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慧芙、巴斯基、舒玉智、美雅女和封神聯合的力量,輸進了方舟體內。
直徑三米的降神器先是金芒乍現,接著整塊晶石塌縮下去,變成一個深黑的洞。當異象消去時,不但方舟不見了,連那降神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眾人都想不到有此變化,就在此時,只能苦候命運的安排了。
方舟把眾人和降神器的能量全部吸納。
宇宙間,恐怕只有他才能辦到。皆因他是唯一一個同時掌握了正反極能的人。
他感到不斷在絕對的虛黑中往上升去,敏銳的靈覺便他清楚感到在上方某個層次,存在一種龐大無匹的力量。
忽然間心中湧起了明悟。
那就是自己的兒子。
由於聖嬰衍生自他的生命能,故而雙方間有種超越理解的聯繫,沒有任何東西可分隔他們。
這就是天美和撒拿旦忌憚他的主因了。
四周逐漸明亮了起來,一種奇異似雲霧狀的氣體,像和風吹送縷縷輕煙,隨著他上升捲纏變化。
方舟感到這上升只是一種虛假的感覺,事實上他只在一個奇異的力場裡不停打轉,因為那在上方的能量場,始終離他那麼遠。
看來這就是天美封鎖通道的瞞天手段了。
週遭又逐漸暗黑下來,還有一股力量似要把他往下扯去。
方舟心中冷笑,精神鎖定了聖嬰宮的方向,運聚能量,循環往復,達到巔峰之時,猛衝而起。
「轟!」封鎖通道的力場立時粉碎。
天地立生變化。
四周亮了起來,依著光譜由紅變橙、橙變黃、黃轉綠,到最後整個空間沐浴在純紫色裡。
以千公里計的火舌由下方竄上來,又在他四周散落下去。
河核內種種能量在他上下八方咆哮怒吼,氣體形成的漩渦,來回碰撞,生出無數能量激流,惡魔般撕扯著他的身體。
方舟對河核的情況早有過置身於銀河系銀核的經驗,故毫不慌張,亦不首作無謂的損耗,認定了聖嬰宮的層次和方向,緩緩游去。
這白洞有種向下深陷的傾向,若任由能量牽帶,最終可能永遠失陷在那無底的深淵裡。
方舟現在就像一條逆流而上的游魚,只有上游某處才是他的福地。
愈往上去,來回移動奔竄的火舌愈趨頻密,上下翻騰的氣體風暴更像燃燒著的海洋,使他感到壓力愈來愈大了。
方舟見勢不妙,趁著一股特別巨大的火住往上衝去時,倏地移入其中,全力往上掙去。
「轟!」剛才的一切似幻象般粉碎了。
上方出現一個血紅的強烈光源,整個世界儘是層層漣漪,美艷不可方物。
他感到聖嬰宮更接近了,近得在觸手可及之處,偏又是不知如何衝破這個層次,安抵彼岸。
下方卻是一片漆黑,四周寂然無聲。
接著血紅光源消失了,周圍儘是一顆顆晶亮的芒點,鬼火般繞著他在打轉。
方舟忽然感到聖嬰宮竟來到了下方某處,駭然下才知道這空間正在他知感之外暗暗轉移著,那敢遲疑,全速往下投去。
「轟!」腦內像爆炸了一顆導彈,方舟眼前一亮,同時掉到實地去。
終於抵達聖嬰宮了。
方舟爬了起來,只往前踏出一步,立時目瞪口呆,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確在一座宏偉得使他像變成了一隻小螻蟻,高達萬米的巨型宮層的入口處。
呈現在他眼前是一個由白玉似的物質鋪成的廣場。
事實上整座矗然而起的巨殿亦是以這種物質建造出來,而非他設想中的晶石。
這座大殿沒有牆壁,只有撐起殿頂的巨型圓住,粗至十個人手拉手也圍攏不了。
殿外是無邊無際的深黑夜空,佈滿了各類形的河系,渦漩星河、橢圓狀星河、球狀星團,應有盡有,就像個濃縮了的宇宙。
巨殿就若飄浮在這濃縮宇宙裡的孤島。
他立足處面對著高起百級的長梯階,使他一時間看不到殿內的情況。
這當然不是便他吃驚的理由,而是當他躡手躡腳朝前踏出一步時,整個空間生出了使人無法想像的變化。
