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貝勒府離此並不遠,我只走了一柱香的時間就到了。看著一牆之隔的兩個府,一樣的門庭恢弘、一樣的高閣如雲。先進哪一個呢?
我一貫想念緣份和命運,於是,掏出一枚銅板,對空一扔,銅板落下,左手手背接住了銅板,右手一扣。我抬起右手,手背上的銅板鑄著康熙通寶的正面朝上。我一笑,看來我與八貝勒府的緣份更大些。
八貝勒,若是順了您府上的東西,可不要怪我,那是老天安排的。
我用老辦法打開了八貝勒府角門的門鎖,聽了聽動靜。夜已深,裡面靜寂無聲,除了風吹動樹枝傳來的偶爾幾聲「吡叭」聲。月影被雲遮住,月光暗淡稀薄地從雲縫中透出一點,好像不高明的樂手昏昏欲睡地奏出來的樂曲,那麼地軟弱無力。
我推門而入,轉身帶上門就隱入旁邊的灌木叢。靜靜地聽著,沒有任何異常的聲息,我滿意地起身向前掩去。
躲過了一撥巡邏的侍衛,前面的園子靜悄悄的,到處都黑著燈。我向一座高大的屋宇靠近,看樣子,那應該是主屋。裡面黑著燈,沒有一點聲息,應該是歇下了吧!
剛要進一步地探查一番,忽見不遠處的一間廂房亮起燈火。我無聲無息地掩了過去。窗紙上映出兩個人影,是兩個女人。看樣子,一個很胖,一個又很瘦。
我伏在窗外靜聽,裡面的說話聲清晰地傳入耳中。
「我們兩個做的這事,不會有人說什麼吧?」是那個瘦子,她的嗓音很是尖細。
「能說什麼?這是福晉暗中吩咐的,誰又敢說什麼?」好像是為了跟尖細嗓音配對,一個公鴨嗓響起,她就是那個胖子。
「那就好。您不知道,今天那主兒的哥哥在府裡呼天搶地的,我聽著滲得慌。」尖細嗓說,她還做了個誇張的動作。
「那又能怎麼樣?反正人已經沒了。若不是八爺有話,就他這種鬧法兒,今天連他也出不了這府!」公鴨嗓不以為然,語調裡充滿了不屑。
聽對話,好像是兩個上了些年紀的嬤嬤。是八福晉手下的下人吧。
「你說這事若真鬧出來,福晉會給我們撐腰吧?」尖細嗓像是在試探地問道。
「你放心,我跟著福晉十多年了,她是什麼性子我最清楚。咱這位福晉啊,最是護短兒,自己人,絕不會讓別人欺負。別說這事兒絕對鬧不出來,就算是鬧出來,福晉也絕對能給它壓下去。」公鴨嗓似乎十分有把握。
「這麼著就好,這可是條人命啊,我這心裡就是直嘀咕!」
看來這瘦子還有些良心未泯,干了傷天害理的事還有些良心不安。
「哼,誰讓那小狐狸精犯了福晉的忌諱,竟然勾引了八爺,還什麼都想跟福晉搶!」公鴨嗓十分氣憤。
「那可真是不開眼,也活該她栽在福晉手裡!對了,這些飾咱們就這麼分了,福晉不會說什麼吧?」尖細嗓十分謹慎。
「放心吧,那主兒的東西,福晉連問都沒問。咱們福晉是什麼人啊,安親王府的格格,從小什麼寶貝沒見過,怎麼會稀罕她那點東西?只有那對龍鳳血鐲是福晉特別關照過的,我今兒一早兒就給送過去了。那主兒啊,千不該,萬不該要了這東西。」
「哦?怎麼說?」尖細嗓好奇地問。
「你當福晉這次為什麼了狠?這對龍鳳血鐲是西域進貢的寶貝。這鐲子啊,白天看只是普通的羊指白玉鐲,一到夜裡,就會亮,裡面還會顯出一對紅色的龍鳳,一隻龍鐲,一隻鳳鐲,成為一對。天兒越黑,紅色就越艷,星月都看不見的晚上,那龍鳳紅得像血一樣,那血紅好像還會流動,所以才叫龍鳳血鐲。」公鴨嗓滿是讚歎地說道。
世間真有這麼神奇的鐲子?我本就是來尋寶的,頓時大感興趣,豎起耳朵細聽。
「那可是世間少有的寶貝!」尖細嗓驚歎,她的聲音更細了,聽著很是刺耳。
「可不是,這對鐲子自從西域進貢上來,福晉就打聽了好幾次了。這次聽說皇上賞給了八阿哥,可是高興得不得了,以為那準是自己的了。可不成想,她翻遍了所有的賞賜,就是看不見這對鐲子。後來才聽說,八阿哥留下了龍鐲,鳳鐲早讓那狐狸精軟磨硬泡地給要了去了!」公鴨嗓憤憤地說道。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難怪福晉恨死了她!」
就為這麼對鐲子,一條人命就沒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還真不假!不過,從更深處看,那女人還是死在爭寵上了。
丈夫小老婆的命在這些高貴的福晉們的眼裡真的不算什麼吧?我想起了九福晉和她的貼身下人,若不是我穿來了,那劉春桃不死在九阿哥的床上,也會死在柴房裡了。我忽然擔心起我的安全,九福晉不會跟我使陰招吧!以後還是小心點。我倒不怕她,不過不想這種無聊事妨礙了我的計劃。以後還要盡量離九阿哥遠點,不跟她搶男人,她也就不需要出招了吧!
