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嚇了一跳。微側頭一看,四阿哥正站在我身後,似若無其事地望著場周歡笑著的人群。
是他在跟我說話?他,他認出我就是那天順了他玉珮的小乞丐了?可是,怎麼可能?我扮的小乞丐是男裝,而且已經過去半年了!
我眨著無辜的大眼睛,作出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問道:「四阿哥在跟春桃說話?」
他冷哼一聲道:「這兒除了你沒別人!」
我心裡一緊,仍強撐著說道:「四阿哥是什麼意思?春桃沒聽懂!」
他不緊不慢道:「我那玉珮還好嗎?也許……,我該請九弟幫我看看!」
這傢伙在威脅我!他是真的想起來了,看來再裝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
我冷聲道:「那次不過是春桃的頑皮之舉,請四阿哥見諒。說起那玉珮麼,春桃也是被人攪了興致一時不憤,才動手拿了它。事後也常後悔。想還給它的主人,卻因找不到人,只好暫時作罷。現在既然知道都是自家人,正好還給四阿哥,也算了卻了春桃的一樁心事!」
「有這麼簡單?九弟可知他府裡的女人扮成小乞丐在大街上招搖,丟盡他臉面的事嗎?」他的聲音仍然低低的,不慌不忙。
這傢伙還沒完了!
我說道:「他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反正此事也只有你四阿哥一人知道,只要四阿哥不多事,九爺的臉面也最多丟在四阿哥一人面前罷了!」
「若是我偏巧要多事呢?」他的聲音裡竟有幾分無賴的味道。難道這就是大清未來的皇帝?
我開始有些咬牙切齒:「你到底想怎樣?告我的狀對你有什麼好處?」我很惱火,說話也不再客氣。
「對我沒好處,對你的好處可是大得很!」我的惱火並沒影響他的心情,他說得有幾分得意洋洋。
我斜眼瞟了他一下,他仍目視前方,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可眼裡的認真卻不是鬧著玩的。
這個損人不利己的傢伙!
我惡狠狠地說道:「你要什麼?儘管開口!玉珮?我還你!佛心珠?都給你好了!」
「一塊半塊的玉珮爺還沒放在眼裡!佛心珠,爺自己也有!」他的聲音仍然不溫不火,像是獵人看著獵物在他設的陷阱裡掙扎一般的好整以暇。
我失去了耐心,直接了當地問道:「究竟要什麼?直說好了!」
「你!」他倒真直說了,卻把我嚇了一跳。
「不可能!」我想都不想地說道。由於激動,聲音有點高,引來了一、兩雙好奇的目光。我忙調整面部表情,裝出歡快的笑容。
「別想歪了!我只是要你隨叫隨到!」他語氣裡有絲嘲弄。
這個渾蛋!竟敢耍我!
我恨得咬牙切齒,怒火中燒。可面對眾人,還要裝出勝利者的微笑。忍得難受之極。
四阿哥稍稍遠離了我,因為康熙終於要宣佈比賽結果了。
他先問我道:「小九媳婦,叫桃兒的吧?」
我收攝心神,微笑著點頭,把四阿哥威脅我的事暫時拋到一邊。我一直堅信車到山前必有路,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康熙愉悅地說道:「桃兒聰明機敏,所識廣博,寬而不僈,品酒和鑒寶的本事讓人大開眼界,甚得太后和朕的喜愛。桃兒的比賽贏得當之無愧,這顆極品南洋黑珠就賞給你吧!」
耶!前面誇獎我的那一通話我都左耳聽右耳冒,只有最後一句話我聽得真真兒的。從太監手裡接過那托盤,我的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小九上前把我領回座位,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眼睛從黑珠上給爺挪開!別給爺丟臉!」
我瞪他一眼。這麼大,這麼圓潤,光澤這麼好,幾乎沒有瑕疵的天然黑珍珠就是無價之寶嘛,人家喜歡有什麼錯!不過我的眼睛還是盡量看向了別處。
他瞥見我挪開了視線,眸中帶上了笑意,嘴角向下彎,一絲寵溺的表情一閃而過。
這場宮宴在我和四阿哥的當眾表演中達到□,我們兩人娛樂了大眾,也自娛自樂了一番。
比賽結束後,離子時還有半個時辰,我在大殿裡實在感到難熬。
不停地有人到我們的桌前找胤禟拚酒聊天,也趁機跟我搭訕個兩句。我既要回答他們有關我的那些好奇的問題,又要做出古代嫁了人的女人溫柔和順的樣子,看著胤禟的臉色說話而隨著來的人越來越多,胤禟的臉色也越來越臭。
不知他是在對誰生氣。
我還時不時地被叫到一眾宮中的女人們面前,為她們充當解悶的工具。這些女人平時無聊得很,今天好不容易找到個可以解悶的工具,當然不會放過。
我被不停地問這問那,從我遇到那奇人的經過,到我品酒的訣竅和我鑒寶的奇招。有人恨不得讓我再現場表演一番。我趕緊找個借口逃了。
現場表演簡稱「現演」,再不逃,就變成「現眼」了!
