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問題終於圓滿地解決,在感覺上,慕龍泉對假扮美女蛇的反感稍微減輕了一點,既然不用觸動自己男人自尊的底線,那這件事就相對容易接受了,當作是參加話劇的排演就好,以前為了打工也扮演過狗啊、烏龜啊什麼的,這個和那個也沒有很大的區別,是吧!
慕龍泉一邊做著自我安慰,一邊在派普西的鞭子驅策下把這兩天學到的本領『融會貫通』——人的心理果然是個很奇怪的東西,以前他對這件事非常地排斥,卻在更大的苦難出現而又被避免了之後,反而覺得沒那麼難以接受了……這在心理學名詞上叫什麼來著?
不管怎麼說,去除了心理障礙之後慕龍泉的表演越來越純熟,又花了一天時間之後,他現在走路的時候那可真的是扭得風情萬種,那條長長的尾巴活靈活現地左右扭擺著,胸前兩個大得誇張地碩乳也已經可以抖出標準的『乳波』,一遇到什麼響動,立即就會盤成一團,嘶嘶地吐著信子,或者靈活地一甩,整個身子就攀在了柱子上,衝著下面張開血盆大口,身體有規律地左右晃動著,看起來標準的欲擇人而噬的樣子。
「很好,很好。」
派普西滿意地叼著一支煙,看著慕龍泉越來越嫻熟的表演,情不自禁地拍起手來:「終於像點樣子了,不枉費我一片苦心!……這兩天為了趕時間,我也狠下了心腸,其實看著你受苦,我的心都快要滴血了……」
我呸!
慕龍泉在心裡恨恨地咒罵了一句,也不管派普西能不能聽見——快要滴血的是我的屁股,關你的心什麼事!
「好了,先歇下來吧!」派普西表情不變,彷彿沒聽見的樣子,隨後開始念起咒語。砰地一聲敲在牆壁上,又招了一支『忙鬼』出來:「做得不錯,不過為了檢驗一下實際效果,還是做一下現場測試比較好——」
「現場測試?」慕龍泉鬆開了尾巴離開粗大的柱子,眉頭情不自禁地又皺了起來,警惕的目光緊盯著派普西:「你又想搞什麼花樣?」
「我保證,只是一個單純的『測試』而已。」派普西嘿嘿地笑,「主要是給你一個真實的環境。看看那你是否能完美地維持偽裝。」
「沒有別的?」慕龍泉不為所動,依舊保持了高度的警惕,畢竟自己的屁股到現在還在隱隱作痛呢。
「……嗯……我發誓,絕對沒有『對你不利』的事情。」派普西笑嘻嘻地,「如果你不相信,我們完全可以簽契約。」
「哦,沒有對我不利的事情——」慕龍泉微微扯了一下嘴角,一個字一個字地複述:「那會對誰不利呢?!」
吃過幾次虧之後,現在派普西說的話每一個字他都要仔細琢磨一下,再也不敢輕率。
「嘿嘿嘿嘿……」派普西扯開大嘴,陰陰地微笑著:「這個嘛。既然你這麼敏感我也就不瞞你了,前天我和玄圓子沒事閒聊天,偶然聽他說起過。附近稍遠一點的地方還有個相同性質的店子,不但總是出售假冒偽劣的法品,而且還採取很卑鄙的手段,把附近的客戶都搶走了,可憐的玄圓子人單勢孤,上門講理卻被人家打了回來……所以呢,我們今天就選那個店子作為目標,也不用做什麼破壞,只要去嚇一嚇他,給玄圓子出一口氣就是了……你覺得怎麼樣?」
「嗯。給玄圓子出氣啊……」慕龍泉微微沉吟,腦中掠過了玄圓子那孩子般的小臉,不知不覺地就點了下頭——反正也就是去嚇一嚇那間店主人,又不是真的造成什麼破壞,沒什麼心理負擔。
還有個不願說出來的理由是,先不管派普西說的話可信度有多高,他生受了三天地獄般的特訓折磨,心裡早憋著一股怨氣,實在有點想找個途徑宣洩一番。這種惡作劇一般的任務,倒是相當地合適。
「好,那我就去安排了。」派普西抓著忙鬼,笑瞇瞇地,「你多休息一下,順便構思構思今晚上的劇情,能耍出點花樣來最好……」
「知道了,滾你的吧。」
慕龍泉很不客氣地甩了一下尾巴,帶著呼呼銳嘯的風聲從派普西的身前掠過,如果不是它身在空中躲得快,就挨上這不輕的一下了。黑球倒是沒表示出什麼明顯的不滿,不過三角小眼中紅光亮了一下,出門的時候,非常用力地把撲到它身上的夢境蟲砸在地上,引來一片唧唧地哀叫,小傢伙們一個個睜著驚恐的大眼睛,唧唧唧唧地互相看著,叫著,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看著黑球的身影消失,慕龍泉疲憊地從那沉重的偽裝中脫出身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隨即爬上樓梯到了天台,把鏡子都支撐起來,一邊休息,順便也曬曬下午的太陽——一個是這幾天曬下來,他也曬上了癮,再者說,平時多曬曬,關鍵時刻『伊格德拉修』也就不會那麼計較了。
自從變成了『妖』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呢……
慕龍泉長長地舒了口氣,感受著天地元氣的湧入,愜意地瞇起眼睛,放鬆肌肉的同時腦子卻在急速地思考:短短的半個月時間,他做成了兩筆生意,卻其實並不如意,從未做過什麼大事業的自己雖然能在緊要關頭冷靜,做事卻很是縮手縮腳,幾乎是完全地依賴派普西,然而派普西的價值觀和自己相差甚遠……
必須改變了,他必須試著更加獨立,否則這麼下去,不知道會搞成什麼樣子……可是自己又對這一行一無所知,很多信息都只有向派普西學習,想要獨立,幾乎就是一句空話……
為難啊!
