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聽見後面的話,因為我已經進了廚房。廚房裡的人們各自手下都在忙碌,沒人注意到我進來。
我尋著水聲,進了裡面的一個小間。那裡面有兩個人正在洗那一大堆碗碟,十二套翠玉盞已經被洗淨放在了一邊的檯子上。
兩人中的一個正是我易容成的那人,他正面對著門口的方向。一抬頭見了我,令他大吃一驚。他抬起手,指著我正要叫出聲,卻被我搶先一步用手帕摀住了口鼻。
眨眼間,他就兩眼一番昏了過去,我把他放倒在地上。
另一人本來正背對著門口洗著碗碟,聽著動靜不對,正要回頭,也被我從後面用沾了藥的手帕迷暈。他連看都沒看見我,就莫名其妙地躺倒在地。
這小房間沒有藏人的地方,我只好任由他們兩人躺在地上,腳地把翠玉盞收拾到一個很大的食盒裡,蓋上蓋子提了出來。
幸虧這期間沒人進這小屋。
這食盒是三層的,夠大!我提著沉甸甸的食盒,出了廚房的門,仍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正感慶幸,卻在經過那兩個侍衛身邊時,被門口那個年長的侍衛突然抓住了胳膊。
我大吃一驚,不好,被現了!
正準備對這兩個侍衛施放迷藥,卻聽抓住我胳膊的侍衛說道:「小醬子,你給評評理!」他放開我的胳膊,指向那年輕的侍衛:「這個不修陰德娶不上媳婦的毛頭小子,眼紅我有個漂亮媳婦,竟然說她會給我在陰間戴綠帽子,讓我變成綠無常。你說他缺不缺德!」
那對面而立的侍衛馬上回嘴道:「呸,你那徐娘半老的媳婦也值得人眼紅?秋水閣裡最老的姐兒也比她強,花上半兩銀子就能嫖上一晚,誰會眼紅她?你那老婆白給我,都不要,我可不想跟你一樣戴綠帽子!」
「你胡說什麼?你這個嘴巴缺德的傢伙!」那年長的侍衛顯見著急了,就要衝上去動手。
我嚇得一縮脖子從他們兩人中間鑽了過去。若是躲得慢點兒,被他們打翻了我手裡的食盒,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我遠離他們往門口飆去,那兩人打著架卻仍留意到了。那年長的侍衛說道:「小醬子,你別走,剛才他那些活該挨揍的話你全聽見了,一會兒我打了他,統領問起來,你可要給我作證!」他一邊說著,一邊追著我而來。
那年輕的侍衛也叫道:「小醬子,你也要給我作證,那次他老婆來了,對著人家南疆土家酋長的大公子賣弄□的事你也看見了,你說他老婆是不是想給他戴綠帽子?」
我心裡暗暗叫苦,我化裝成的這個小醬子怎麼就跟這兩個無俚頭的侍衛醬到了一起?這兩個人真是有夠無聊!
我不理他們的叫喚,腳下不停步地往驛館的大門口走。那兩人竟追著我而來!
omg,這兩個作死的傢伙!
天堂有路你們不走,地獄無門你們偏要闖進來!
我用空著的手摸到袖子裡的迷藥,準備到前面偏僻的拐角處下手。
這裡離大門太遠了點,等過一會兒,接近了大門,再撒藥,這樣更方便我脫身。
我轉過拐角,正要回身向跟在身後大呼小叫的兩人撒藥,卻聽一聲略帶威嚴的喝斥傳來。
「喂,你們兩個,這麼大呼小叫地幹什麼?全沒了規矩了?」
這聲厲喝讓那兩個還沒轉過拐角的傢伙停住了腳步,卻也讓我一哆嗦後加快了腳步。那聲音,是我家男人!
我可不想被他看到我這副樣子,萬一被他看出破綻來了,我就死定了。拐角另一端的兩人吱唔著回答著胤禟的訓問,聽聲音,與胤禟一起的似乎還有別人。起碼就有老十和十四兩人,那麼,按照他們形影不離的定律,老八也應該在!
真是冤家路窄!
我腳下以飛毛腿的度閃出大門時,似乎還聽到了太子和四阿哥的聲音。
難道阿哥們都在?
幸虧沒打照面,不然今天被這麼多「獨具慧眼」的傢伙看到,我哪兒還有逃過此劫的餘地?
