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弟與九弟府走動素來不多,又怎知這女子性子如何,難道僅憑合奏一曲,便能知道麼?十三弟難道沒聽過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話麼?」從沒想到三阿哥是如此好辯才。他繼續道:「我卻聽說,這女子曾於昏迷中被從刑部大牢送回九弟府上,時間倒與林倩兒被抓的日子相吻合。」看來對胤禟的怨毒使他沒少對我們府裡的事花心思。
除了叫出一聲「蜻蜓」,便一直沉默不語的太子此時突然出聲道:「三弟,女人不聽話,你九弟把領到刑部大牢,嚇她一下,藉以小懲大戒,雖說有些過於兒戲,但也無可厚非,你又何必把事想得如此複雜?」他又面向康熙跪下道:「皇阿瑪,兒臣也以為,九弟妹與林倩兒絕不會是同一個人,也不會是靈魂附體。」
他這一跪,除了三阿哥外,所有阿哥全都跪下為我向康熙求情。康熙巡視著跪成一片的阿哥們,看向我的目光愈冷。
我心中一懍,我一個普通女子竟引得八阿哥、太子這敵對的兩派人馬放棄前嫌一起為我求情,這不會又牽動了康熙那敏感的政治神經吧?想起康熙欲拘八阿哥那次,胤禟和十四的死諫,引得康熙勃然大怒,差當場斬了十四。究其原因,不過是康熙感到八阿哥的影響力已經威脅到了他的皇權,所以那次雖然沒拘了八阿哥,可康熙一直盡力打壓他,不再給他一點出頭的機會。
八阿哥是他的親生兒子,也是他以前非常喜歡的一個兒子。而我跟他既沒血緣關係,又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他又會怎樣對我?不會把當成對皇權有礙的隱患,滅之而後快吧?
人在他略顯陰沉的目光下低了頭,心中湧起不祥的預感。
康熙沉默了一陣,轉向跪在地上的四阿哥道:「四阿哥,此事你以為如何?」
四阿哥稍一沉吟,回道:「皇阿瑪,自從林倩兒當眾伏法後,京城的確再沒出現過重大盜案,兒臣也以為真正的林倩兒確實已經伏法,九弟妹與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他竟然也為我說話!
以前每次見面,他都是冷臉相對。一直以為他對我的感覺是懷疑加厭惡的。可這次他卻沒落井下石,反倒為我說話,令我頗感詫異。
只是,現在替我說話,也未必能起到幫我的作用。
「好,好!」康熙讚了兩聲好,卻殊無讚賞的語氣。「這還真是樁不好斷的案子。既然你們都說林倩兒確實已經伏法,那懷疑只剩一點,就是靈魂附體!雖說此一說頗為匪夷所思,但我們畢竟是皇家,理應多加小心。」
他對李德全一個眼神示意,不一會兒,李德全便端來一碗黑黑的湯藥。
康熙道:「藥是薩滿真神所賜,一切被靈魂附體之人喝了此藥便會中毒而亡。」
啊!
康熙看了看我和胤禟煞白的臉色,視線又轉向太子、四阿哥和八阿哥,繼續道:「可這藥對普通人卻無礙。既然你們幾個都說她不是靈魂附體,就讓她喝此了藥,以證清白!」
我的心臟驟停那麼一瞬,繼而狂跳。別人不知道底細,自己還不清楚麼,所謂穿越,不就是靈魂附體麼?這藥,這藥,我絕不能喝!