他翻了個身,稍有些煩躁地歎了口氣。細細分析起來,自己真是動彈不得,第一沒經驗,第二沒知名度,第三還有不得不完成的目標,真要找最穩妥的方法,恐怕還就是老老實實作絳紫的推銷員。一點一點地攢夠哪些費用這一途徑了——
徐徐地再呼出一口大氣,慕龍泉運起功法,強迫自己裡冷靜下來,把所有頹喪的想法都拋出腦海,努力振作精神,在冬日暖陽的映照下經歷了漫長而寂靜地思考之後,終於理順了自己的思路。
首先,不能著急。長城不是一天蓋起來的。
其次,開始階段不能太在乎收益,寧肯吃虧,也要多經歷一些事情,多聽多看多記,這樣子以後才可能在機會來臨的時候抓住時機,一舉成功。
再次,除了妖力,人間的錢也是要使勁賺的,一方面同樣是經營行為,是對自己的一種鍛煉。另一個很重要的方面,也是給自己家人的一個保障。
最後,要對派普西說的話打醒十二萬份小心。這個黑球有一堆非常令人痛恨的習慣,以及捉弄人的嗜好,稍不留意,就成為它的犧牲品……
費了不少的腦細胞、但終於得出了一些『階段性的結論』,慕龍泉覺得心裡變得踏實了一些,看看時間,連曬帶考慮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日薄西山,即使是焦點處的陽光也已經沒有多少威力了。
時間過得還真快……他微笑著搖了搖頭,落地之後隨意地做了幾個柔軟動作。把全身的關節都活動開,隨即擺了個軍體拳的起手勢,深吸一口氣,天地元氣在三條通道裡瘋狂地運轉起來,越轉越快,身上散發的青氣也越來越亮,幾乎如同純青的爐火,周圍的空氣漸漸地被帶動著開始旋轉,速度也是越來越快。在幾乎成為旋風的時刻,慕龍泉猛然睜開眼睛,大喝一聲,旋風瞬間如同爆炸般四下狂掠而去,周圍所有能動的東西隨之發出一陣瘋狂的顫響。
感受著那因自己而起的震盪,慕龍泉覺得心裡一片順暢。
「這不挺有精神的麼,」派普西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慕龍泉瞇著眼睛上望,看見黑球叼著一根煙,正在那裡晃啊晃啊的,躲避被疾風吹起的碎屑、塵土。
「這麼快就回來了?」
「去踩個點而已……最多也就佈置一下幾個撤離的地點,有什麼值得花時間的。」派普西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徐徐地降了下來:「不過那家店子賣的東西是挺不錯,同樣的貨物,就是比別的店子裡的好——而那個店主就太可恨了,品質只好那麼一點點,價錢就提上了天,哼哼……」
「你不會是吃了人家一個鱉才回來的吧?」慕龍泉看著派普西的臉色猜測,黑球卻把身子轉過去了,只留給他一個搖來搖去的尾巴:「少說廢話……休息好了沒?好了咱們就出發!」
「現在?天還沒黑呢。」慕龍泉狐疑地看了看掛在天空的夕陽。
「先去吃飯哪!笨蛋!」派普西的小爪啪地敲了下來,慕龍泉的身體卻自動泛起一股青光,如同無形的氣墊一般拖住了這一擊。「……你這枯草也一樣!」
它的爪上紫色電光一閃,立即穿透了那股青氣,到底敲了慕龍泉一記響頭:「走了!」
……它肯定是在那家店子吃癟了。
慕龍泉摸著頭,看著黑球冒著煙圈飛走的背影,在心裡下了結論。
說是吃晚飯,其實只有慕龍泉一個人吃,派普西雖然也能吃東西,卻並不靠食物為生,心情不好當然就不吃了,而慕龍泉在天地元氣充盈的情況下也不怎麼餓,草草地一碗米兩個菜,再一碗湯,也就完事了。
