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大哥啊,小妹無意欺瞞,只是那一個老混蛋太過可惡,大哥又似乎看他們不爽,便推波助瀾了一番,完成了大哥的心願,大哥你不用太感謝我。」從夜離天流露出的神態氣息和行事手段上,雲狂大概推測出了這個人的個性,知道他閱歷豐厚又是個巔峰高手,若再矢口否認只怕會惹惱了他,當下千脆直爽地承認,還不忘記迷人一笑,耍一耍無賴。
雲狂的運氣真是相當的好,這一耍無賴又一次正合上了某人的胃口。
「呃,哈哈哈哈!」夜離天一怔翻身坐地單手撐住地面,仰天就是一串暢快至極的長笑,笑聲綿綿,從深崖山谷之間傳來沉悶的回音。
雲狂宰了秦家一干人等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加上此時眼前的危險人物似也擺平了一半,心情亦是極其舒暢,也跟著翻身坐下,分毫不顧旁邊滿地的死屍,俊顏含笑,彷彿此地就是天下間風景最為優美的地方。
墨衣男子的笑聲漸漸化為清越長嘯悠遠渾厚滯灑之極一頭隨意披散的烏黑長狂肆地飄蕩,俊美無鑄的而容,邪氣凜然,陽光照耀之下的側臉,熠熠生輝,好看得足以叫天下女手為之瘋狂。
這長嘯聲,令人神清氣爽,為之一振,身休中的熱血彷彿全部沸騰了起來!
雲狂胸中陡然升起了一股狂野的衝動,產生一種共鳴的感覺,不由得也深深吸氣放開嗓子,對著前方的一片山地肆無忌憚地縱聲嘶吼:「啊啊啊!!!!」
一男一女明亮的聲音在山峰上順著空氣飄蕩得很遠,撞擊在山壁上,然後又折回來,一時間,彷彿四面八方都有無數個人在嘶叫一樣。肺腑之中的空氣用盡,雲狂臉色微紅,這才喘了口氣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爽快,心中的壓抑被完全賞洩了出去。葉少秋的離開和北辰彥的逝去留下的陰影終於消散,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恢復為那個心似長風的柳雲狂。
此時的雲狂很感激夜離天,如果不是他,那樣一個心結留在心中遲早會變成自己武道上的心魔障礙,武學進步越大,心魔也就越厲害,最後甚至有可能真的墮入魔道,此刻抒出來,真的是萬幸。
夜離天並不知道這些,只是隨意地一伸手,樓住雲狂的肩膀,感慨長歎:「不容易,不容易!終於讓本尊找到一個有趣的小傢伙了,哎,本尊踏遍五湖四海,見到的人不是成天死板著一張殭屍臉,就是怕我怕得像是患了羊癲瘋,唯獨沒人敢同我稱兄道弟,小妹子,你今天叫我一聲大哥,以後可就不要改口了,否則,大哥可是會寂寞的。」
雲狂微微一愣,隨即望著悠遠的天空,輕輕地笑開:「大哥,這世上的寂寞者,孤獨者並不只有你。
站在巔峰,無論性格多麼豁達的人同樣會感受到冰雪般的寂寞。他們喜歡對著群山嘶吼的感覺,因為只有這此回音,才會告訴他們,他們並不孤獨,然而洩和放縱也只有那一瞬間,那瞬間的確極為美好可是當靜下心來,驀然回,卻還是會現,原來自己依舊是一個人。
兩人對望一眼,突然雙雙大笑起來,並肩坐在一起,就好像是兩個相識多年的老友。
這是一種心靈上,靈魂上的契合,那感覺相應的舒暢,天下間彷彿突然就多了一個人,能夠與自己分享孤獨,然而孤獨一旦被分享,那便不再是孤獨。
「小妹,聽他們說你是紫竹高手?為什麼大哥卻察覺不了?你是哪個宗門之人?如何隱藏的?」夜離幵撥開酒葫蘆,喝了一口清酒,興致勃勃地同道,他生平最愛的兩樣,一樣是美酒,一樣便是開學,有如此離岢的功法,實在是很想瞭解一番。
「大哥,我只能說我是紫竹巔峰,其他的我不想騙你,我的的武學不屬於任何宗門,這功法的問題乃是家師的機密。」雲狂眨眨黑亮的眼睛,如實相告,至於她的武功來自於另一個世界,這實在太過駭人,便不拿出來嚇唬他了,說出去他也未必會信。
夜離天「哦」了一聲,點點頭隨意一笑,並不介意,武林中不成文的規矩就是不打聽他宗機密,既然是秘密,他便不追問了,只說:「無怪了,小妹子如此天賦,師博想必是一位世外高人,妹子今年可有三十?如若已有,或許為兄能找些提升修為的方法,助你早日突破墨竹之境,你放心,為兄親自施為絕不會留下任何後患,你以後的武道也依日可以再進一步。」
三——三十?門雲狂頓時出了一身大汗,她看起來有那麼老嗎」
卻不知,夜離天此時還覺得自己估計得少了些。
一般天賦不錯的習武者想要到達紫竹境界也至少需要七八十年光景,五十歲以內跨入紫竹便是天賦極佳,四十歲以內就算得上天才了。在不受藥物等外力刺激下他這個被世人稱作絕世天才的,也是在二十八進入的紫竹之境,所以境界才會一直提升沒有留下任何後患。夜離天思索著,這位小妹一身靈氣面色紅潤全無用藥用特珠功法之嫌,已然到了紫竹巔峰,再天才,也應當三十有餘了吧?
