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等它從震驚中恢復過來,邢寶璽身邊一名身形瘦小的人已經猛地躍起身,大喝一聲之後手掌迅疾一圈,一道手臂般粗細、紅中帶黃的刺眼光芒瞬間直衝魔法陣的畫面,數聲暗啞的撞擊過後,竟然衝破了魔法陣的畫面,直接擊向處在魔法陣正前的派普西!
「黑球小心!」
在幕龍泉的大駭驚叫中,派普西的三角小眼瞬間爆發出激光一般晶亮的紅芒,惡魔的翅膀迅速地將自己的球形身體包裹住,紫色的閃電狂舞閃爍中,那道紅中帶黃的光芒狠狠地撞擊在它的翅膀上,如同海浪遇到了礁石一般,轟然四散,魔法陣也在瞬間破碎消失。
「我沒事!」派普西展開已經有些焦黑小點的翅膀,小眼中紅芒一閃:「獻祭秘法反噬的傷害比這個要嚴重得多!因為契約之魔的憤怒,我在十分鐘之內無法呼喚任何存在,沒辦法使用瞬間移動,你快點帶著我隱藏起來,躲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那公子的事情怎麼辦?」幕龍泉咪起了眼睛,責任落在他的身上,令他慌亂的心情開始迅速地變得冷靜,往別墅那邊望去,已經隱約有人影閃動,天目中依稀可見一條細細的五彩光華浮上半空,向著這邊急速飛來。
「我還有辦法,現在關鍵是不能被人抓住,你自己的身份更不能暴露!」
派普西尾巴啪地打響,那套標準行頭就穿上了幕龍泉的身,紫色的煙霧之中再一晃,化作一片薄薄的眼睛狀惡魔裝飾貼在了那三角面具的外表。「走!」
幕龍泉邁開步子,大步流星地向著樹叢密集的地方疾奔而去,身後遠遠地傳來了機械振動的嗡嗡聲,似乎是別墅裡派出了偵察飛行器。
「去那邊躲起來!」
派普西在幕龍泉的耳邊化出一個小小的頭顱指引著方向,伊格德拉修放開了儲存的天地元氣,隱約可見的綠色光華迅速地在幕龍泉的皮膚之下流動起來,令他的力量成倍增長,每一步邁出都幾乎能跨過接近兩米的距離,帶起劇烈的風聲在耳邊呼嘯,身子俯低至幾乎水平,箭一般向著遠處的一處低凹衝去。
「真是不走運啊!」派普西的聲音聽起來很無奈,「實在沒想到,那種人身上也會有佛佑!」
「那是什麼?」幕龍泉在這處略有凹進的地方貓低身子,一邊緊張地注視著別墅的方向,一邊在心裡問,「是一種防衛性的法術麼?」
「佛佑就是『眾生庇護』。」派普西先放了一個低級的結界之後,小聲地解釋道,「廣播善緣、受到眾多信眾感恩的居士才能具有,常年累月積善行德的修士也可以得到……但是沒想到,一個做軍火的二世祖,身上居然也會有,真是無法想像!後來那個破了我咒法的術士所使用的力量也是佛宗的,看起來這個公子的家世和佛宗有很深的淵源!」
「那個術士也追過來了嗎?」
幕龍泉瞇起眼睛,用天目打量著天空,那道細細的五彩光華已經流星般向著這處的天空疾馳而來,隨即又從他們的頭頂急速掠過,隱約可見光華的中心似乎是一隻噴吐著光芒的鳥形,而此時別墅裡飛出的數架偵察機器人也已經呈扇面散開,蜜蜂串花一般在空中交叉飛舞。
「那不是,只是他用的一個法術,用來追尋敵人的所在。」派普西的細小臉孔望著天空,眼中紅光微微閃爍:「還有七分鐘的時間,一定要藏好!哪些亂七八糟的金屬玩意兒也要小心,它們找活物的偵察能力可比一些役鬼還要強,而且你還無法察覺!」
「你的結界能遮蔽紅外線麼?」幕龍泉皺起了眉頭,在心中詢問。軍用小型偵察飛行器如果沒有這種基本的配置,那就是個笑話。
「應該可以……我倒不擔心那個,我擔心的是那只畜牲。」派普西小小的眼睛一直緊緊地盯著那噴吐著五彩光華的鳥形,根本看都沒看偵察機器人一眼,「如果裡面操作的人能力夠強,那麼即使這種最低級的結界依然會引起它的注意,那個時候,我們就只有最後一招了!」
什麼最後一招?
