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吳繼海後,大金牙稍微逗留一會兒便也離去了,說是要去照顧一下生意,晚上再過來。
我和韓詠絮把胖子扶到臥室躺好,看著昏迷不醒的胖子,我不由歎了口氣。
韓詠絮道,「夏侯大哥你別太擔心了,我看那個人很厲害,應該能治好胖子大哥的。」
我點點頭,心說最好是這樣。
因為要等吳繼海過來察看胖子的情況,我也不敢睡下,只好跟韓詠絮在客廳裡看電視,電視裡正在演一部武打片,是根據金庸的小說改編的,我絲毫提不起興致,韓詠絮當然看得津津有味,還不時向我問這問那,什麼黃蓉為什麼喜歡傻瓜一樣的郭靖,什麼歐陽風為什麼要練蛤蟆功,什麼老頑童怎麼為老不尊,開始我還認真地回答,後來困意襲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我已睡到了臥室,身上蓋著一條毯子,胖子在邊上,還沒有醒來。
我起來洗漱完了,正準備下樓去買早餐,然後去找大金牙,卻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心下狐疑,大金牙來了還是又來個跳大神的?
打開門一看,我一下子愣了。
倒是那人似早有準備,笑道,「兄弟別來無恙!」
來人赫然是我在倒董卓老賊的斗時遇上的高人!
我趕緊把那漢子讓進屋裡,問道,「大哥怎麼來了?」
漢子逕自坐下,道,「恰好路過,過來看看兄弟。」
他嘴是這麼說,我心裡卻是大喜過望,他的表現我可一直記憶猶新。沏了一杯鐵觀音奉上,我道,「大哥真是活佛,是不是知道兄弟有難所以趕意趕來相助?你不知道,上次我回你們村子找你,但你早已經不在了。」
漢子笑道,「這麼說就言重了,萬事皆緣,隨遇而安,夏侯兄弟因緣際會,才有種種禍福造化,實不必過於介懷。」
我歎口氣,道,「怎麼能不介懷呢?我不過是一個凡夫俗子,哪來大哥的看破一切,現在的難處是迫在眉睫,請大哥千萬要幫幫我!」
漢子喝了一口茶,道,「好茶!兄弟可知道這茶為何這麼好喝?」
我搖搖頭,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位胖子兄弟您一定還記得,他……」
漢子擺手制止我繼續說下去,繼續道,「兄弟並非福薄之人,只是對什麼事都過於執著,一執則盡失,所以好茶也不覺得好喝。」
我皺起眉頭,揣摩著漢子話裡的話,道,「大哥說的隱含哲理,恕夏侯愚魯,不能體會。現在胖子……」
漢子又打斷我道,「兄弟已找到了生命的另一半,這是緣份;兄弟遇上這些禍事,也是緣份,唉,禍福如常,人自擾之!」
我暗忖一聲真是厲害,連我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都知道了,難道我和韓詠絮真是命中注定的?難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我苦笑道,「大哥不要取笑我了,現在胖子處於離魂狀態,我該怎麼辦才好?」
漢子站起來道,「我看看胖子兄弟。」
我大喜,趕緊把漢子領進臥室。漢子圍著床轉了幾圈,神色少有的凝重,最後撐開胖子的眼皮端詳了一會兒,道,「還來得及。」
走回客廳,我問道,「大哥是不是說惡煞是不是還未被激醒?」
漢子驚奇地看了我一眼,道,「你是聽誰說的?」
我道,「昨天有個嶗山派的道士來說的,叫吳繼海。」
漢子呵呵笑道,「二十年沒見,小海倒有些長進。」
我又驚又喜,道,「原來您就是他的師傅,這下胖子有救了!」但說完我又覺得納悶,這漢子怎麼會是道家的人的人呢?