既要逗一眾女人開心,又不能像扮演林倩兒般,想說就說,想笑就笑。真是十分矛盾的事,難度也太高。
我逃得恰逢其時,剛出大殿,身後就傳來了腳步聲。不知是誰也和我一樣受不了裡面的氣氛出來躲個清靜。
我沒理他,逕直往前走。卻在拐過兩道彎後,仍聽到了那腳步聲。我疑惑地回頭。
四阿哥就站在我的身後。我停了步,他也停了步。
我們兩個面對面站著,中間隔著三米的距離。
他是跟著我來的嗎?他有什麼事?我很好奇。
他終於出聲了。
他說道:「那次在街上遇見那小乞丐,我就一直在派人找。」
我冷聲道:「那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乞丐,堂堂的四貝勒找他幹嘛?」
他那雙具有魔力的黑眸盯住我的眼睛說道:「不起眼的小乞丐?不,你見過哪個不起眼的小乞丐能僅憑幾句話、幾滴眼淚就挑起一眾陌生人的同情心,使他們群情激昂地要為這個素不相識的小乞丐討還公道的?」
我盡最大努力躲開他的目光,故做輕描淡寫地說道:「世上還是好人多!」
他輕蔑地嗤笑一聲道:「世上好人多?那你為什麼要扮成小乞丐到處遊玩,而不是以你的本來面目出門兒?」
這個問題把我問住了。是啊,我為什麼不以真面目出門?還不是為了防著壞人?既然好人多,我為什麼還要時時防範?
見我不出聲,他問道:「你後來又為什麼又不再扮小乞丐出門了?」
我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沒再扮小乞丐出門過?」
他笑道:「你若是再扮小乞丐出一次門,你現在就在我的府上,而不是做九阿哥府上得寵的小妾了!」
嗯?什麼意思?
大概是見我眼中的神情實在很迷茫,他主動解釋道:「我府上的侍衛可不是吃白飯的。我把他們派得滿大街都是,就是為了找那順了我玉珮的小乞丐。若是那小乞丐再出一次門兒,他絕不會逃過我的侍衛們眼睛。」
啊!原來他曾滿大街地找過我?幸虧後來沒再扮成小乞丐出門,不然,就被他的人抓了!難怪我以後幾次出門,都沒看到街上的乞丐,原來是被他的人給嚇跑了!
我鎮定了一下情緒,說道:「你找那小乞丐就是為了那玉珮吧?現在那小乞丐自願歸還玉珮,這不就兩清了?不如,你和他和解,就當什麼事也沒生過!」
他不以為然地斜睨我一眼道:「結下的梁子有這麼容易揭過的?你還真當世上好人多呢?再說我找那小乞丐也不僅僅是為了塊玉珮!」
「君子寬容大度,區區小事,四貝勒又何必慼慼不忘?」除夕的北京仍然冷得滴水成冰,隨著話音,我的口中呼出了一圈圈的哈氣。
我故意不理他說的找小乞丐還另有所圖的話,無論他有什麼目的,那都是他的,不是我的。
他看了我幾秒,忽然笑了。他面帶不屑地說道:「誰跟你說我愛新覺羅.胤禛是君子了?」
這人!
「難道你是想說,堂堂四貝勒是個小人?」我語氣不善。我都以優厚的條件求和解了,他還抓著不放,什麼意思嘛?
「桃兒,你怎麼在這裡?害得爺到處找你!」胤禟的聲音插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