾『懲罰之圖騰』,卻忘了人家眼睛多,指派了一隻眼睛單獨盯著他,其他的根本不予理睬。
「……笨蛋。」派普西吐掉口中的雪茄,微微地搖著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突然之間張開小爪,電光閃爍間一團猛烈的光芒向著已經擺出架勢的小土狗射去,看上去燦爛奪目威勢十足、卻只是徒有其表而已,根本就是單純的一團光——其實除了光之外別的東西也根本無法衝出那個光璧牢籠。
小土狗和『懲罰之圖騰』幾乎是在發射的同一瞬間就測出了那團光的能量反映基本為零,所以根本不予理睬,然而一直戰戰兢兢等待在櫃子旁邊的夢境蟲們可沒有那麼先進的設備,此時見到主人威勢十足地對敵人發動了攻擊,立即覺得這是個絕好的機會——接下來肯定會有一場大戰,沒人盯著它們了——於是在首領的一聲令下之後,全體鼓足了幹勁,一堆細細的小胳膊立即把那個櫃子抬了起來,彷彿被波浪推著的舷板一樣快速朝著懲罰之圖騰衝了過去。
派普西的這團光很有技巧,雖然沒有任何攻擊力,但是射出之後卻在小土狗和『懲罰之圖騰』之間的空隔處爆裂開來,發出了強烈的閃光,雖然因為能量的關係只維持了一瞬,卻已經足夠讓兩個魔動機械的動作遲鈍了一秒鐘。
一秒鐘之後,那個小土狗看得比性命都重要的櫃子已經被推著前進了兩米。『懲罰之圖騰』立即察覺了這不尋常地移動,四支觸手迅速地轉移過來,頂端光芒一閃,已經發出了一張特殊的光網試圖消去敵人的行動能力——它這次被給與的指令就是盡量避免殺傷,僅讓敵人失去行動能力即可。
小土狗憤怒地汪地一聲,短短的前腿伏下、後背升起兩個極細的槍管,『懲罰之圖騰』瞬間捕捉到了強大的能量反映,短暫地判斷之後確定敵人的目標是自己。幾乎是立即就再次進入了之前那種防禦模式閃電般收起所有觸角、蜷縮成一團、開始寫入備份資料。
它地軀體剛剛合攏,小土狗已經開槍,兩道極細的光束擊中目標之後立即變成了劇烈的閃電在那表面上此起彼伏,慕龍泉和派普西靠得過近,雖然有那光璧牢獄在不會受到什麼傷害,卻被那強烈的光和熱灼烤的狼狽不堪,慕龍泉身上的衣服已經有邊緣部分開始發黃了。
閃電足足跳躍了五秒鐘才消失不見,『懲罰之圖騰』瞬間把所有觸手都張開到極限,發出了尖銳的鳴叫,一副『鬚髮皆張』的憤怒樣子。也不管自己的體表還在冒煙。毫不客氣地所有觸手都朝向小土狗,電芒閃爍中射出的卻不是僅能禁錮目標地光網,而是徹底毀滅對方地灼熱凶光——這個小型不明物體已經給它造成了不輕的損傷。危險級別極高。
小土狗的身體一陣湧動,瞬間恢復了最開始時那種金屬圓球地形態,周圍也架起了一圈閃著淡淡光芒的保護網,同時一個同樣的保護網也在旁邊的小瑞身周出現,一陣劇烈的爆炸過後,作為靈體的小瑞基本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爆炸的暴風直接從他的身體中穿過,動都沒有動,小土狗卻已經連人帶保護罩都給轟出了房間,原先在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整齊的大洞。露出外面地亞空間。
陌生的金屬鳴叫響起,小土狗——現在是小圓球瞬間又出現在房間裡,圓球的表面液體般湧動起來,膨脹翻湧變形,很快就成了一個充滿凌厲威勢的戰鬥機械,彷彿是仿獸的機器人一樣,下肢是利於奔跑跳躍的野獸關節,腰卻很細,上肢則完全就是兩個尖銳的刺槍。體型則和『懲罰之圖騰』差不了多少。
「……靠,太看得起我了。」
派普西看著小土狗的變化,有點目瞪口呆的感覺——要知道這些本來都是預置用來對付它地……真是的,把老子當什麼了啊,哥斯拉?