正準備發問的幕龍泉剛剛起了個念頭,派普西就已經低喝一聲『不好!』,在煙霧中瞬間恢復了原狀,遠處的鳥形不知何時已經調轉了方向,正帶著火焰般的光芒筆直地向著兩人藏身的這個低凹俯衝而來。
「解!」派普西迅速地在幕龍泉從不離身的那迭子卡片中抽出了一張,簡短的咒語之後,卡片化去,出現了一張亮黃色的符紙:「抓緊我!」
它的小爪展開著符紙,上面那些彎彎曲曲的筆畫開始逐漸得發亮,幕龍泉迅速地伸出手去抓住它的尾巴,淡淡的亮芒從符紙上傳出,沿著派普西的身體一路傳導,很快把兩人籠罩了起來,倏然一亮,一起從原地消失。
冒著光華的鳥形沒有減慢飛行速度,仍然高速地飛撲下來,落在那低級的結界上之後清脆地鳴叫一聲,整個化作了一團光芒如門扇一般的左右分開,下一秒鐘,那名曾經在魔法陣中出現過的瘦小人影從光芒中走出,緊接著穿越了光芒出現的是臉色陰沉如鐵、手持槍械的雷仲有。
「逃走了。」瘦小人影用很澀的聲音說,彷彿剛學會說話一樣。「我認不出來他所使用的邪術,如果不是少爺有善緣保佑,這次恐怕他就又得手了。」
「機器人拍下了一些錄像,也許有用,請大師去看看,會不會是您所熟知的某些妖人。」雷仲有低聲說,陰鬱的目光四下打量著,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整個臉部都緊繃得彷彿鐵塊一樣。
「也好。」
瘦小的人影揮手收起了鳥形,抬起清瘦光滑的臉龐,炯炯有神的雙目又打量了一遍那粗糙的結界,微微皺起了眉頭。「不過,我恐怕結果會令你們失望……對手殘留的信息很怪異,雖然黑暗,卻並沒有多少邪氣在其中,反而偏向純陰屬性的天地之力……」他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遠處數十名別墅的保鏢正乘坐著越野車呼嘯而來,卻已經毫無意義。
「無論如何,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雷仲有黑直的眉毛聚集在一起,組成深刻的川字輪廓,面容平靜地說著令人脊背發寒的話語,握著手槍的手指緊了一緊。
「善哉!」
大師低聲唸了一聲佛號,清澈有神的雙目卻射出堅定的光芒。
……
這是哪裡?
光芒閃過之後,幕龍泉感覺自己就像是突然跳進了深水裡,周圍的空間中佈滿了沉重的壓力,令他一動也不能動,彷彿骨骼都被擠壓出了沉悶的響聲,隨後是一陣天旋地轉的亂轉,暈頭轉向的幕龍泉從光芒中被突然拋出之時,只有一個感覺:想吐。
乾嘔了幾聲之後,他本能地抬起頭想打量四周,隨即又想起自己所處的狀況,警戒地伏低身子將臉部緊貼著地面,連呼吸聲都壓抑到很低。
「沒事了,起來吧。」
派普西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幕龍泉抬頭上望,看見黑球露出了原形,正漂浮在半空中凝視著遠方。「我們已經離開別墅至少10公里以上了,他們不可能跟過來。」
「你不是說你不能使喚役鬼了麼?」幕龍泉慢慢地撐著身子爬起來,環視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某條鄉鎮公路的路溝中,滿身莫名其妙出現的新鮮泥土,甚至還冒著裊裊的微弱水氣,散發著濃重的腐殖質氣味。
「我把試用品中的土遁咒用掉了。」派普西面無表情地凝視著遠方,未等幕龍泉開口,又補上了一句:「別擔心,既然說了我是主導,那這損失就算我的,結算的時候,我會付錢的……試用的土遁咒樣品最大距離不超過30公里,不是值錢貨。」
「那,接下來怎麼辦?」
把要說的話吞了回去,幕龍泉疲憊地坐回地面上,感受著親切的泥土氣息,心情漸漸地恢復了平和:「你不是說你有什麼辦法麼?」
「哪裡還有什麼辦法!纏綿子的效力解不去,嬰靈就肯定拿不到了;這次這麼一搞,公子那裡肯定防備升級,再也弄不了什麼手段了……虧定了,忍了吧。」
派普西歎息著,不顧幕龍泉驚愕的表情,鬱悶地彈響尾巴收回了幕龍泉身上的那身行頭。
「我們……就這麼不管了?」
幕龍泉臉上的表情十分不安,本來已經舒展開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他們會沒命的!」
「這就是詛咒的代價。」
派普西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一雙三角小眼微微瞇著。「並不是我們造成的錯誤,契靈也在沉默著不是麼?那是她的選擇,也將由她承受那代價。」
「可是,那只是一個誤會。」幕龍泉在腦海中組織著詞句,試圖勸說派普西回心轉意:「再說是我們先去找得她不是麼?無論如何這件事情也是由我們開始的——」
「錯了。」派普西的眼中光芒微微閃了一下,「我們只不過是提供服務的商人,是否使用我們的服務,由客人自己決定——就好像賣刀具的超級市場那樣,並不會對你不小心切了自己的手指負責——」
張開翅膀,派普西開始呼喚地裡鬼,幕龍泉沉默地看著黑色的光幕將自己包圍,心裡沉甸甸的。
「——不過,我並不反對你再做一些努力。」
臨走之前,它裂開大嘴微微地笑了一下,「反正不費我的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