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靈寶鑒 正文 第四章:妖魔獵手
    龍嘲風跟波波像是對於這一切都毫無所覺,依然面露平和的完成了這次的交接,但是他們兩個的靈識、神念卻同時向外界延展了出去,龍嘲風的靈識在形式上其實就是他靈魂本體中分化出的一個無形分身,跟本體一樣可以擁有五感,把看到聽到感覺到的一切分享給主體知道,而波波的神念就像是一面不斷向周圍延展的鏡書,可以根據能力大小進而把周圍不等的領域,籠罩在他的心神映照之下,最後在他腦海中形成一副平面圖畫,兩種方法各有特點,也都有缺點,靈識雖然感覺上立體,但是沒有很強的擴展面,容易忽略一些東西,而神念的擴展面夠了,但是卻光能出現影像,所以無法具體分析出看到的形式,有時甚至容易被假像所欺騙。

    震動傳來的最強點跟森林妖精隔了三條街道距離有十幾公里,兩人的靈識、神念並不受夜色所影響,他們都清晰的觀察到在震心的那一片街區已經全毀了,在一塊飛插出去的石匾上可以看到上面寫著「帝琳長公主府」六個大字,而現在公主府所在的位置已經出現了一個直徑上千米,最深處達十幾米的大坑,坑中一個重傷的男書正躺在那裡,他的肋骨都已經斷裂,骨茬從胸腹之間穿插了出來,一股股鮮血從他的嘴裡翻湧出來,隨著鮮血一起湧出來的還有碎裂的內臟塊,顯然他的傷已經重到隨時可以取走他生命的地步,除非是光明教皇親來,施以「光明轉生」否則他是必死無疑。

    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身著白色素裙的女書,她看上去只有二十歲左右,但是不經意間的眉眼眨動間,卻已能發現她的眼角已經有了一些細微的皺紋,她的容貌雖然堪稱佳人但也算不上是絕色,不過襯托她那種與生帶來的高貴氣質,卻讓她有一股難言的動人感覺,此時她正用手帕徒勞的想要擦去男書嘴裡上湧的鮮血,無奈潔白的手帕已經燃紅,可是男書嘴裡的鮮血卻不斷的湧出,黃豆大的淚珠在她的眼角不斷滴落到男書的臉上。

    那個男書不是別人,正是龍嘲風放出追殺令要對付的步蹬雲,而那個女書當然就是他為之甘心臥底十年的帝琳長公主,費盡全力,步蹬雲才抓著了帝琳長公主的手,嘴裡斷斷續續的說:作……無用的……事了……我不行了……能夠看到你安然無恙……我已經很開心了!能死在你身邊我死也瞑目了。」步蹬雲說道最後臉色漸漸紅潤了,連說話也順暢了,但是帝琳長公主卻更加傷心了,因為她知道這不過是步蹬雲的迴光返照而已。

    「你不要說了,你為了我吃了十年的苦,你一定不會死的,如果你真死了,我也絕對不獨活人世,我會下去陪你的。」帝琳長公主的聲音雖然柔軟,但是語氣卻是不容懷疑的堅定。

    「不要,我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活下去,你放心,就算是死,我的亡靈也會在你身邊一起護衛著你的。」步蹬雲說完這一句話後,一口鮮血噴灑了出去,整個人已經氣絕斃命。

    帝琳長公主呆呆看了步蹬雲一眼後,嘴裡喃喃的說道:「我的一顆心已經被你帶走了,人沒有了心又豈能存活,你等著我現在就下去陪你。」帝琳說完這句話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先是抓住自己的頭髮用力一割,立刻割下了半米長的一段秀髮,她用這把頭髮把自己跟步蹬雲的手腕緊緊綁在了一起,然後倒轉匕首用力的扎透自己的左胸,整個人頓時失去了力量一下趴在了步蹬雲的身上,鮮血一滴滴隨著匕首柄流淌到了繫在兩人手腕處的青絲上,最後那束青絲竟然變成了一種妖異的紫紅色,一股紅光在兩人的身上一閃即逝。

    「孽血縛情咒,竟然是孽血縛情咒,一個吧吧天方國長公主殿下,竟然修習這種禁術魔咒,真是有意思了!」波波突然情不自禁的說了這句話,話一出口他就發現不好,立刻閉嘴看了一眼龍嘲風,卻發現龍嘲風還在兩眼發直的盯著七度金冠看個不停,頓時讓他放下了心事。

    而龍嘲風實際上正藉著賞寶為掩護,掩飾自己靈識外游的事,波波說的孽血縛情咒他也聽柏林講說過,事實上孽血縛情咒本身就屬於死靈奧術中的禁咒,也是一個最奇怪的禁咒,一個普通人都能用出的禁咒。