「不……」胤禟大叫,把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我曾半開玩笑地跟他說過我是靈魂附體,當時還曾問他信不信,怕不怕?記得他當時的回答是信,但不怕!一直以為他是因為愛我才這麼說的,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怎麼會有人相信呢?可一看他現在的反應,怕是真的信了。
他真的信是靈魂附體,卻仍如既往地愛……
康熙聽胤禟的叫聲,沉下臉道:「怎麼?難道你想抗旨不尊?還是你知道她就是靈魂附體,所以不敢讓她喝?那樣的話,便更容她不得!大清盛世、朗朗乾坤,怎能容得鬼祟作祟?」
「不,皇阿瑪,求你,不要讓桃兒喝這藥。」胤禟的頭重重地磕到山石上,額頭一下滲出血來。我心疼地看著他,淚濕眼睫。胤禟道:「皇阿瑪,讓我帶桃兒走吧,我會帶她遠走天涯,從此不回京城,絕對礙不了大清、也礙不了皇家的安危。」
「難道這還是真的?」康熙驚怒交集。「侍衛,把她拿下!」
「庶!」從康熙身後出哄然的響應。一下跑上來四五個如狼似虎的侍衛就要來拿我,卻被胤禟奮力推開,他擋我前面,不讓侍衛靠近。
胤禟這是抗旨!眾人臉色大變。
隨著康熙的催促,又加入了幾個侍衛,他們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胤禟甩開拳腳,把他們打了個人仰馬翻。現場一下子亂了起來,阿哥們都紛紛閃到了四周。
從來沒見過胤禟動武,沒想到他竟這麼厲害。
不過,我也知道那些侍衛個個身強力壯,又以練武為主業,若真打起來,胤禟根本不可能佔據優勢。可是,以胤禟的皇子之尊,那些侍衛怕傷了他,根本不敢使勁兒,才讓胤禟從表面上佔了上風。
見七、八個侍衛仍拿不下胤禟,康熙急了,他一下抽出腰間配劍,大聲道:「胤禟,你竟敢抗旨麼?!難道要讓朕親自上陣,才能拿得下你?」
啊,觸犯康熙的天顏果然可怕,他的大聲怒喝如龍吟虎嘯一般在山谷中迴響。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侍衛們停止了動作,胤禟也停止了反抗。
我趁機抓住胤禟的衣袖,低聲求道:「胤禟,不要為了桃兒抗旨,桃兒命該如此!」
終於還是不能被這個時代所接受。我就知道,一旦我的來歷被透露出一星半點,便會不容於世間。
胤禟雖不怕我,還一如既往地愛我,但其他人卻不是那麼容易接受的。看看四散而開的阿哥們,便知道他們多少是有些怕的。
胤禟卻大聲道:「不,你是我愛新覺羅.胤禟的妻,是我兩個孩子的額娘,胤禟絕不讓人傷你半分,要死,咱們便一起死!」
啊,我呼吸一滯,雙目凝視胤禟,一瞬不瞬,卻感到視線越來越模糊,越來越看不清。這是他第二次要跟我同生共死。
上次他愛、恨、痛交織,情緒激憤下,要跟我共赴黃泉,而這次,僅僅是愛,沒有別的情緒。愛有千萬種的表達,而他的這一種是最濃烈、也最慘烈。
我感動於胤禟的情深,卻知道這根本行不通。康熙絕不會容許任何人抗旨,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兒子,也絕對殺無赦。
至此,我已沒有半分生機,三阿哥已經在那邊露出得意的神色。擺在我面前的是死路一條,可我怎能讓胤禟也陪我一同踏上黃泉路?我想的是大米和小米,沒有父母的孩子,要怎樣在這波詭雲謐的政治漩渦的中心生存下來?可胤禟不聽我勸阻,令我不知如何是好。
急切間我向八阿哥投去求助的目光,他會意,對老十和十四遞了個眼神,兩人只遲疑了片刻,便起上前一邊個抓住胤禟的手臂。八阿哥對胤禟道:「九弟,得罪了!」
胤禟絕想不到平時混在一起的兄弟在關鍵時刻會偷襲他,是以沒做防備。當他被老十和十四各抓住一隻手臂,待要掙脫,卻已失先機。侍衛們一擁而上,一起制住了他。
「不……」胤禟絕望地大喊,卻動不得半分。
另有兩個侍衛就要來拿我,我靈巧地一閃身,躲開了他們的擒拿。
我對康熙道:「不必抓我,我不會跑。雖然我確實是靈魂附體,但我並沒有鬼怪的特異法術,我能做的和別人沒什麼兩樣。用刀戳我,會流血,喝毒藥會死,與你們一樣。」
我目光轉向胤禟,繼續道:「我的靈魂來自三百年後,我自己也不知是怎麼來的這裡,只是受傷昏迷,醒來後,就成了劉春桃。」
我靠近胤禟,在他耳邊低聲道:「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嗎?我就是那時來的,那次,好疼……」
他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慢慢地,眼中現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對他一笑,笑得溫柔而和煦。我說道:「來這裡,本是我不願的。是我的靈魂迷了路,不得已。但我現在卻不後悔,若是讓我再選一次,我仍然要來……」我看著他,目光灼灼。他的黑眸中閃出了亮眼的光華,如夜幕中璀璨的星星。
我來到這裡,和胤禟經歷了這麼多,現在這一切都要結束了吧!他的愛,雖不完美,卻是傾心傾肺,毫無保留。應該沒有遺憾了,可我為什麼還會不甘心?唉,人都是貪心的。沒有的時候,人們說,不求長地久,但求曾經擁有!可擁有了,人們又要「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可這,只是人們的奢望,又怎麼可能呢?