我在大門口外的胡同裡轉了一圈,並沒有徑直奔向胤禟的馬車。等出了門口侍衛們的視線,我才從胡同裡鑽到停在街角的馬車前。
我對小五說道:「這是劉福晉喜歡的蒙古點心,九爺讓我送些來,給劉福晉帶回去,你把它放在座位低下。裡面摞得很滿,你放穩當了,千萬不要讓主子不小心踢到,也不要打開來看,不然,就蓋不上蓋子了!」
小五見了我這身驛館廚房下人的打扮,並不疑心,嘴裡答應著:「好勒,放心吧您了!」就把食盒穩穩當當地放到了靠著馬車門邊的座位低下。
托付小五的事是可以放心的,轉身離去。
我要快回到驛館,換回劉春桃的裝束。
還好,回去時,那兩個侍衛和阿哥們都已經不在那裡了。我仍尋到剛才化裝的那間無人的房間,腳地卸去了化裝的行頭,恢復了我自己的本來面目。
一切收拾妥當,我才小心翼翼地從屋裡出來,尋著喧鬧聲,找到人們相聚的廳堂。
我剛要走近,卻見門開了,胤禟和一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細看,正是那個長相文靜的蒙古人。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向側面的廂房。
我離得較遠,又有柱子擋著,胤禟沒有看到我。他們兩個進了廂房,那蒙古人隨手關上了門。
嗯?胤禟和這蒙古人間有什麼秘密,為什麼要單獨關起門來說話?
思來想去,忽然靈光一閃!啊呀,兩個長相都不錯的男人獨處一室……,不會是,不會是要生**劇情了吧?自古這些集富貴榮寵於一身的王孫公子尋求刺激的方式就與眾不同,太子不是也男女通吃的嗎?
胤禟不會也是如此吧?!
一時好奇心大盛,我快掩到廂房前,隔著門縫往裡看去。
他們兩個相對而坐。胤禟坐得歪歪斜斜的,他不屑地看著蒙古人說道:「班第,你把我叫出來就是要跟我說這個?」
班第?純禧的老公?就是這個蒙古人?他把胤禟叫出來要說些什麼?
班第抿了抿唇說道:「純禧對你還真是癡心一片,卻沒想到你在這裡已經另結新歡!我得到了她的人,卻沒得到她的心,而你得到了她的心卻棄之如弊履!」
哦,不是**啊!只是純禧的舊情人和現任老公間的對決。不過,貌似也很精彩。
這好戲竟讓我給趕上了!
胤禟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說道:「班第,別再跟我說這些無聊的事,我和她之間早就結束了。還記得嗎,兩年前,我把她親手送到你的帳篷時,就說過!」
「對,你是說過,你說,從今天開始,她就是我的福晉,而你,只是她的哥哥。」班第臉上現出諷笑,說道:「哥哥,多麼純潔的詞!可惜,你這個哥哥在她心目中占的可不是個純潔的位置!」
胤禟皺起了眉頭,他說道:「你猜疑她?我們相隔千山萬水,你仍猜疑她?」他的眼中似有怒火。
這怒火燒得很旺盛,我從沒在他眼中看到過這樣的怒火。他對大多數事都是一笑置之,即便是生氣,表現出來的也往往是輕嘲。
班第放聲大笑,說道:「相隔千山萬水?我原以為你們相隔了千山萬水就不用擔心了,可沒成想,隔得這麼遠,你仍然在牽著她的一舉一動!」班第的聲音低低的,卻似利箭一般,有著極強的穿透力,聽得我心裡寒。「聽說你大婚了,她坐了一夜沒睡;聽說你的福晉懷孕了,她摔了陪嫁的花瓶;聽說你新寵了一個小妾,她把自己在帳篷裡關了三天……」
班第臉上的笑逐漸變得邪佞,他繼續道:「我是她丈夫,整天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她卻根本看不到,在她眼裡、心裡的,都是你!而你,在我面前如此寵那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妾,不會是想告訴我,你的心裡想著的也仍然是她吧?」
唔,胤禟剛才在宴席上的戲是做給他看的!我就說他不會平白無故地當眾與我親暱。
胤禟眉頭蹙得更緊,眼中的怒火卻已熄滅。他說道:「我心裡怎麼想的與你無關!我若是你,就不會告訴她我寵的小妾與她相像的事。」
班第一臉嘲諷地看著胤禟,說道:「你心裡想著她,卻又不想讓她知道,是怕她心裡更放不下你,平添煩惱麼?看不出來,你對她倒也癡情!」
胤禟和癡情兩個間能劃等號?我很懷疑。不過,人家對自己的夢中情人很癡情也說不定。
心裡想著事,沒有聽到胤禟回答了什麼,卻又聽班第道:「你得到她的心,卻得不到她的人。而我得到了她的人,卻永遠也得不到她的心。我們兩個誰更可憐呢?」班第的笑容變得更加邪佞,他忽然湊近胤禟道:「知道嗎,得到她的人很容易,你知她為什麼會同意嫁我?那是因為我來京城時就強要了她!她已是殘花敗柳,不嫁我不行……,啊!」
班第突然慘叫了起來,是胤禟給了他一拳,正打在他的臉上。
班第流出了鼻血,他用手背狠狠擦了一把說道:「你果然心裡還有她,一聽此事便如此惱怒。可惜,你一輩子只能得到她的心而得不到她的人。你那個小妾只不過是她的替身而已,雖然長相相同,但她們永遠都不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