他發覺自己竟是倒懸在殿頂處,萬米之下才是大殿的地面,而在大殿一端高起的石階台頂,擺了一張晶石造成的大椅,一對赤伸的男女正肢體交纏,顯出交歡的誘人姿態。男的坐在巨椅上,女的面對面坐在他腿上,雙腿張開,緊抱他的腰,一對纖手則纏著他的脖子。
方舟心中一熱,掠了下去。
環境再變,他發覺自己由一邊牆壁上橫飛而出,駭然下改往下落時,才又發覺回到了剛才起步處,前方是遮蔽著他視線的階悌。
以方舟的膽大包天,也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巨殿乃出自宇內最強橫生物撒拿旦之手,當然有保護的作用,而這種把空間完全扭曲了的方法,已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一切常理在這裹再不復存。
方舟深吸一口氣,勉強振起精神,往前再踏一步,倏地外面的宇宙消失了,一團明月升上天空,把大殿沐浴在柔和的黃光裡,氣氛靜穆莊嚴。
階梯消去了,眼前是一道長形的柱廊,似若通往無極。
這趟連巨殿都消失了。
方舟給弄得糊塗了,靜靜趨前,豈知才只跨出幾步,前方竟是一堵高牆,再無去路。
方舟很想沖天而起,試試看會出現甚麼情況,但卻隱隱感到那會帶來更可怕的後果。
眼前並非幻象,當他的思感能往四方八面延展時,確確實實知道眼前幻象般的世界卻是如假包換的現實。
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他試著往後退去,那濃縮的宇宙和大殿又同時出現眼前。
方舟心念電轉,想到因為這是自己進入這層次世界的落點,故而一切都是最「真」的。
可是當在這多角度多元化的空間移動時,每換一個方位,都會進入另一個割碎了的空間去,出現另一個世界。
若不能識破撒拿旦這偷天換日的驚人手段,可能再來個七萬五千年都到不了撒拿旦處。
方舟閉上眼睛,思感逐寸逐寸往四方八面延伸,探索著巨殿的秘密。
一探之下立即捧著頭頹然跪了下來,腦內亂成一團。
原來他同時感到數以千萬計的空間,每個都是支離破碎,完全沒法理出頭緒方舟湧起力有不逮的頹喪感覺,但又振作過來。
不!
我絕不能半途而廢的。
抬頭再望往那像是高不可攀的白玉長階,心中一動,已想到破迷之法。
他驀地往上直衝而起。
以千萬計的世界在神經內閃現不停。
「轟!」方舟又回到了剛才層次的奇異宇宙裡。
他的思感瞬那間尋到了聖嬰宮的方向。
這趟他集中精神,找尋那能量場的中心點。
下一刻後他再破層而入,世界由暗轉明時,他已卓立大殿的中心處。
巨殿縮小,只有五千米許的高度。
那對相擁的男女就在殿端白玉階上的高台處,正揮散著萬道金芒,照亮了整個大殿,金光直透出殿外去,一時間天地儘是耀目金芒。
方舟離那層層高起的白玉悌階至少有二千米的距離,望往台頂,頗有高山仰止的渺小感覺,但心中已篤定多了,至少他已挹握到破解這空間迷宮的方法了。
那就是局內和局外的份別。
若在局內,休想可破得撒拿旦的手段。
只有到了局外,憑著自己對聖嬰的感應,才可以抵達撒拿旦和天美所在處。
方舟試著移前一步,倏又發覺到了殿頂處,嚇得他忙退了回去,卻又回復先前的模樣。
金芒更盛了。
大殿內充盈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生命感覺。
聖嬰快出世了!撒拿旦最脆弱的一刻快將出現。而他自己仍只能望洋興歎。
方舟靜心止慮,摒除一切雜念,倏又消失地鑽入了下一個層次內。
這趟他集中精神去感應至少有一半該屬於自己的生命,以精神鎖定了後,運聚全身能量,一聲狂喝,化作采芒,閃電般透穿了白洞內那奇異的空間層次,全力下擊。