我站起身,面對康熙。眼前的這位康熙大帝,天威赫赫,高高在上,手中掌管著天下蒼的生殺大權。他的一顰一怒,天下都要跟著抖三抖。可他是否知道,他的後世子孫將會把大清江山糟蹋成什麼樣子?是否知道,他的那些不肖子孫在西方列強的一顰一怒中,也要跟著抖三抖?
有些事,也許有必要說一下,這是最後的機會。我一個熟知後世歷史的現代人來到這裡,也許不僅僅為了修復那一份前世今生的情。
我直視著康熙,說道:「皇上,我來自後世,知道大清的全部歷史,但我不會洩露一絲天機。」隨著此話的出口,康熙和眾阿哥的臉色皆變。
這意味著什麼?在場的這些極具政治敏感性的人們瞬間便反應了過來。
我沒有理會眾人的驚愕和蠢蠢欲動,繼續說道:「只是作為這個國家的後世子民,卻希望大清的每一步都走對了方向。所以我要告訴,三百年後,世界將會生翻覆地的變化:人們可以在藍天中飛翔,可以入深海遨遊,甚至可以上月宮探秘;在世界兩端的人,隨時可以通話,遠在天涯,卻近於咫尺……」
我述說了一些現代科技的奇跡,是想讓這位因與梵蒂岡的衝突而禁止傳教士入境傳教,同時也封鎖了與西洋文明交流的途徑的康熙大帝,將來能把眼光放得長遠一些。
「這一切都有賴於名為科技的東西。西洋現在正在形成科技最初的模型,他們的算學,幾何學,文學,,生物學,化學,物理學,都是科技的基礎。皇上,派我們的讀書人到西洋去吧,去學習。去法蘭西、去英吉利、去意大利,那裡是科技的源地。尤其是英吉利,對了,千萬把他們那叫做蒸氣機的東西給帶回來。那可以大大提高紡織業、造船業和6上交通的展,它將會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切記,切記!」
我苦口婆心,心中卻不知能否湊效。
「……對了,打開國門,不要再禁海,那有百害而無一利,那會阻止西洋科技的傳入。未來的世界是科技的世界,科技先進可以富國強兵,科技落後就要被動挨打……」
康熙目光沉沉地看著我,眼中既有了悟,又有疑惑。
「您是聖明君主,一定要為子孫後代打算,不要因小失大,阻大清的展。不然,我們的後(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6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
c世子孫便會陷於外強入侵的戰火,受那百年被外強不斷侵佔的屈辱……」
我絮絮叨叨地說了這麼多,也不知康熙聽懂了沒有。其實,最後連我自己都不知所云。說這些只不過是作為一個中國人,對那段屈辱歷史的不甘。總想盡人事,而最後還是不得不聽天命。
我木然地停了下來。
高高的山頂平台上,聚了這許多人,卻靜謐得鴉雀無聲。只有山風偶爾帶來野蜂躁動的嗡嗡聲。
完結?
環視四周,所有的人都看著,除三阿哥外,其他人臉上,或多或少現出不忍之色。太子的臉上,更是寫滿焦慮和痛苦的掙扎。他認出就是那個令他尋遍大清卻怎麼也找不到的蜻蜓吧?他在掙扎什麼?是在想要不要再替求情,或者乾脆抗旨救?
對他微微搖頭,制止他的衝動。太子後面的人生已經夠淒慘的,不想讓他為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冷冷地看向三阿哥,他在的目光下瞳孔微縮。也是心虛的吧?
道:「三阿哥,能否告訴,在書房中藏著的那幅的畫像是怎麼回事?啊,不對,」忽然想起什麼,改口道:「那畫中的人兒身穿旗裝,溫婉高貴,似乎不是,奇怪,那是誰呢?」好奇地看著三阿哥變成豬肝色的臉,臉的無辜。
班第此時就站在人群中,他驀然變色,心中已經明白吧?
班第此人陰得很,三阿哥,慢慢等著擺接招兒吧!
不要怪臨死還要給人設置難題,害的人,怎能輕易放過?
目光轉向胤禟,溫柔地看著他,卻對康熙道:「要的話完,把藥給,自己喝。」
胤禟的目光緊緊地鎖著,他那沉鬱的雙目中滿是撕心裂肺的痛,身體卻不再掙扎。似乎已經安魂、定心。
他,也認命吧?
