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最後一名少年的才藝表演也結束了,之後便是詩詞評論了,而這時台上的東方明見到慕含和兩個女孩如此親暱地低聲交談,再看到夜萱一臉興奮的表情,當下明白慕含已得了先手!
頓時,他心下一陣酸意——這般浪蕩的公子居然能博得美人喜歡,簡直是天道不公!
於是便在這時,他不由朗聲說:『諸位前輩,在下覺得桂月大會是乃一個才藝大會,桂月所謂優雅,所以自然應該是大度的,也應該給所有人一個機會,雖然有個少年才子遲到,但是我覺得他不應該失去此次機會。』
說到『少年才子』的時候,他的聲音有些從牙齒縫裡蹦了出來。
頓時,那些詩詞高雅之士以及官員不由大為讚許,把目光一起投嚮慕含:『請問易公子,不知意下如何?』
慕含淡淡一笑,站起身來:『那在下獻醜了。』
飄然掠上台,慕含目光清澈,手探入懷裡,便從儲物戒指裡閃出隨身攜帶的一管洞簫來。
他的氣質高雅,舉止高貴,一見便讓無數人心下暗暗羨慕。
簫為技藝,平白吹簫空有心境,自然是有簫無情,無法打動人。慕含擒得淫賊,風塵僕僕趕來,心態柔和之中,已帶上一絲的躊躇滿志了!而此刻,易夫人、易飄零都在身邊,慕含更知道,自己是要給他們驚喜了。
目光輕輕投向易夫人,但見這高貴的易夫人,等候慕含的表演,她本不到四十歲,平素保養極好,而如今心態一輕,又像是年輕了十歲一般,慕含已見到她如凝脂的臉上肌膚,露出期待的笑容來。
而被慕含這般一望,易夫人更是笑容盈盈。
慕含將嘴唇對準簫孔,心境卻忽然飛翔起來。
簫聲漸起,慕含手指輕輕捻動,一曲簫意怡然,如同清夜裡月光的歎息,百靈鳥獨特的清幽,而後,在院子裡便有那麼一張柔雅的椅子,椅子上的母親癡癡等待著孩子的回來。
水井上倒映著母親膝蓋的影子,長了,舊了。
一定有一個頑皮的孩子離開了母親,離開了煙雨的江南,孩子追逐飛翔,追逐自由,可是卻將母親留在了回憶裡。
——這一幕,是自從知道自己並非親生後,慕含每每在夢裡常常做的一個場景:自己的母親究竟在何方呢?她會癡癡地等待自己嗎?
簫聲漸漸高起來,來迴旋轉,驀然如同雨打芭蕉一般,孩子孤零零地在外面被風催日曬,可是卻找不到回家的路;慕含便是那樣一個孤兒,任由養父欺凌,飯從來都不曾吃飽……
簫聲猛地頓了一頓,忽然間停滯了。
天地之間,再也沒有聽到一絲雜音,所有人都寂靜了下來,他們似乎都感覺到有種心酸的感覺。這簫聲何其之悲,悲傷得讓他們都懷想起以前的一些歲月來。
隨著三昧真火修為的提高,此刻慕含的吹簫裡,竟有讓人入境的感覺,眾人感覺到身處其中,能感受著母親臉上的思念,也感覺到孩子無助的心情。
好奇妙的感覺!
連續十秒鐘的停頓,所有人都屏息著。
——似乎還有什麼?肯定不是這樣結束的!
此刻慕含簫聲的空白,不再讓眾人以為是吹錯簫了,相反,眾人幾乎都有一種感覺,那將會有神秘的精彩!幾乎所有人都屏息著,小心翼翼地不敢移動身軀。
隨後,猛地,簫聲如同長虹劃空一般,轟然凜然天地之上,甚至還有些破音的樣子!
若是平時,別人若聽到簫聲破音,只怕嘲笑而不及,但是此刻,那破音像是有獨特的技巧一般,讓人感覺到嘶啞,感覺到壓抑!
慕含此刻想到那七年自己的苦心修煉,可是卻要隱忍,平素受到無數人的欺壓,受到他們的辱罵,甚至父母都不理會自己,慕含只覺滿腔一陣委屈。
是,委屈,好久沒有回味起那種感覺了!
……『哼,這麼醜的孩子,怎麼可以在飯桌上和我一起吃飯。』那是養父的聲音。
……『這麼笨,還想學劍法?』那是老師的冷笑。
慕含吹著簫聲,而簫聲此刻像是滯後一般,從無數遠的高空落下。
人群裡早有人失聲:『無簫之簫!天!』
簫聲漸漸慢了下來,但是每一下簫聲,卻有迴盪心扉的感受,眾人隨著簫音,只覺心跳越來越重,竟似喘不過息來。
便在那時,易凡改名成慕含,遇到了易夫人,她的柔雅,關心,疼愛,讓慕含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母愛。
那是一聲歎息,那是天堂,那有夜鶯的歌聲,那是沐浴在陽光的母親的身影。初次相見,這個母親從寂靜的花園裡站起,守候了很久的她,向孩子撲了過來。
第一次心靈的顫慄,粉紅的疼,疼和愛一起進入心扉。那支撐起一個心態卑微的孩子。
於是,慕含開始成長,開始融入這個家庭,要想改名易銷愁的名氣,他用醫術治療母親的疾病……
於是,鷹開始成長高飛。
此刻,眾人眼前彷彿出現一幕慕含高傲飛翔的影子,一劍而出,誰人能擋!在易府裡,慕含擊敗金冥武士,之後面對恐怖的惡魔,一力而出,將其擊殺!誰能擋住慕含的拚死廝殺,那是為了保護母親所做的最後努力。而慕含,終究成功了!
面對著黑衣人,中著毒的慕含,一開始裝作卑微,故意引開對方的注意力,換取了短暫的時間偷吃靈藥,然後全力而出,將那數十黑衣人殺得片甲不留,那兩個北海公子,也被他殺得屍骨無存!
在亂荒霓山裡,面對著無數巨天之狼,慕含施展三昧真火,浩蕩天下,將那巨狼首領擊殺,然後利用鳳凰之力,將那巨狼長老趕盡殺絕,最後全力瘋狂,前後誅殺上萬巨狼,那是何等的霸氣!
這時,簫聲猛地如同閃電般,撕破長空,自由翱翔!
聲音高到高不可攀,竟連續三四十秒不曾停滯下來,一直到所有人感覺到全身幾乎爆炸一般,簫聲這才緩緩隱入天邊不見。
再回首,那個少年是如此安閒地站在台上,幾疑讓眾人以為:剛才吹簫的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