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羽歎道:「兄台說的不錯,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正是良辰美景。唉!可惜我大哥剛剛羊癲瘋發作,我要先送他回去醫治,就不打擾兄台的雅興了。」說時他伸手架起身後的吳明鏡,輕聲說「大哥,你小心點」,扶著後者朝林外走去,二人親密的樣子絕對比親兄弟還要親。
吳明鏡張口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竟說不出半個字。李無憂心知一定是獨孤羽扶他時順勢透進真氣封了他的啞穴,暗道這傢伙果然是個厲害角色。
「真是可惜,那你們慢走。」李無憂擺了擺手,但他立刻似想起什麼來,「咦!這不是明鏡兄嗎?怎麼癲癇病又發作了?唉!早叫他去找歐陽回天看看了,就是不聽我的話——原來你就是他兄弟吳龜鏡啊?」
「小弟正是龜鏡。」獨孤羽一臉驚異道,「但請問大哥你是?」
李無憂聽他自承是烏龜(吳龜),心頭狂笑,面上卻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樣子道:「想當年……陸乘風和吳明鏡一起笑傲江湖,快意恩仇,蒼瀾兩岸黑白道上的英雄聽到我們梧州雙俠的名頭,哪一個不豎起大拇指讚一聲好漢子?那是何等風光啊!唉!可惜天妒英才,明鏡兄他偏偏有這病,不得不忍痛退出江湖,俠義道損失慘重啊……那個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吧。唉!一晃就十多年了哦!」
獨孤羽眼中淚珠滾動,哭道:「原來大哥你就是家兄常在我面前提及的陸大哥啊,小弟朝思暮想就是想見大哥你一面,今日終於天遂人願,嗚嗚,龜鏡真是太高興了。」說到這裡他眼中露出一絲驚奇,「咦!陸大哥,過了十多年,您風采依舊,看來比小弟我還年輕幾歲,嘖嘖,真是可喜可賀啊!」
李無憂歎道:「江湖歲月催人老啊,你別看我現在和你年紀差不多,事實上我比你哥還大幾歲,已經是四十歲的人了。唉!多虧了我殺龜神功略有小成,才不顯老相啊!」
獨孤羽臉上立時露出了佩服的神情,道:「陸大哥內功深湛,小弟佩服得五體投地……」說時真的摟著吳明鏡,整個人拜了下去。
李無憂忙伸手去扶,刀光驟閃!獨孤羽本是下拜的左手裡忽然多了一柄短刀,急刺向前者的胸膛,同時扶著吳明鏡的右手也如蛇般滑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掏向李無憂的檔下。李無憂笑道「何須多禮」,本是平伸出去的右手一低,變為禪林擒拿手的鶴形拳,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去奪獨孤羽的短刀,左手向下一撥,去擋獨孤羽的陰招。
獨孤羽不等短刀招式用老,忽然改刺為削,疾砍向李無憂鶴形手的鶴嘴,左手卻與李無憂右手實在地交於一處,一觸之後,各自分開,二人都是雙手一麻,暗道對方好深厚的內力。
短刀卻削在了李無憂的左手上,中間的三根指頭立時被削去了一截,血光亂射,獨孤羽一招重創對手,卻立知不對,心頭警兆閃現,將輕功展到極限,向身側瞬移。他見機雖快,但背後的一道掌風還是掃到了他的肩膀,踉蹌著向前衝了三步,同時向吳明鏡射出九道泛著綠光的飛刀。
二人這番交手只在電光火石之間,自獨孤羽撇開吳明鏡出招到他再射出飛刀,吳明鏡的身體才剛剛有一個朝下落的趨勢。
李無憂恨得牙癢癢,剛才在未現身前他就施展了李代桃僵的法術為自己做了一個假身,聲東擊西,這才好不容易贏得了優勢,正要乘機將獨孤羽置於死地,這傢伙卻不攻自己,反去射吳明鏡,顯然是圍魏救趙的招數,若在平時他絕對不會理會,自己又不是大俠,幹嘛要去管旁人的死活?但此刻吳明鏡卻很可能是關係到百里溪的梧州軍的一根重要線索,絕對不能讓他斷了,無奈下只得施出萬流歸宗的手法,將飛刀一一接收。