「記住,不用損壞東西,只要嚇嚇那個店主,順便多嚇幾個客人,我們的目的就達成了。」
時間很充裕,所以兩人慢悠悠地在目標附近的樓頂上閒逛,順便瞭解一下地形。「像這種日用品小店,實力強大的妖精出現的機率很低,所以你儘管放心大膽的去表演,越猖狂越好。」派普西細細地吩咐,「盡量把顧客都嚇跑,但是別傷著他們……當年我有一個這片地方的朋友說得好,『誰知道一個蝦兵蟹將的娘舅家會不會是龍王爺』?萬一惹來個大勢力,雖然不怕,卻得不償失了……明白了麼?」
「放心吧!」慕龍泉點點頭,不用黑球說,本來他也不可能去傷人,一個惡作劇而已。
「好,我也會隨時給你現場指示的。」派普西嘿嘿一笑,化成了惡魔的耳飾,正好壓在那『美女蛇偽裝』頭部的靈犀絲上:「我感應到有妖怪接近了……準備!」
「收到。」
慕龍泉深吸一口氣,開始把偽裝一件一件地穿上身,固定牢靠後做了幾個動作,確定沒有什麼破綻,凝神立在樓頂的邊緣,注意著樓下那間小小的店子。
說起來,單看外表。這間路邊店舖面真不大,面對人類的營業範圍囊括了日常的一些小件,剛才似乎還交易了一宗二手的大件貨物,應該是不交稅的那種……甚至還有台電腦和打印機,幫人打打東西,店主兼唯一的店員是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個頭卻不夠一米五,體型微胖,五官則看不太清楚,紮著個馬尾巴,東跑西跳一刻也停不下來。
……這樣的小姑娘會把玄圓子『打』回去?
「來了。」
派普西通過靈犀絲傳來了信息,打斷了慕龍泉的觀察,他隨即振作了一下精神,仔細審視著正在向小店方向靠近的人們。很快就找到了那只『妖』,中年男性外表,衣著簡樸,沒精打采地樣子看起來和普通的工薪階層沒什麼不同。
「光顧日用品店的一般不會有什麼大角色的,最多也是個跑腿的,你不用浪費精力了。」派普西傳來了信息,慕龍泉點了點頭,不再注意那妖,凝神把結界微微變薄,準備出擊。
「走!」
派普西一聲低喝。慕龍泉立即猛力地一跳,結界消失的同時那看起來頗為龐大的身軀凌空而起,在空中晃動著向下方的小店撲去。
轟!
快兩百公斤的東西直接砸在店門附近,整塊地面都隨之重重地顫抖了一下,被當作目標的小老闆更是直接被震倒在地,而製造這一切的慕龍泉也不好受,雖然已經使用了很多減緩衝擊的措施,但是那兩個大水袋的力量實在超出他的預計,還是給震地有些心浮氣短,眼前金花花亂閃。
還好,派普西此時不停歇地放出了結界和黑光,把普通人類隔絕在此次行動之外,倒也恰好不會讓人看出來這條蛇此時正被自己震得發呆。
矮矮的女老闆暈暈地站了起來,不知所以地四下望了一下,一眼看到那大如磨盤的兩個假乳房,臉上頓時露出了震驚過度的表情,嘴巴圈成一個O型,凝固在那裡彷彿雕像一般。
『工薪階層』的目光也先是盯在同樣的目標上,但是隨即便注意到那身後詭異的長尾,臉色大變,發出一聲不知什麼野獸的淒慘嚎叫之後,四肢著地,以嚇死人的高速狂奔而去。
……咚!
清晰的悶響傳來,慕龍泉情不自禁地瑟縮了一下身子,看著遠處吱啞著倒下地路燈桿,覺得頭頂皮一陣發酸。
……光!
一個貼滿廣告、身兼數職的巨大公車牌又淒慘地犧牲鳥……
「發什麼呆?!」
派普西傳來了一道信息,慕龍泉一震,趕緊收回目光拿出全身解數,一邊擺動著大尾巴,一邊凌空大幅度搖晃著細細的腰,張開大嘴,吐著開衩的蛇信就向仍然呆愣愣的小老闆游了過去,威勢相當的駭人。
怎麼不跑啊?