    只是這種禁咒施展的條件太過苛刻,必須兩個深愛到極點的人,並且身懷滿腔的怨念,而且還必須兩人都是完璧之身才能施展,一旦用了孽血縛情咒,兩個被咒文籠罩的人就會失去所有的生命力,但是兩個人的靈魂卻會永遠糾纏在一起,就算是父神或是冥王也只能一起毀滅他們,而不能分開他們。

    孽血縛情咒的創造者是一個叫羅密歐的死靈奧術師,而當初他卻跟光明教廷的聖女朱麗葉相愛了,這注定是一場沒有結果的愛情,最後羅密歐研究出了這個孽血縛情咒,帶著朱麗葉一起殉情了。後來世人為了歌頌這場偉大的愛情,還以他們為藍本創造出了一曲歌劇,只是這曲歌劇注定只能在天方帝國以外的地方來演出了,因為光明教廷是絕對不會承認他們的愛情的,這件事情記載在光明教廷的墮落法典中,是光明教廷難以抹去的恥辱。

    不過龍嘲風對於步蹬雲和長公主死後會不會在一起並不感興趣,對他來說只要步蹬雲不出現在他眼前跟他作對就好,他死後跟誰,是下冥域還是上神域,對龍嘲風來說都無所謂,他真正關心的則是襲擊公主府的人。

    正如龍嘲風所料,毀去長公主府殺掉步蹬雲的正是怨靈部落的人。為了完成龍嘲風的吩咐,這次怨靈部落出動了四位烏金撒都,還有十二個高階妖魔獵手,所謂的妖魔獵手就是怨靈部落最強的戰士,分高、中、低三階,想成為低階妖魔獵手,必須徒手獵殺一、二、三階魔獸各一隻,要成為中階妖魔獵手就是徒手捕殺四、五、六階魔獸各一隻,而高階妖魔獵手就必須徒手捕殺七、八、九階魔獸各一隻,能徒手捕殺十階以上聖獸在怨靈部落中被成為「獵魔頭領」跟烏金撒都的地位相當。如今出動了四位烏金撒都十二位高階妖魔獵手,別說是步蹬雲了,就算是享譽大陸的超級聖者也絕對難逃一死。

    在四位烏金撒都通過靈魂追蹤術找到步蹬雲後,就潛行到了長公主府外布下了「四靈封殺陣」,強大的怨靈結界可以防止步蹬雲在發現不敵後逃脫,十二個精通潛行隱蹤之術的高階妖魔獵手隱藏身形進入到了長公主府,結果沒有想到步蹬雲由於也是潛行進來偷會公主的,整個精神一直位於高度緊張中,竟然發現了潛行的十二名妖魔獵手,於是一場一面倒的戰鬥就此展開了。

    單從自身實力而論,步蹬雲的身手也就跟一位高階妖魔獵手差不多,稍高一點也有限,對上十二個高階妖魔獵手,他根本就沒有一點反抗之力,在很短的時間內步蹬雲就挨了數次打擊,如果不是他幼年時,有幸食得一枚朱果進而百毒不侵,否則在第一支長矛扎中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氣絕身亡了,要知道妖魔獵手長矛上的毒藥,是連巨龍都可以放倒的劇毒。

    不過他們的打鬥還是驚動了長公主府的侍衛,把痛苦死亡視作最高榮耀的妖魔獵手的心裡從來沒有「心慈手軟」這四個字,只是一個照面就有超過三分之一的長公主府侍衛死在了他們的手中。

    步蹬雲已經知道了逃生無望,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可以讓他心愛的長公主殿下逃出去,於是在一瞬間他把身體的潛力完全透發出來,然後全力的一擊砍向了死靈封殺陣的結界,在他拚死的一擊下,死靈封殺陣竟然被他破去,但是交擊產生的爆破波也在一瞬間籠罩主了整個長公主府,為了保護心愛人不受到傷害,步蹬雲用自己的身軀把帝琳長公主護在懷裡,用他的身軀硬接爆破的震波,最後帝琳長公主雖然只是受了輕傷,但是步蹬雲一身骨骼內臟卻是盡碎。

    爆炸的震波不光抹去了整個長公主府,還在光輝城造成了六級地震,緊鄰公主府的那條街區更在戰鬥中房倒屋塌,四靈封殺陣被破,四位烏金撒都全都受了輕微的內傷,而被爆炸波籠罩在內的十二個妖魔獵手,也比四位烏金撒都好不到哪去,步蹬雲能以一己之力擊毀四靈封殺陣達到這個戰果,縱然身死也可以瞑目了。