但就這一耽擱,獨孤羽已如一片輕羽飛入夜色下的樹林裡,同時一個聲音在林中迴旋道:「李兄一掌之賜,獨孤羽他日必定加倍奉還。」
這傢伙好快的反應,居然能從自己既會武功又會法術中猜出自己的身份,李無憂只感頭皮發麻,今日讓這傢伙走脫,來日必成心腹之患。唉!自己還是太托大了,早知道剛才就偷襲好了。
但後悔不是李無憂的風格,他洒然一笑,扔掉飛刀,走過去扶住吳明鏡已是半倒的身體,同時一股柔和的浩然正氣順著後者的手走入經脈,片刻功夫後走遍了他全身大穴,氣息所到之處,獨孤羽輸入體內的搜神手勁道消失了個乾淨,接著從乾坤袋裡掏出一瓶佛玉汁,滴了幾滴到他口裡。
片刻之後,吳明鏡呼出一口黑氣,臉色不但恢復正常,還顯得神采奕奕。
「多謝恩公您的救命大恩。」吳明鏡身體一復原,立刻跪倒在地,磕起頭來。
李無憂不想這廝這麼耿直,卻也不扶他,笑道:「呵呵,老子向來懶得管閒事,但遇到兩樣情況卻是非救不可的。第一,遇到美女落難,那是拼了命一定要救的。第二,就是像吳兄這樣的硬漢子,呵呵,素來是我所敬仰的,也是非救不可。不過,老子不是什麼大俠,所以我救人一般都圖回報,今日救了你,可不是磕幾個頭就能算了的。」
吳明鏡斬釘截鐵道:「只要讓我將那件東西送到皇上那裡,恩公你即使讓我上刀山下油鍋,我也絕對不皺一下眉頭。」
李無憂笑嘻嘻道:「我讓你做這件事,可比上刀山下油鍋難多了。」
吳明鏡大聲道:「恩公請吩咐!」
……
一刻鐘後,風儀樓。
李無憂飲盡杯中的美酒,對吳明鏡笑道:「吳大哥可覺得這件事是不是比上刀山下油鍋還難?」
吳明鏡邊抓起碗狂灌邊使勁點頭道:「嗯,恩公救了我的性命,本該是我請你喝酒才對,但恩公你卻堅持要付帳,這確實比讓我上刀山下油鍋還要難受啊!」
「那是當然了,也不看是誰想出的妙計!」李無憂道大笑道,「對了,吳大哥,你當我是朋友,就別再叫我恩公,我叫李無憂,你叫我無憂就可以了。」
「啊!您就是憑一人之力,大敗三國聯軍的大英雄李無憂啊?」吳明鏡張大的口足以容下一個雞蛋,臉上的崇拜簡直可以說是虔誠。
「真是越傳越離譜,老子什麼時候又成了大敗三國聯軍的大英雄了?」李無憂苦笑著搖頭。
「不是啊?可我們那塊都這麼說的!」吳明鏡不解道。
李無憂擺了擺手:「不說這個,對了吳大哥,你剛才施展的那幾招刀法玄妙莫測,已達返僕歸真的境界,可是傳自刀狂厲笑天的殺天九刀?」
「刀狂厲笑天?」吳明鏡皺了皺眉,「這個人我今天是第一次聽說。」
李無憂詫異道:「你號稱大荒第一刀,竟沒聽過刀狂厲笑的名字?」
「沒聽過就是沒聽過,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吳明鏡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你要是像我一樣每天在梧州城裡賣豬肉,會知道什麼刀狂刀瘋的?」
李無憂恍然——原來眼前這人是位一直隱居市井的奇人,難怪名不顯於江湖,但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咦!不對啊!吳大哥你既然隱居市井,怎麼得了個『大荒第一刀』的雅號呢?」
「哦!這是因為老子已經不用秤了!」吳明鏡說到自己得意之事,口氣立時大了起來,面上也得意洋洋。
「這個……和大荒第一刀又有什麼關係?」李無憂大奇。
「因為我殺豬的刀法又快又準,宰肉剔骨從來不會多斤少兩,早達到了絕不用秤的地步,黃州城裡哪個不知道?所以有人就稱老子為『大荒第一殺豬刀』,我嫌『殺豬刀』不好聽,他們就將『殺豬』二字去掉,改稱『大荒第一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