漢子卻似被觸動了傷心事,道,「二十年前我由道入佛,從此就和道門中的一切人都沒有來往了,這也算是個異數,當時很多人都攻擊我,但我追求我所追求的,與他們何干?」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和。沒想到這個高人還有這麼一段不同尋常的前塵往事。
漢子突然歎道,「二十年了,我還不能忘卻,可見我修行仍然不夠,唉,」說著站起來,道,「咱們就此別過,有緣再會吧!」
我也趕緊站起來,道,「大哥還沒有指點我如何救治胖子?」
漢子定定地站住,但沒有回過頭來,道,「世上的事都逃不出緣份二字,心病須是心藥醫,解鈴還須繫鈴人,何處得來的煩惱,就往何處去送回煩惱吧!」說完做勢要走。
我急道,「大哥的意思……莫非是要我們再去遼陵?」
漢子道,「此其二,在這之前呢?」
我一時困惑不已,喃喃道,「……在這之前?」
漢子笑著推門而去。
我呆坐在沙發上想著那漢子的話,到底是指的什麼呢?在這之前,在我們再去遼陵之前,去遼陵是其二,還有一個其一,其一在去遼陵之前,去遼陵之前……
腦袋都快想破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不由責怪起那漢子說話有問題,難道高人都是這樣,說話連顧左右而言他,有什麼話直說不行嗎?非要一個勁地打啞迷。
韓詠絮看我愁眉苦臉的樣子,道,「不如去找金爺商量商量吧,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也許能想出什麼辦法來。」
我道,「也好,那你去買早餐吧,我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
韓詠絮點點頭,我正要往外走,大金牙開門進來,兩人差點兒撞個滿懷,後面還跟著吳繼海。
我道,「我正要去找你呢!」
大金牙道,「昨天吳爺耽擱了,所以今天一早就趕過來,宜早不宜晚,來吳爺,裡邊請!」
坐下後,吳繼海道,「胖子先生的情況還穩定吧?」
我點點頭,道,「我剛見過你師傅。」
吳繼海一下子從沙發上彈起來,驚問道,「什麼?什麼時候的事了?」
我道,「就是剛才,其實我早就見過他了,不過一直不知道,他現在……不是道士了。」
吳繼海神思恍惚,道,「這個我知道,二十年前他脫離師門了,唉。」
我道,「吳爺別難過了,你師傅是個有追求的人,他追求自己的東西,不為世俗觀念所羈絆,這正是高人的一貫行事作風。」說到這裡其實我也恨得牙根癢癢。
大金牙摸著頭道,「你倆倆說什麼呢?怎麼我一句都聽不懂?」
我略作解釋,又問道,「你師傅究竟叫什麼名字?我問他幾次他始終不肯說。」
吳繼海笑笑,道,「師傅道號大衍,不過入了佛門之後我就不知道他叫什麼了。其實師傅是近幾十年來,嶗山派最傑出的人才,只是敝派的東西已經不能滿足他更高的追求了,所以二十年前,他依然放棄了掌教的職位,遁入了空門,從此音訊全無。」
我點點頭,大金牙也由衷讚道,「真是高人啊!」
吳繼海道,「師傅是怎麼說的?」
我把情況說了一遍,吳繼海聽了也皺起眉頭,道,「師傅要你們回遼陵,這意思我懂了,但在此之前,我卻一時沒想明白。」
大金牙忙道,「那就先把你想好的講出來,咱們再慢慢推敲。」
吳繼海道,「這惡煞的屍骨當然是在遼陵,讓你們回遼陵就是送這惡煞回家的意思,這就解決了我前面說的那個問題,就是把惡煞驅出來能不能降得住,但如果到遼陵再把它驅出來,讓它塵歸塵,土歸土,自然就免去後顧之憂了。」
我一想有道理,大金牙也點點頭,吳繼海卻沉思道,「可是師傅又說這是其二,如果像我剛才說的那麼簡單,那師傅就不會這麼說了,直接到遼陵中做一場法事便成。」
我肯定道,「是的,肯定還需要一個步驟,而且必須在去遼陵之前完成。可到底是什麼呢?」
吳繼海道,「依師傅以前雷厲的作風,應該是在暗示要把這個惡煞徹底解決。」
我急道,「徹底把惡煞消滅嗎?」
吳繼海搖搖頭,道,「談何容易,那惡煞不但道行高深,而且怨氣極重,據我那人猜測應該是被人以歹毒的手段害死的,藉此兩點,要消滅它簡直難比登天。除非有十八個高僧施十八羅漢陣,但那是硬碰硬的作法,難保不傷到胖子先生。」
我道,「吳先生一定要幫我們啊,我們現在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吳繼海苦笑道,「現在想不幫也不行了,師傅那些話並不只是說給你聽的,更是說給我聽的。唉,又讓我想起了以前跟師傅走南闖北伏妖降魔時的情形。」
我和大金牙感激地看著吳繼海,吳繼海仰頭看著天花板,道,「二十年過去了,沒想到我又得到了師傅的指示,」說著把頭轉向我們,重重地道,「放心吧,我一定盡力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