太監端過藥碗,拿起,周圍傳來抽氣聲。穩穩地把藥碗湊到唇邊,咕咚咕咚地大口喝完。藥汁好苦,以前在府裡吃藥,胤禟總會讓人給準備好梨膏糖。
目光柔柔地看向胤禟,胸中柔情如漣漪般**蕩漾開來。
太監來取回碗,遞過去,卻先刻鬆手,那專為宮庭御制的景德鎮青花瓷碗「匡嗆」聲摔個粉碎。小太監臉色變得煞白,跪在地上不住磕頭。
情景似曾相識,胤禟與四目相對,眼中柔情滿滿,似要漾出來。他唇瓣翕動,卻沒有聲。
笑,因為在場的人中,只有個聽到他的話:
「小丫頭還蠻有脾氣的,膽子也不小,有趣!」
「爺不喜歡刺蝟,進爺的府,就把刺都給收起來,否則,爺就來根根把刺拔光!」
是們兩人的第次時,他給的見面禮,他還捏的**來著。當時痛得大叫,也氣得咬牙切齒,可現在想來,只有甜蜜。
藥已喝完,胤禟被人放開。
他走到面前,把把摟到懷裡。他:「別怕,寶貝,無論生什麼事,爺都陪!」
陪?陪去黃泉嗎?不要!
把把他推開,卻在使力的那瞬,腹痛如絞。
彎下腰,蹲到地上,唇角流出粘粘的、濕濕的東西。
胤禟也陪蹲下,他把攬到懷中,道:「寶貝,很痛嗎?痛就叫出來,別忍著。」
由他把抱起來,坐到緊靠崖邊的塊山石上。們背對眾人,面向那無盡起伏的青翠山巒。道:「很痛,快趕上生大米小米的那次。」
「,那是十二級的痛,爺幫趕蚊子,保證不讓感受十三級的痛。」
個時候他還有心思逗笑,讓哭笑不得。
「!哈哈,啊!」
胤禟也笑起來,他如水的眼波溫柔地凝望著,也跟樣想起那次生孩子時的情景。抓起他的只手,看著他掌緣那圈淺淺的、幾乎辨認不出的牙印。那是生大米小米時被咬的,當時定很疼吧!
把他的手湊到唇邊,看著他的臉,用牙齒在牙印上比比,卻沒捨得咬下去。
胤禟笑,笑得溫柔而寵溺,還有幾分安詳。是的,就是安詳。似乎們不是在生離死別之際,而是在自己的府裡悠閒地嬉戲。和胤禟旁若無人,回顧著兩人在起的滴滴。所有的過往都成甜蜜的回憶,即使當時令人氣憤、痛苦,甚至痛恨得咬牙切齒。
疼痛從腹部漫延到胸部,的呼吸困難起來。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唇角的血又流出來,胤禟再次伸出手,想給擦掉,卻被制止。
伸手撫上他那張讓人著迷的俊臉,忍著胸腹處如刀絞般的痛,語聲顫抖地道:「胤禟,走後,要,要好好活下去。照顧好,大米小米,替,替看著他們,長大**,不要,不要……」
不要陷在悲傷中不能自拔,更不要時想不開,隨而去。但已經不出來。
呼吸急促,渾身冷如陷冰窖,儘管他抱得越來越緊,還是止不住地顫抖。睏倦難支,眼皮越來越沉,強撐著想多看胤禟眼,卻終於不支地沉沉合上。手,也終於從他的臉上滑落,無力地垂在身側。
「不!!!」胤禟大叫。
「不,桃兒,別走……」
「不要丟下,桃兒回來……」
胤禟撕心裂肺地大叫,聲聲如地間僅剩的頭蒼狼出的絕望、孤寂的嚎叫。那嚎叫響徹地,剎那間,烏雲蔽日、勁風急吹、飛沙走石,難道地都為他的哀慟而悲傷,因而變色麼?
異像橫生,崖上眾人大多面現驚恐之色,就是萬事沉穩篤定的康熙,此時也不禁駭然變色。古人迷信最重意,在他們看來是上不滿,在出警示吧?
奇怪,雖然的眼皮根本睜不開,身子也動不,感官卻都靈便。難道,現在的所有感知,都是靈魂的奇異功能?
