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雅靈並未把聽筒放下,話筒貼在嘴邊,嘴巴張了又合,最後還是沒有再說什麼。
家裡有專門的司機,但這個時間多半己經被他電話叫走了,雅靈大概整理了一下自己,就關上大門出去了。
其實家裡離現在的『家』並不近,坐飛機快些,但她討厭那種摸不到夠不著的感覺,還是選擇了長途客車。
買了票,等侍車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都還沒給家裡去個電話,正想起身,那邊廣播裡己經在喊她坐的車己經到了,請乘客上車。
客車一般都是不太負責任的,不管人全不全,喊上兩句就車走人,雅靈上學那時,沒少遇到過這種窘事,久而久之養成了毛病,那邊廣播一響,這邊就要抬腿走人,先趕上車要才是重要的。
坐上了車,心才算放下一半。
也好,就當給媽媽一點驚喜,誰讓她總是冷鼻子冷眼的說最好沒有她這個女兒,她倒是要看看她究竟會不會激動到淚流滿面!
偷偷的想著,雅靈斜倚在座位上看著窗外的風景,無聊的數著路邊的樹,慢慢的就閉上了眼睛。
昨天晚上不但睡的晚,而且睡的不踏實,這麼長的一段路程,正好當做補眠了。
只是,腦子裡還會不時的做著小小的猜想,猜想蘇維昨天晚上同佳茹在一起的樣子,猜想他對待佳茹會不會也如對自己這般疏離。
蘇維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趕到了公司,手頭上工作不少,需要他親力親為的雖然不多,但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從一進蘇氏大樓,就有人不斷的向他問好,他一一點頭回應,唇邊是久年不變的笑容。
無論是男是女,都無法從他身上挑出半分的不妥,他的溫柔,他的淡定,他的優雅,就好似蘇氏樓頂閃閃光的大招牌一般,己經成為了人們心中經典代表。
說到蘇氏,無人不豎起大姆指,從一個私人作坊一直展成為橫跨多個省市,業務遍及海內外的龍頭公司,這無疑不讓人對它出感慨。
蘇氏走到現在,其實蘇父的貢獻應該是最大的,雖然蘇維接掌公司己經有幾年的時間,但其實很多重要的決斷,他還是習慣性的詢問一下父親。
在他心裡,沒有了蘇父,也就沒有了現在所有的一切,所以,他對父親的尊重和敬愛是遠其它人的,但這不表示,他與父親之間會如其它孩子和家長之間一般的親呢。
印象中,他從未向父親撒過嬌,也未像其它孩子一樣賴在父親的懷裡聽他講故事,講他年輕時的英雄史他總是站在半米的距離外微仰著頭看向父親,看那個永遠神采奕奕的男人自信的一舉一動,小小的心裡就結出了一種叫做崇拜的果子,男孩子小的時候,都會或多或少的崇拜自己的父親,他也一樣,很多的行為,他都在模仿著父親,即使是現在,他仍然不會違背父親的意思而擅自做出任何決定。
即使是感情。
只要父親開口,他便斬掉情絲,心甘情願一生伴著一個不愛的女人,平淡的過下去。
只是午夜夢迴,心裡仍會有些許的不甘,不明白為何自己要退讓到這個地步,為什麼父親就一定會認為雅靈可以給他他想要的幸福?
不明白,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搞明白。
只要父親滿意了,他可以把自己的心願縮到最小,甚至以他的心願為心願。
邁進電梯,一邊聽著小王匯報工作,一邊在鏡子裡看著自己的著裝儀表,他一向認為,想要得到別人的尊重,就要學會先尊重自己,所以,他對自己的外表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可此時,鏡中的他雖仍就是一副俊逸的面孔,細看卻能現他眼下淡淡的青色和眼裡幾條淡淡的血絲。
走到自己的辦公室,秘書馬上遞來今天要簽字的文件,脫下外套放到衣架上,只穿著裡面的襯衫,雪白的顏色映稱著手指的玉潤。
心裡莫名的煩悶,手邊的文件己經翻的捲了邊,秘書站在一邊不知該不該提醒他,蘇維這種表情,實在是讓人分不清,他是在想工作上的事情,還是在分神。
幸好,桌上的電話響起替秘書小姐解了燃眉之急,蘇維淡淡的動了下眼皮,然後把手裡被他虐待的文件放開,很自然的探過去接了電話,一邊輕擺手示意秘書可以出去了。
「喂。」
對方只說了一個字,就不再說話了。
蘇維把話筒拿近一些,身子向在皮椅上,聲音淡淡的,有著微帶疲憊的嘶啞:「阿姨的身體怎麼樣了?醫院那邊的專家我己經派人去聯繫了,不要太擔心了。」
話筒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後傳來低低的哽咽聲,間雜著,還有模糊不清的輕喚:「阿維如果不是有你在,我我該怎麼辦?」
柔軟的聲音,帶著某種無助的感激,好似一片羽毛輕輕的在心頭掃了一下,有些難耐的癢麻。
「不要想的太多,醫生都說過了,只是突性心臟疾病,只要細心調養,不會有什麼嚴重後果,你也忙了一夜,回去好好休息一下,餘下的事情,你就不用再操心了。」
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和憐愛,好似這些年的分離都不見了,他仍是那個擁著她,護著她,不讓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的蘇維,青澀卻真摯。
「阿維我,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幸好還有你」
結束了一通電話後,馬上又有電話打入,蘇維還沒有從剛剛的情緒中緩和過來,接電話的聲音甚至帶上了一絲的愉悅。
「你好。」
「阿維。」
「爸爸?」
聽筒那邊絲毫不見蒼老反而威懾力十足的聲音的主人,正是蘇維的父親。
蘇維有些疑惑,如果沒有十分重要的事情,父親一般是不會在他工作的時間打來電話的,心裡不禁一緊,他收斂了聲音問道:「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事情就不可以給我的兒子打電話嗎?」老人的聲音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但說出來的話卻讓蘇維一時難以消化。
父親何時同他這樣親密的開過玩笑,平時的嚴肅和認真忽然間變成了父子間的親呢,蘇維一時竟然不知該接著說些什麼才好。
「哈哈,果然如此啊!沒什麼事,工作要緊啊,你先忙吧。」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後,蘇維更加僵硬了,但是那爽朗的笑聲似乎穿透了話筒打在他的心上,唇角不自覺的湧上笑容,話語裡竟然也有了一絲的撒嬌:「爸爸你,在拿我開玩笑啊。」
換了平時,這話,他是萬萬不會說的,但這次,脫口而出,也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心裡因此有了一些小歡欣。
話筒那邊有些吵,似乎是有什麼人在爭執,老人的笑聲一直沒有斷過,蘇維心裡一動,把話筒又拿的近一些,幾乎是貼緊了耳朵,裡面隱約有人在說:「願睹服輸,您是長輩,怎麼可以反悔竟然耍賴」
「哈哈,我又沒說一定是我的鬍子哈哈」
聽到這裡,話筒不知是掉到了地上還是怎麼了,只有嘟嘟嘟的聲音響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