雙方都是魔動機械,沒有任何廢話,直接就肉搏到了一起,『懲罰之圖騰』既然賣到派普西也驚歎的天價,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小土狗變形之後速度急劇增加,快得滿屋子都是它的殘影,『懲罰之圖騰』揮舞觸手各自為政做了幾次點射之後連毛也沒碰到一根,立即改變戰術,十二根觸角分成四組,每組由三條觸手等角度糾纏在一起,這樣的組合可以高速向任何方向運動,做出種種高難度、高速度的機動,絲毫不遜於小土狗的表現。
一時之間屋子裡彷彿突然變了鐵匠鋪,丁丁噹噹的聲音不絕於耳,派普西瞇著小眼叼著雪茄,如同看動作大片一般看的是搖頭晃腦、興高采烈,慕龍泉卻只能看到一些殘影在飛來飛去,即使開了天目也好不了多少,不由得心生沮喪,望了一眼看的津津有味的派普西,心中突然下了一個決定。
『轟!』
轟然的一次撞擊之後,兩台機器停止了互相對攻,在屋子裡顯出身形來。方才十幾秒鐘的高速戰鬥令雙方的能量回路都有些過載,基本上都無法在短時間再次戰開類似的攻勢,採取的模式都謹慎了許多。
小土狗——現在是大野獸——緩緩地向著櫃子的方向移動,身上縱橫的傷痕正在緩緩地消失,『懲罰之圖騰』的四組觸手上也是佈滿了切割的痕跡,此時也在積極地自修中,一時之間屋內竟然有了,這裡的黎明靜悄悄,的感覺,卻又是風雨欲來。
「有錢就是好啊!」
派普西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狠狠地噴出一個煙圈:「你看這些傢伙,用的全是最昂貴的,類生物體金屬裝甲」這麼點體積一個個打起來絲毫沒有節制。肯定用地是,過激湮滅反應爐」不出故障一萬年也不會沒電的那種——」
「那你呢?」
慕龍泉聽得一知半解地點頭之後,順口問到。
「我?」
派普西愣了一下,隨即嘿嘿地笑了起來,飛在空中狠狠地敲了他一個響頭,小爪握成拳頭威脅地比劃著:「拿我和它們比麼!?它們不過是『機械體』,而我是『生命體』!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比個屁啊!」
「我哪知道。」
慕龍泉不滿地斜了它一眼。想起『生命體』三個體,突然又被勾起了對自己的魔偶的懷念,忍不住歎息一聲,咬緊了牙:「黑球,你恢復得怎麼樣了?」
他抿緊嘴唇,恨恨地看著『懲罰之圖騰』的身影:「這個『鐵皮蛋』現在無暇分身,正是我們出手的好時機啊!」
「還差一點點了。」
派普西眼中的紅光已經恢復了亮度,看起來已經基本正常:「我的能量回路受干擾比較嚴重,現在還不敢急劇增加能量地輸出——別著急麼,有這麼精彩的動作片看。你還嫌無聊啊?」
「靠……。」
慕龍泉無奈地搖搖頭。積聚的氣勢一下子洩了。沒辦法,如果派普西沒恢復到能打破這光璧牢籠的地步,他們什麼也做不了……
就算出去了。他自己其實也是什麼也做不了。
慕龍泉暗自咬了咬牙,對自己的那個決定又堅定了幾分。
嗡嗡——
『懲罰之圖騰』計算了半天之後,突然之間升起在半空,十二條觸角全部散開,如同一隻機械章魚,小土狗迅速地進入防禦模式,在保護好身後的櫃子的同時謹慎地觀察著對手——然而所有的攻擊都沒有瞄準它的方向,反而莫名其妙地向著無人的地方瘋狂開火,光束幾乎不間斷地射擊中,整個房間轟然振顫著。大塊大塊地牆壁被擊碎、擊飛,露出背後蒼茫深邃的亞空間,派普西布下的防護法陣本來在這亞空間中就已經很是吃力,剛才兩台機器地高速機動又盡情地虐待了它一番,此時勉強地抵擋幾下之後終於寂然而滅,房內的空氣頓時呼嘯而出,瞬間跑了個精光。