身子輕輕觸地,是胤禟把暫時放在身邊的山石上,對著康熙認真地跪拜。他道:「皇阿瑪,請恕兒臣不孝,兒臣從小重受用、耽於享樂、不認真讀書、無心朝政,讓皇阿瑪大失所望。兒臣每每想來,十分愧疚。只是今生頑劣慣,改卻是不易的,只有期待來生,與皇阿瑪再做父子時,再竭盡所能,做個讓皇阿瑪滿意的兒子!」完,胤禟又鄭重地向康熙磕個頭。
也許是感覺到什麼,八阿哥驚道:「九弟,人死不能復生,要節哀。九弟妹也希望好好活下去,照顧好的雙兒!」
胤禟轉身對著八阿哥淒然笑,他道:「今生有緣與八哥做兄弟,是胤禟的人生之幸,來生讓們再續兄弟之緣吧!」
他俯身抱起,不再理會阿哥們的規勸之言,只對著耳邊輕聲道:「桃兒,真的要走麼?好吧!可別想擺脫,到哪兒便跟到哪兒,無論要回到三百年後,還是要去陰槽地府,都隨!」罷,他抱緊,向崖下縱身跳,便把康熙和阿哥們的驚叫拋在身後。
「九弟!」
「九哥!」
「小九!」
「胤禟!」
在各種各樣的叫聲裡,夾雜著聲嘶啞絕望的「蜻蜓……」
身子輕飄飄的,從空中下落,耳邊卻是呼呼的風聲。那風越來越急勁,刮著臉頰。還好,現在沒有感覺,不然會很疼吧?
唉,胤禟還是沒聽的話,就麼跳下來!
雖然不能睜眼,但能「看」到他的俊臉就在的頭上方。他微低頭凝視著的臉,目光柔如春水,唇角淺淺地彎起,掛著抹寵溺的笑容。
想回他個笑,面部卻僵硬著動不能動。
唉,終於還是死。人死,便連個表情都做不出來。只能貪戀地「看」著胤禟,想起自從與他相識以來的幕幕以及他的顰笑。
第次見面,他要給拔刺時的冷酷。
打完**還問有沒有意見時的霸道與邪魅。
從熱河回來,滿紅霞中,他當眾擁吻時的戲謔和魅惑。
他拉著呆望際的「爺從來只有佔著人,從沒讓人佔著過」時的強勢。
在小湯山時的溫柔與纏綿。
在那個絮絮不眠夜的孩子氣。
被的盜案折騰得身心具疲的樣子。
出逃那早晨,他回身看著問「就心隨緣不好麼」時沉沉的眼眸。
被施以鞭刑時,身上難忍的疼痛和他那氣怒卻又心痛的臉。
他□時的怒火與無助。
他對痛下殺手也自毀滅時的狠絕與瘋狂。
從黃泉歸來,他告訴已有身孕時的小心翼翼。
們兩個在金色的黃櫨林散步時相依相偎的溫馨。
他為肚裡的大米小米唱曲兒時的艷絕人寰。
生產痛得鬼叫不止時,他在旁落井下石般的逗趣。
看著彈吉它時,他那滿足而寵溺的眼神。
終究不捨離去,向他表白時,他語調中的顫抖與釋然。
他要跳,還要擺姿式時的促狹和好色……
……
……
原來,不經意間,們竟有麼多的回憶和過往。些或甜蜜、或痛苦,或快樂、或心酸,或溫馨、或折磨的記憶,是們兩個私有的寶藏,其價比黃金,其璀璨如鑽石。寶藏只屬於們兩個,別人只能悄悄地窺上眼,即便覬覦,也絕不可能染指分豪。
是生所盜取的最大的珍寶,也是別人永遠無法盜走的寶藏,它是和胤禟的秘密。
們兩人此生的記憶怕是要永存魂魄,即便經歷時空融爐生生世世的焠煉,也抹不去吧!
們的生生世世都要糾纏在起麼?好吧,胤禟,就讓們糾纏到荒地老,糾纏到海角涯,直到們的記憶消失在時空的長河裡吧。
身體輕飄飄的,沒有急下墜的沉重感,是因在胤禟懷抱裡的緣故嗎?胤禟凝望著的眼神是那麼的專注、不捨,努力,努力,再努力,想在臉上擠出最後個笑容給胤禟看,好困難啊!終於,唇角的肌肉似乎牽動,只是瞬間便消失無蹤。快得如同夏的夜幕上,星星的眨眼。
他看見吧?「看」到他更大地彎起唇角,目中蘊滿和煦的笑意,如春風拂面,如明月靜淡,如清波蕩漾。極溫雅的個笑卻是極致的魅惑絢爛,春花秋月的精華,夏雨冬陽的誘惑都蘊於個極寡淡的笑容中。
因為他的笑著告訴:此生相遇,緣之份也,來生再遇,幸何如之!
來生,期盼來生!
空中似傳來西的梵音:
前世因,今世果。
靈魂附體,此為生,靈魂離體,此為死。
此生彼死,此死彼生,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此生彼死,此死彼生……
沐浴在他和煦如春陽的笑容裡,有西梵音唱響身周,安心,定魂,舒適得想睡,想睡,想睡……
意識終於抽離,感官完全閉合。
是另番人生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