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領命而去,霜若微微牽動嘴角,沉吟道:「姐姐別都是我身子不爭氣,近來疏忽了。」
「身子不適?」淑萍輕問,淺淺地一笑,想要舒緩冷冽的神色,卻顯得異常僵硬,「是不是有了?」
霜若苦笑著搖搖頭,頓時嬌羞萬狀:「也不知是受涼的緣故,還是真的有好消息了,正想著明兒請太醫來瞧瞧。」
她倒是沒否認,淑萍笑著頷首:「若是有了好消息,我就多派些人到你那兒伺候,可不能虧待了咱們王爺的子嗣。」
二人相視而笑間,紫竹低著頭,急匆匆地進了屋,停在二人身後低聲道:「回主子,王爺在顏格格那兒歇下了。」
淑萍詫異地咦了一聲,自從霜若進了門兒,永gt;::兒,今兒這是怎麼了。轉念一想,她訥訥地問:「那個玉謹呢?」
紫竹暗中瞪了霜若一眼,語中略帶冷意:「她還在那兒守著,奴婢瞧她一個勁兒往裡面張望,倒是比顏格格還急呢。」
「這麼快就跟雪顏攪和到一塊兒了。」淑萍恨恨地道,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霜若,這一主一僕都不叫人省心。
若是霜若真有了身子,瓜熟蒂落的時日也在大半年之後,她還有的是時間,可以操縱之後的變數。可玉謹若是趁著霜若身子不方便的時候得了便宜,可就得不償失了。
該說的話都說了,玉指輕點額頭,霜若柔聲道:「又頭疼了,明兒一定得讓太醫來瞧瞧。姐姐早些歇息,我回房去了。」
「一個人在房裡別胡思亂想,一個晚上,那兩個人翻不了天。」淑萍叮囑道。
門外的宮女識趣地挑起珠簾,在霜若跨過門檻時,輕輕地扶住她。淑萍望著她離去的方向,頭也不回地對紫竹道:「我還是不放心她的肚子,一會兒你就去太醫院,讓他們好好瞧瞧。」
「主子要請哪位太醫給寧福晉請脈?」紫竹皺眉問。
淑萍淡淡地道:「就請那個董太醫,他是董佳氏的族兄,也算是她的對頭,不會對咱們藏私。」腕上的佛珠不知不覺中已滑到了手裡,她狀似無意地捻著,「過些天玄悲大師要進宮為皇阿瑪祈福,到時設法把他請來,他說的話,總是沒錯的。」
「奴婢明白。」紫繡應著,躬身退出屋去。步下石階時,她忍不住回頭望向淑萍。
以前她和淑萍一樣,對玄悲的話深信不疑,就是初知霜若有孕時,也從沒有遲疑過。可如今,當她再次看到淑萍堅信的目光時,卻突然不肯定起來。
霜若真的會命中無子?只有天知道,玄悲的預言再准,他也不是天。淑萍此刻想聽玄悲說話,不過是為了安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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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風捲下幾片翠綠的柳葉,從微敞的門下滾了進來,珠簾被清風吹動,一陣脆響煞是好聽。明麗的光打在桌上,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光影。光影斜斜地延伸到榻前,安睡在榻上的霜若緩緩地睜開眼來,抬起手來輕遮住眼,夏天的日頭太毒了。
霜若慢慢地坐起身來,掀開幔帳時,幔帳角上的金鈴叮噹作響,不消一刻,念月便端著銅盆進來了。她擰了個帕子遞給霜若:「主子先擦擦,這兒還有芳嬪娘娘送來的玫瑰和月季花瓣,等會兒泡在水裡,仔細洗洗。」
最近臉色有些暗,難得芷涵記掛,上回一見便記下了。霜若微微一笑,卻不是為了這事兒:「王爺上朝了?」
「一大早就走了。」念月揣測地一笑,不知霜若是不是吃味了,「玉謹也回來了,正在後面歇著。」
「她回來的時候怎麼樣?在雪顏的院子裡守了一個晚上,想必不會有什麼好顏色。」霜若語中帶暖,聽不出喜怒。