光束依然毫不停歇地掃射著,『懲罰之圖騰』的目的已經很明顯,就是想把整個房子拆光——在它的分析中。對手露出的形態很明顯是比較善於地面戰的,而自己還同時擅長空戰、特別是亞空間中的戰鬥,因此把周圍對手可以借力的東西都消除掉,那麼自己自然可以佔據優勢。
小土狗瞬間判斷出了自身的處境,突然之間身軀一陣湧動,再次恢復了球形得樣子,然而卻有幾個地方緩緩地從表面凸起、延長,同時身軀也在變化,數秒鐘之後,竟然變成了和『懲罰之圖騰』一模一樣地形態。
「喂,借點能量用用。」
派普西不知為何變得咬牙切齒地,尾巴尖捅了捅慕龍泉:「你那裡還有1000多單位的『現款』吧?你也不會用,交給我吧!」
「你的呢?」
慕龍泉不解地問。
「為了那筆巨款,我的錢都在提前打通關係的先期投資中花掉了,剩下的剛才維修的時候也已經用的差不多。」派普西撇撇嘴,「剩下的都是『不動產』,就算我想變現,現在又賣給誰去?」
「回去記得要還給我。」
慕龍泉歎了口氣。
「放心吧!」
派普西能量到手,頓時獰笑起來。
房間中此時分外地安靜『懲罰之圖騰被對手突然的變形打亂了原先的計劃,此時已經停止了攻擊、六隻眼睛聚集到一起全力掃瞄對手的信息,而小土狗也在適應這新的形態模式,雙方都沒有急於進攻。
忽然之間雙方都一齊動了起來,『懲罰之圖騰』那把派普西打得喪失機能的特殊光線又在頂端的金屬稜柱上開始積累,其他的觸角則不惜能量損耗地瘋狂對著小土狗的身旁進行壓制射擊,後者因為櫃子就在身後而避無可避,憤怒地尖叫一聲之後,身體再次撐起了防護罩,四條觸手如同溶化的巧克力一般融解匯合在一起。變成了一門古怪的武器,長長地槍管內閃電來回流竄、也在開始積累著嚇人的能量,和『懲罰之圖騰』的電光不相上下——突然之間,這場戰鬥就變成了一局定勝負的突然死亡賽,誰先被擊中,誰就失去了繼續存在的資格!
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中,一道暗影突然之間出現在『懲罰之圖騰』的頭頂,被暗影籠罩的空間彷彿春日地薄冰一樣嘩啦啦地碎裂。隨後派普西的身形從空間裂縫中探出,體型膨脹了三成多,全身都彷彿在滲出黑色的光,能量充盈的雙目更是亮得如同熾熱的紅色恆星,連『懲罰之圖騰』的身體都被照耀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
「折騰起來沒完了?這可是老子的家!」
它惡狠狠地說了一句,抬起小爪,巨大的能量令爪間黑色的閃電如同暴雨般密集地閃爍著:「——給我滾!」
小爪輕易地從『懲罰之圖騰』地身體中穿過,它原先凝聚地能量立即爆炸開來,黑球在出手之後就飛速地又鑽進了空間裂縫,光璧牢獄堅固的外壁無聲無息地抵抗住了那爆炸的衝擊。其中地兩人安然無恙。
「……唉。」
派普西看著同樣在爆炸中絲毫無損的小土狗。遺憾地搖了搖頭,又轉頭去看小男孩,還好。也同樣安然無恙——運氣不錯,這兩個戰鬥機器的攻擊方式沒有一樣能對靈體造成傷害的。
『懲罰之圖騰』一爆炸,原先被它強行切割的空間立即開始回彈,派普西顧不得釋放慕龍泉,自己先出來放了一個空間魔法,穩住了空間回彈的力道,讓它慢慢地回到原來的空間去——要不然麻煩可就大了,空間的衝撞會令至少一百米範圍內所有物體都會化成宇宙的塵埃。