慕龍泉疑惑地看著仍然一動不動的小老闆,動作卻不能停下來,然而就這麼幾米的距離,再怎麼放慢步子,也是馬上就走到了。
不管了,再嚇她一下。
慕龍泉蛇口張得更大,靈活的蛇信帶著淅淅瀝瀝的粘液徐徐地伸向小丫頭地臉——這招我自己都噁心得要命,看你還不害怕?
『啪!』
出乎意料,小丫頭滿不在乎地隨手抄起一把椅子就把那大舌頭撥開了,馬尾巴一晃一晃如同兔子般噌地一下跳了過來,一手按著自己的額頭,一手指著那兩個碩大的磨盤——「你怎麼長這麼大的?把秘方告訴我,這個店子隨便你拿!」
聲音如同牙牙學語的小孩子,她卻是閉著嘴的。
派普西似乎大震了一下,突然憤怒地喊了一聲:「是『草根』!他媽的玄圓子,居然不告訴我她是個『草根』!我要回去把他們弟兄全都煲湯喝!撤!行動取消!」
「光∼∼∼∼!」
逃竄的『工薪階層』老兄不知又撞上了什麼『寶物』,聲音清亮悠揚振顫不絕,竟然彷彿寺院的大鐘一樣綿延數里,慕龍泉卻雙手一陣亂抖,只覺得牙齒都酸的快掉了,整個頭皮麻得厲害,連帶著臉皮都發木。
小老闆卻恍如未覺,瞪著臉上兩個如同大號黑豆般圓溜溜的眼睛,視線片刻也沒有從那兩個大磨盤上挪開。
「快走,不要跟她說話!」派普西傳來信息,慕龍泉從發麻中驚醒,立即按照之前預設的方案,在小老闆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哧溜哧溜地爬上了附近的樓房,扭動著長長的身軀像粘在了牆上一樣迅速沿著外壁逃竄,到一定距離之後一拐彎,立即召喚了地裡鬼閃人。
光幕閃過,兩人出現在屋頂花園的中央,抬目望去卻是一望無垠的沙漠,正在驚疑的時候,周圍的世界轟然化作無數夢境蟲瞬間散去,露出了花園的本來面目。
原來如此。
「行動剛開了個頭,為什麼要跑啊?」慕龍泉一邊把偽裝的道具往下卸,一邊不解地問。派普西恢復了原形,鬱悶地歎了口氣。
「她是個『草根』……就是最普通、最平凡的那種野草化成的精怪,像這種吃盡千辛萬苦成長起來的平凡草木,非常非常少見,或者說,它們本身的平凡性決定了他們要有靈性要比其他任何東西都要艱難萬倍——一般草木,就算是遇見個像你這樣天地元氣充沛的人撒泡尿,都要抵得過數十年的修行,不過也就不會成為『草根』……『草根』幾乎沒有任何技能,除了有一個最可怕的……嗯,也不能說最可怕,應該說是最麻煩的能力——烏鴉嘴!」
派普西拿出一支煙點上,深吸一口,露出了一臉似乎是不忍回憶的表情:「……正確的叫法,應該是『言靈』或者『言咒』……總之,如果你惹了一個『草根』,雖然不會死,可活得也別想舒坦了,『草根』最不缺的就是毅力,它會一輩子跟在你的身邊,不停地用那種細細呀呀的聲音咒你,而你的生活就會從此被一系列的倒霉事件充滿……大約五百五十年前,我的一任主人不小心惹了一個草根,此後的八十年過得簡直是奇慘無比,睡覺床塌,吃飯掉牙,到最後慘得連我都不認識了……」他圓圓的肚子猛地哆嗦了一下,泛起一陣小小的漣漪:「……他媽的玄圓子,虧我還照顧你生意,居然讓我去惹『草根』,難怪你會那麼慘……幸虧我一聽那聲音就反應過來了,萬一惹了她,我們別想過安生日子了……」
它呼出一大口煙氣,頗有些逃過一劫的感覺。
慕龍泉也隨之鬆了口氣,隨即把派普西的陳述記在心裡,那矮矮的小老闆也定為了危險人物,絕不可以輕易招惹。「那,我們的演練就結束了?」
這也太虎頭蛇尾了吧!
「不然還想怎麼著?剛才看你玩得不錯,應該沒什麼問題了。」派普西鬆懈了下來,揮了揮尾巴:「休息去吧,明天我們正式開始行動。」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