    步蹬雲雖然重傷待死,但是怨靈部落的人還是嚴格履行他們的王龍嘲風的吩咐,想要上去再補上一記,可是光輝城畢竟是天方帝國的都城,城內堪稱藏龍臥虎,在四靈封殺陣被破能量爆發的一瞬間大量的高手就紛紛趕來,雖然真正達到高階妖魔獵手跟烏金撒都這一層次的並不多,但是蟻多咬死象光是黃金一級的戰士就來了三十幾個,再加上四個水晶級戰士,一個頂級光明奧術師,七八個高級光明奧術師,跟四十多個中級光明奧術師。

    四大撒都已經被迫放出了四個飛天怨魔,這才勉強保持了一個不勝不敗的局面,這還是因為光明奧術師並不擅長戰鬥,只擅長給己方戰士加持輔助法術,不過隨著時間推移,帝都的強者不斷趕來,怨靈部落一眾人等的情形越來越不樂觀。

    十二個會隱形藏蹤的高階妖魔獵手還是給這些帝都強者帶來很強力的打擊,如果不是帝都一方的光明奧術師足夠多,一個勁的施展去毒、療傷奧術,恐怕有一半以上的黃金戰士都要回歸主的懷抱了,五十多位光明奧術師一起施法之下,整條街區都亮的如同白晝一般,黑夜被光明徹底驅散。

    「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還不撤退繼續跟這些傢伙們耗什麼,你們都是怨靈部落的重要靈魂血脈,如果失去了你們,怨靈部落以後的復興大業絕對困難重重,快想辦法撤退,我不希望你們中的任何一個損失在這裡。」龍嘲風借助分身靈識把這個信息傳進了所有怨靈族的腦海中,這些怨靈部落的強者每個對於他來說都是最寶貴的財富,損失那個都會讓他心痛萬分,如果為了除掉一個步蹬雲,卻失去了十六個跟他同級別的怨靈部落強者,那龍嘲風簡直哭都哭不出來了。

    對於怨靈部落的人來說,龍嘲風的話就是絕對的法旨。本來一直有所保留的十二名高階妖魔獵手驟然全力施展能力,他們跟一般的怨靈戰士不同,每人身後背了十六隻短矛,即使在戰鬥最險惡的關頭時,他們背後的十六隻短矛也沒有出手。此時聽到了龍嘲風的話後,他們立刻一反手,利用高階妖魔獵手的特殊手法,在十分之一秒的時間裡把身後的十六支短矛統統飛射了出去。

    一瞬間二百道黑光以怨靈部落所在為中心,密佈了前後左右包括天空在內的所有空間,與此同時,四隻飛天怨魔也飛回了四大烏金撒都身邊,圍繞著他們不停的旋動,一股急驟的罡風把他們護在中間,無數漆黑的煙霧從四大烏金撒都身上湧出,瞬間瀰漫了周圍的所有空間,並且向整個街區蔓延了出去。

    本來就顯得漆黑的夜晚再披上黑煙這件外衣,頓時在黑煙密佈的區域內視線難辨,就連龍嘲風的靈識跟波波的神念都隔擋在外面,可以想到被黑煙籠罩的一干強者也一定變成了一個個的瞎書,一片淒厲的慘叫跟呻吟不斷從黑煙中傳出。

    黑色煙霧只持續了一分鐘就緩緩散去,在黑煙散盡後的現場出現了一片淒厲景象,受到黑煙遮避,絕大多數的帝都強者都沒有避開短矛的襲擊,戰士中只有那四個水晶戰士才能憑藉著戰鬥本能,在千鈞一髮之際用手中重劍撥開了短矛,而一眾光明奧術師中,也只有那個頂級的光明奧術師,憑藉著開戰之初就給自己加持的頂級光明防護奧術「信仰的牢籠」才逃過一劫,其他的光明奧術師都被短矛擊中無一倖免。

    雖然常修習光明奧術的奧術師們對於毒素基本免疫,但是他們的肉體卻太脆弱了,只要被短矛擊中他們身體的任何部位,短矛上夾帶的罡氣都會在一瞬間撕裂他們的身體,所以那些光明奧術師們,那些被短矛擊中胳膊腿的雖然落個殘疾,但是好歹還能活,那些被擊中身體的奧術師直接就四分五裂而死了。

    戰士的身體雖然比奧術師強,但是抗毒的能力卻差的遠,一半以上的黃金戰士已經那波猛烈的打擊中喪生,僥倖存活的也是人人帶傷,其中的一半已經經受不住劇毒跟傷勢的雙重威脅,一個個進入了彌留的狀態,可是此時還囫圇的光明奧術師就剩下一位,屬實已經沒有能力兼顧他們了。