這兩人又聊了幾句閒話,從中我印證了那間高大的屋子確實是八福晉住的主屋。我又回到了主屋,現外間有丫環守夜,不過她睡著了。我悄悄進去,沒有出一點聲息。
裡間的的床上掛著帷幔,從床裡傳出一個人的呼吸聲,應該是八福晉。看來八阿哥沒有睡在這兒。我把屋子掃視了一番,小件的珍寶沒有放在外面,只有個珠花頭飾放在案上的梳妝鏡前。那鏡子竟是這個年代稀罕的玻璃鏡,她這一屋的擺設是一式的紫檀木,這麼奢侈,也就宮裡的主兒能和她媲美了。看來這八福晉過的真金玉堆砌的生活。
我順走了珠花,賊不走空的原則我是堅決貫徹的。
在八貝勒府裡又轉了轉,現裡的防衛與九阿哥府相似,一次巡邏的人數,換班的時間都驚人的一致。哥倆好,連這都一樣,如果某天這哥倆穿了一條褲子出門,我想,我不會感到驚訝。
搞清八阿哥府的基本情況,我從裡面退了出來。八福晉的寶貝龍鳳血鐲,我記下了。
四貝勒府的防衛明顯比八貝勒府的緊了許多。八貝勒府每撥二個人一起巡邏,每個時辰一撥。而四貝勒府每撥四個人,每個時辰兩撥。他府裡的侍衛一定比八貝勒府裡的多一倍,或者人沒多,工作量多了一倍。以他後來當政時的節儉作風,第二種情況可能性更大。
四福晉屋裡的擺設雖也盡顯富貴,但比起八福晉的卻差得遠。她這裡明面上沒有擺任何值得我動的東西,如果細搜搜,應該也能搜出些奇珍異寶,畢竟是個王府福晉。不過我沒有多耽誤功夫,今天只是來踩點,我並不想打草驚蛇。
離開四福晉住的主屋,忽然聞到一股辣香,順著氣味找到源頭,是府裡的廚房。裡面有三個廚師正在忙碌。可能是在做四阿哥的宵夜吧!
我看了看方位,果然靠近一牆之隔的八福晉的主屋。看來八掛未必都不可信,不過八阿哥和八福晉到現在還沒有子嗣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就只能猜測了。
我想大牆另一側的那對兒鴛鴦不會笨到被辣味兒所擾,還不知道搬到另一間屋子裡去。
四阿哥和八阿哥住的屋子我都沒進去,這兩人住處防衛都很嚴密,明哨暗哨的都不少,跟九阿哥的暢綠軒類似,這些皇子的性命就是重要啊!
回到九阿哥府,我盤點了一下這幾天收穫的信息。裕親王府、恭親王府、直郡王府、八貝勒府都大有可為,我把它們劃入優先級別。
裕親王喜愛音律,他府裡的一架古琴很像是傳說中司馬相如追求卓文君時彈奏《鳳求凰》所用的綠綺。沒有得機會近距離驗看,但那絕妙的琴音決不是一般的琴能出來的。
恭親王喜歡字畫,他的一幅宋代范寬的《雪景寒林圖》,山勢嵯峨,巖壑幽深,觀之卻如近在眼前,難怪北宋劉道醇《聖朝名畫評》中,評價說「范寬之筆,遠望不離座外」。范寬是北宋山水大家,他的作品傳到後世只剩寥寥四幅,三百年後,這幅《雪景寒林圖》存在天津博物館中,是大6所存的唯一一幅范寬的畫。
直郡王是個武將,喜愛兵器,他收藏的名劍純鈞,傳說是鑄劍鼻祖歐冶子離世前的絕唱,曾為越王勾踐所有,是一把尊貴無比的劍。
而八貝勒府光是這對龍鳳血鐲就是世間奇珍,別的就更不用說了。
只有四貝勒府,主人生性節儉,高級別寶貝不如其它幾府多,而侍衛防守卻比其它幾府都要嚴密,被我劃入暫緩級別。
當然,最有可為的還是九阿哥府。這裡高級別的寶貝多,而且就在我眼皮低下,我怎麼可能放過呢?雖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不過如果那只是兔子的暫居之所時,就算把這個窩邊的草全吃光,也沒什麼問題吧!
九阿哥府我一定會下手,不過,要等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