只見下方相擁椅上的男女不斷擴大,萬億道金芒由他們體內射出,情景詭異至極點。
「轟!」一個以正極子和反極子合成的芒團,滾動不休地直向那對男女重擊而去。
方舟以精神能鎖緊女子腹內的聖嬰,強行建立了一條貫通這多元空間的能量通道,擊出決定性的一擊。
在這一刻,他感到自己和天美所孕育的孩子已不再存在,代之是撒拿旦和天美合起來的元神。
只有他賦予這孩子的生命能,才能使天美和撒拿旦台而為一,同時吸取了白洞內所有能量。
這吸納能量的過程將永無休止地繼續下去,直至正反空間完全毀掉,歸於天美和撒拿旦孕育出來的新生命。
就在此時那男人仰起臉來,眼目驟睜,望向由上而來的方舟。
方舟終於見到撒拿旦了。
但他完全看不到他的容貌,只是見到他眼中射出萬道金芒,把他籠罩在內。
方舟忽地心中一陣迷糊。
「轟!」白玉巨椅寸寸碎裂,但撒拿旦和天美卻不知到那裡去了。
方舟既驚旦喜。
驚的是聖嬰快要出世,喜的也是聖嬰快要出世,使撒拿旦無法分神,才被迫要躲開去。
若換了在一般的地方,他自然要鍥而不捨的窮追猛打,現卻轉折多了。
不過他已是駕輕就熟,下一刻他已到了另一層次去。
這趟聖嬰的位置更清楚了。
方舟仰空長嘯,穿越層次,落點就在殿心的撒拿旦之後,他身上仍纏坐著那個女子。
方舟首次和那女人打了個照面,竟是色變劇震,剛拍出的那一掌的力道至少削減了一半。
那是姍娜麗娃的玉容,天美的眼睛。
「砰!」撒拿旦往後疾退,像把背脊送到他掌上去。
一股無可抗禦的巨力透掌而來。
金雨四濺中,撒拿旦固是踉蹌往前跌去,方舟也整個往後飛跌,「砰」的一聲掉在大殿遠處。
方舟全身疼痛欲裂,知道已受了重傷,不但乏力,連站起來都有問題。
生命降世的感覺更強烈了。
他勉力抬起頭來,見到的不再是金光萬丈的撒拿旦和天美,而是兩輪明月,自己處身之地也非殿內,而是在一片嫩綠的草原上。
方舟湧起徹底失敗了的感覺時,忽然泛起正浸在水之母溶池內的真實感覺,能量正由皮膚透進體內去。
他完全不明白發生了甚麼事,喜叫道:「母親!是否你來了?」
水之母的聲音在他心靈響起道:「會有甚麼來或去呢?我一直和你在一起,只是你不知道吧;快再接再厲,撒拿旦以為你已死了,正重回他的睡夢中,聖嬰也快誕生了,決定宇宙命運的一刻正在來臨。」
方舟知道水之母沒真的死了,信心倍增,彈了起來,朝前直奔,再次出現殿心,撒拿旦與天美相擁在殿心正中,再沒有發出金光射線,而是被一團翻滾不休的金光籠罩著。
方舟思感延伸,緊鎖著天美腹內的聖嬰,設立了能貫穿這無形空間的聯繫後,運集全身正反極能,炮彈般往兩人撞去。
整個空間忽地凹陷下去,變成了無底深洞。
撤拿旦和天美旋轉起來。
一切變得寬廣深邃,一個金輪由兩人之間升了起來,似石穿越永恆,無盡窮。
聖嬰即將誕生了。
方舟拋開了個人一切的得失,把能量毫無保留地不斷循環提升,速度劇增下,不斷縮短與兩人間的距離。
心中明白撒拿旦又要再施展他轉移空間的驚天手段,以便在自己追上他們之前,讓聖嬰先行出世,那時宇宙便要完蛋了。
看似很近的距離,卻像千億世都去不到那裡。
方舟此時渾忘一切,只緊鎖著聖嬰所在處,全力撲擊。
這機會錯過了就永不回頭。
撒拿旦和天美頭上的金輪愈來愈亮了,像暗空中燃燒著的金色太陽,在虛空上激起陣陣光彩奪目的漣漪,而大殿則消失無蹤。
驀地整個天地停頓下來。
聖嬰誕生了。
「轟!」方舟挾著能把整個星球摧毀的正反極能,以雷霆萬鈞之勢,趁那停頓的剎那,跨越了那本不能逾越的距離,狂撞到金輪處。
黑暗消去。
方舟給拋往半空,才發覺仍在大殿裡,正往地上墜去。
那多元空間造成的迷陣亦消失了。
撒拿旦和那佔了姍娜麗娃身體的天美分了開來,金芒消去,立足處一片焦黑。
「砰!」方舟重重掉在地上。