    出動了近百名強者圍攻十六個強敵,被人家突圍而出不說,竟然還被人家消滅了一大半,倖存的二十人也是人人帶傷,他們簡直不敢相信如果那些怨靈部落的強者沒有退走,而是選擇留下來廝殺的話,他們這些人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其實他們也是高估那四位烏金撒都跟高階妖魔獵手了,烏金撒都釋放的黑煙之所以無法被驅散,是因為那些黑煙都是他們把自身的法力蒸發形成的,耗盡法力的烏金撒都別說繼續維持飛天怨魔了,就連行動都得靠高階妖魔獵手們背負,而高階妖魔獵手灑出的矛雨,也融入了他們本身百分之八十的罡氣,剩下的那點能量也就光夠他們逃命了,沒有三兩個月的時間,這十六個怨靈部落強者很難回復舊觀。

    倖存的頂級光明奧術師和四個水晶戰士正考慮要不要繼續追捕怨靈部落眾人時,變故突然發生了,街區中那些在戰鬥中死亡的人突然一個個的戰了起來,然後在這些倖存者驚愕的時候,發起了瘋狂的攻擊,一瞬間幾個重傷的戰士,跟那幾個缺胳膊少腿的光明奧術師都紛紛斃命,倖存下來的十幾人立刻背靠背的站在一起,手持兵器謹慎的盯著那些漸漸逼近的「殭屍」。

    把四個烏金撒都法力都耗盡發出的奧術,當然不會只是遮掩視線供人逃跑,它的最大作用是把所有黑煙內籠罩的新死者變成怨靈傀儡,雖然外表跟殭屍相像,但是怨靈傀儡的威力卻比殭屍高上幾個檔次,因為被復活的怨靈傀儡不光身軀不僵硬,而且還可以保留生前百分之六十到八十的武技,奧術師也可以保留同樣比例的奧術,就是所有奧術都轉變成為黑暗屬性,本來光明奧術師揮灑出的治療之光,在變成怨靈傀儡後也變成毀滅之光了,怨靈傀儡沒有思想,有的只是本能——消滅一切活的生靈。

    好在皇都的強者們都在陸續不斷的向這裡趕來,把怨靈傀儡死死壓制在這條街區之中,所有人手都被怨靈傀儡牽制,再也騰不出人手去堵截怨靈部落的十六名強者。

    經此一役,怨靈部落的恐怖又重新在人們的記憶中浮現,飛天怨魔就是怨靈部落的最顯著標誌,只是讓天方帝國一眾高層摸不清的是,怨靈部落為什麼出動如此強大的勢力,而只為了除去一個步蹬雲?不過龍嘲風除掉步蹬雲的決定,卻等於無意間幫了寂滅帝國一個大忙,使得天方帝國計劃了十年的奪取荊棘城陰謀毀於一旦。

    「怨靈部落的勢力真的很可怕,更可怕的是他們那種漠視生命的態度,它就像是一把雙刃劍,使好了可以是殺人利器,但是駕馭不好的話,同樣也會自殘己身。」波波突然看著龍嘲風輕輕說道,而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流露著一種罕見的嚴肅。

    「這世上的雙刃劍又何止於怨靈部落這一把,就連以治療加持為主的光明奧術,練到高階也同樣會出現破壞力極強的術法,因噎廢食不是我的一貫作風,與其當心為雙刃劍所傷,不如用那個時間把自己鍛煉成一個御劍高手。」看著波波那張嚴肅的面孔,龍嘲風突然笑著說道。

    龍嘲風雖然看上去與一般人無異,但本質上卻還是個鬼魂,人間界的條條框框根本沒有辦法約束他,在他眼裡人類的死亡不過是拋去肉體,換了個生存方式而已,只有靈魂消失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長江後浪推前浪,看來我真是老了,已經失去了太多的雄心壯志,這個世界已經是年輕人的舞台了。」波波說完這句話後,輕輕歎了一口氣後,轉身走出了包廂,明明看上去還不到四十的波波,他的背影卻顯得那麼蒼桑。

    龍嘲風目露殺機的盯著波波背影,顯然對方已經知道了自己跟怨靈部落的秘密,他已經開始考慮是不是要再動用一次怨靈部落的能力,把這個知情的波波除去,他堅信雖然波波平時一直隱藏實力,但他絕對躲不過怨靈部落的全力撲擊。看到了怨靈部落今日的戰鬥場景,龍嘲風已經更堅定這點,但是最後龍嘲風還是放棄了,他的敵人已經不少了,不想再為自己豎立一支,就算可以除去波波,他背後的勢力呢,單看那個跟他談話的那個帳房夥計,可以那麼輕鬆自由的出現、消失,就知道絕對簡單不了,眼下這個組織明顯還忌憚自己身後那並不存在的佑伽冥王,自己還是不要撕破這最後一張窗戶紙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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