周圍的景色忽閃忽閃地出現了,房子又回到了原來地位置——如果還能稱之為,房子,的話:除了光璧牢獄下方以及那個櫃子的下方尚有兩塊完好的樓板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已經是光禿禿的了。全靠派普西的法力支撐才沒有掉到樓下去。
「喂,你們這些鵪鶉蛋!」派普西剛才輸出了巨大的能量,雖然大發神威,本身卻也並不好受,此時實在沒精力弄這些小事了:「出來,先把這些地方補上!」
慼慼喳喳的聲音響起,隨後在僅存地兩塊樓板背面以及那件櫃子的下方,一個接一個地湧出了大片的夢境蟲,真難以想像它們是怎麼把自己壓縮到那麼一點點大的——隨後它們沿著僅存的兩塊樓板迅速地擬化成堅硬的地面。很快地就重新恢復了原先的那個『家』。
「總算沒白養你們。」
派普西肚皮朝天地仰躺在地上,連尾巴都懶得動:「咱們這次可真是栽到家——你怎麼了?」
它轉頭準備和慕龍泉感慨幾句的時候,卻看見後者正在用很複雜的目光望著自己。
「黑球!」
慕龍泉的表情異常的嚴肅,聲音雖然很輕,卻讓人覺得沉重得難受:「我要變強。」
他的目光盯著樓板上殘存的一縷紙片,緊緊地咬住下唇,眉頭皺起,眼神堅定而明亮:「一定要!」
「啊?……」派普西露出了明顯有點意外的錯愕表情,大嘴不自然的張了幾下,彷彿想說點什麼卻又沒說出來:「好啊,那就變強吧……」它仰望著天花板,短促地歎了口氣:「哎!」
「閣下,您對我們的服務還滿意麼?」
絳紫軟軟的聲音響起,黑暗的室內,一個巨大的球型屏幕正在投射著亞空間的景象,而旁邊一些較小的球形屏幕則顯示的是一些靜態的畫面,正是派普西和慕龍泉剛才戰鬥的畫面,其中一些細節還被特意地放大了,基本上都是慕龍泉的面部表情。
然而,所有的畫面都是從兩人在光璧監獄中醒來之後開始的。
「嗯……」一個巨大、含混的聲音不置可否地回應了一聲,絳紫的臉上帶起勾魂奪魄的媚笑,滿意地笑了一下:「既然如此,我就告退了,能為您服務是我們無上的榮幸!」
「嗯,你們的酬勞,等下就會交到你的手裡。」
巨大的含混聲音慢慢地說,絳紫臉上的笑容更柔媚了:「……那麼,根據你的觀察,『他』已經完全不再有威脅了?」
「閣下,我想您已經親眼所見了呢,『他』,已經再也不是『他』了。」
絳紫臉上的笑意沒有改變半分,輕聲回答。
「嗯……」
巨大含混的聲音又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沉吟半響之後,不見有什麼動作,突然一個圓球就出現在絳紫的身前,彷彿被無形的手托住一樣懸浮在半空中,赫然正是那個派普西高價拍下的『無此泉地圖』:「……這個,你還是交給他。」
「遵命。」
絳紫輕快恭敬地應承下來,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心裡卻忍不住歎口氣。「……閣下,那麼那台『懲罰之圖騰』——」
被稱為閣下的人抬起手,絳紫乖覺地閉口不言,沒有再說下去。
「這種小事,等一下找我的財政大臣去說就可以……你可以退下了。」
「遵命,願竭誠為您服務!」
絳紫媚笑著,身影輕靈地消失在黑暗中。
那位『閣下』在座位上沉默片刻,目光緊緊地盯著慕龍泉最清晰的一張面部特寫,玩味著那眼神中蘊含著的憤怒、絕望和無可奈何,嘴角輕輕地動了動。
「……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