想起玉謹黑得像鍋底的臉,念月忍俊不禁:「臉黑得像包公,主子沒見她那樣子,灰頭土臉地直想往地縫裡鑽。」她捏著霜若肩頭,輕輕捶著,「這回可是兵行險招,主子就不怕
顏格格,惹出亂子來?」
「要不是我勸王爺,他一準兒還想不起來去那兒呢。用淑福晉的話說,一個晚上翻不過天來。」霜若訕訕地道,是她勸永gt;;.那兒看看的,可淑萍不知道,事出突然,見玉謹跟著去了,便以為是玉謹唆使的。
「主子心裡有數就好。」念月有些吃驚,霜若隨意地說著,就像是在說戲文裡的事兒,可之前的她是斷不會拿永gt;婢換出來的東西也拿來了。」
霜若接過那幾個油紙包,玩味地在手上掂量著:「把她叫來,該敲打敲打她了,咱們這兒也該打掃一下了。」
喚了外面的宮女進來梳妝,霜若從銅鏡中看著自己光潔的臉頰,淡淡地掃上胭脂,又在眉上擦了青黛。待玉謹來時,身後的宮女剛好為她插上簪子,這是一支金步搖,是她從南邊兒帶進宮來的。
她輕撫了一下那簪子,擺擺手讓她們都退下。她轉過身去,靜靜地看著玉謹,目光中透著冰冷。玉謹被她盯得不自在,磕磕巴巴地開口:「霜若,你這是怎麼了,幹嘛這麼看著我?」
霜若不動聲色地啜了口杞茶,覺得胃裡暖和了些,冷冷地道:「我的閨名也是你叫的?玉謹,人應當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該怎麼說,不該怎麼做。」
「我做什麼了?」玉謹不知所以,見霜若目光比先前還要冰冷,她不得不收斂下去,「奴婢是說,不知奴婢做錯了什麼,惹主子生氣了。」
拿出那幾個紙包,重重地摔在她腳下:「你做了什麼,自個兒清楚,你那些藥都在這兒了。」她冷笑著來到玉謹面前,「昨兒下的藥給顏格格吃了,你還不知道吧?」
玉謹驚慌地睜大眼睛,半晌嗚咽著狡賴:「主子弄錯了,這不是奴婢的東西。」
「呦,還冤枉你了不成?回去好好看看,你匣子裡裝的已經是香粉了。」霜若冷笑著輕拭著玉謹冒汗的額頭,「宮女私藏禁藥,是要被活活打死的,原來你這個聰明人也會辦這樣的蠢事。你說,我該把你怎麼辦呢?」
「主子饒命,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玉謹不住地叩頭,喊聲越來越大。
霜若哼笑一聲,食指抵著她的下顎緩緩抬起:「叫吧、叫吧,淑姐姐聽見了,也不會來救你的。你把王爺引到了顏格格那兒,她哪兒還能饒過你。」
「我沒有,沒有把王爺帶到顏格格那兒,是王爺自己要去的。」玉謹搖著頭,忽然瞪大了眼睛,「是你,是你害我。」
「王爺半年多沒去顏格格那兒,只有你一個在身邊時就去了。你在顏格格的小院兒裡憂心忡忡地守了一夜,連紫竹在暗中看著都沒有察覺,還以為會有人相信你麼?別再像瘋狗一樣再咬人了。」霜若輕放開手,坐在一旁的矮凳上。
玉謹啜泣著,眼中的淚泛著冷光,下一刻忽然冷笑道:「是我太傻,想著把生米煮成熟飯就行了,沒想到卻栽到了你的手裡。霜若,王爺還沒看過你這副嘴臉吧。」
霜若輕笑一聲:「這似乎不關你的事兒,不過話說回來,你現在只背了個賣主求榮的罪名,至於下藥的事兒,我還不打算抖落出來。畢竟我和晉貴人有些交情,而你又是她的人。今兒起,你就到院子裡伺候,給南三所的人洗洗衣裳吧。」
「奴婢遵命。」玉謹恨恨地咬著唇,像是要咬出血來。
站起身來時碰在了霜若身旁的矮凳上,矮凳應聲而倒,砸在水磨磚上噹啷一聲沉重的悶響,她風也似的衝了出去。屋內霎時便靜得近乎死寂,只留下風吹門扉時傳來的吱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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