一陣鷲天動地的狂吼,發自撒拿旦之口。
「隆隆」聲中,兩支臣柱應聲而斷,大殿塌了兩角下來,一時巨石崩頹,聲勢駭人,整個大殿都為撒拿旦的震怒抖動著。
但方舟已感到撒拿旦受了嚴重的創傷。
終於成功了。
聖嬰完了,自己的孩子也完了。
撒拿旦不愧為最強橫的生物,若非聖嬰的拖累,自己想傷他一恨毫毛都沒有可能。
水之母的能量叉再源源注進他體內,就像永不竭止的水源,生生不絕。
人影一閃,天美來到他身前,跪了下來道:「唉!方舟!唉!」
撒拿旦移了過來。
天美長身而起,擋著撒拿旦,冷然道:「帝君。這是天意,我們只好等待另一個機緣了!」
撒拿旦完全平靜下來,陰惻惻道:「你的心真是向著這小子,哼!你竟敢多次違背我命令,沒有殺他,否則我們怎會失敗?」
天美怒道:「我沒有留情,只是他卻沒有死去。你不是也曾探索過,但卻沒找到他的存在嗎?」
撒拿旦冷笑道:「那還不簡單,一定是你助他瞞我,他之所以能到這裡來,也是因受你指示,可惜他仍殺不死我,由今天開始,我要殺盡所有人類,而第一個就是你,因為你已變成了人類。」
方舟知道不妙,勉力彈了起來。
「轟!」撒拿旦渾體衝出十多道血紅的異芒,撞在天美身上。
天美護體紅光亮起,但明顯敵不過撒拿旦,慘叫聲中,往後飛跌。
就在此時,天美揮手發出一道閃電般的厲芒,猛劈在撒拿旦身上。
撒拿旦一聲狂呼,斷線風箏般飛跌開去。
方舟一把接住天美,心痛欲碎,都不知應把她當作天美還是姍娜麗娃才好。
天美秀目射出無比深情,柔聲道:「方舟!我愛你!唉!我撐不住了。」
天美「砰」的一聲,變成了個燃燒著的芒影。
方舟知道剎那之後,她就會形神俱滅,姍娜麗娃也要立即死了。
但他卻只有能力救回其中一人。
猛一咬牙,他把由夫秀清學來的方法,將姍娜麗娃的份子重組,同時把她尚未消散的精神烙印轉移了過來。
姍娜麗娃現身出來,昏倒在他懷裡。
驀地一股無可抗拒的大力緊扯著他,方舟知機地把姍娜麗娃放下時,已給扯得凌空往站起來的撒拿旦移去。
「呼!」撒拿旦一手捏住他的咽喉,能量透入,使他完全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那猜得到連連受創的撒拿旦仍是這麼癘害。
由於撒拿旦比他還要高上兩個頭,故他雙腳凌空,像只待宰的雞般給他捏住咽喉。
他終於看到撒拿旦的臉了。
撒拿旦相貌古奇,臉孔長得不合此例,一對眼睛森寒石冰雪,全無人類的感情。
撒拿旦雙目厲芒大盛,仰天狂笑道:「我要殺盡人類,才能出了我胸中這口惡氣。」
水之母的聲音在方舟心靈內響起道:「孩子!永別了……」
「砰!」一柱水流由方舟口中沖射出來,重重撞在撒拿旦面門處。
撒拿旦鬆開了捏著方舟的手,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整個人拋跌開去,落到地上時,還滑行了近十米。
方舟雙手摸著喉朧,駭然望著眼前的變化。
撒拿旦不停在地上翻滾,但每一翻滾,身上總多結了一冰塊。
水之母的水分子正入侵他每一個細胞,與他合為一體。
轉眼間撤拿旦已給厚冰完全包裹住。
「嗶剝!」聲中,冰塊龜裂,化作碎粒。
方舟呆看著水之母和撒拿旦同時分解,後者每個細胞都裂成冰粒,最後只餘佈滿殿內的水珠。
永不能被擊倒的撒拿旦終於死了,水之母也犧性了自己,只有那樣才可把撒拿旦的元神鎖住,隨他的肉身一起雲散煙消。
嬌呼聲起,姍娜麗娃奔了過來,摟著他狂喜道:「方舟啊!原來你不但沒死,還到了這裡來。咦!這是甚麼地方,那些水珠又是甚麼呢?」
方舟伸手一揮,水珠立即蒸發,猶有餘悸道:「那本來是撒拿旦,但現在甚麼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