夜離天微笑親切地瞧著她,又喝了一口酒,甚至已經在調息內力準備助她施功了。
雲狂微微紅著臉,似乎有此不好意思,忸怩地道:「大哥,這個小妹今年——十五有餘,二八不足恐怕要莘負你的好意了——
一句話剛說完,夜離天一口酒「噗」地一聲颶出去三尺有餘,噴了滿
十、十五歲開什麼玩笑!
又一次目瞪口呆的夜離天差點兒以為自己見鬼了,幾乎忍不住就想脫口問道你這小丫頭是哪路妖怪變的?十五歲便踏上了紫竹巔峰意味著什麼?這絕對是一個武道之神的誕生!
很顯然,雲狂又不小心嚇壞了一代巔峰高手。
「恐怖的天賦啊」正所謂一報還一報,夜離天總算無比鬱悶地明白了這個道理,以前向來是他的絕天賦去打擊別人,卻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也會被一個小丫頭給打擊了。
夜離天此時愈欣賞起雲狂來,看著她的狹長眼裡透著濃濃暖意這個年紀絲毫不通過外力武道便到達這個境界,其中的艱難困苦世人絕對難以想像,這簡直是個奇跡天才圓然要有天賦,汗水和堅定的心志更為重要,在這個小丫頭身上他彷彿看見了數十年前努力衝擊武道境界的自己。這樣的感覺讓夜離天不自覺的便想去憐惜她,疼愛她兩人間的距離彷彿一下子又拉近了許多。
「大哥,可還有其他方法助我?」雲狂笑嘻嘻地調侃道。
無奈地搖搖頭,夜離天道:「不到三十歲,你的身休骨骼還沒有完全定型,我就幫不了你了,框苗助長只會阻礙你以後的武學精進,哎,真不知道是誰能教出你這個小怪物來——」
話到此處,夜離天的目光突然一亮急問道:「小妹,你的師父近期是不是在楚京之中?」
雲狂神色一動,卻道:「家師已經仙遊多年了大哥你要去楚京找什麼人麼?」
夜離天點點頭,有此遺憾地笑道:「大哥此行是要去楚京找人打架,我還以為是你師父沒想到——
「找人打架?找誰?他比大哥還厲害?」雲狂驚奇起來,楚京有人能與夜離天有一拼之力麼?韓亞蓮那個老妖婦貌似也不行吧!
夜離天煩為鄭重地一晃腦袋,眼神裡透出幾分兇惡:「此人乃我生平最大敵手,武功境界還要在我之上,就在昨夜,那個王八蛋在我之前踏上了天竹之境,我當然要去會會他看看他是何方神聖。哼哼,最好能和他打個三天三夜,打得他鼻青臉腫,老子倒要瞧瞧天竹之境有什麼了不起!
「阿嚏,雲狂歪著腦袋,一邊聽一邊就覺得詭異了起來,到最後不由得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心裡暗暗道:「不是這麼巧吧?昨夜?難道他說的那個王八蛋是我不成」
「大哥口你怎麼知道他踏上了天竹之境?你不是還離得老遠嗎?」雲狂無辜地眨著眼睛小白兔般地套話。
「登上天竹之境必會爆出一股天竹靈氣,五湖四海的所有白竹高手都會有感應,昨夜相信大6的高手都有察覺,不過我離得比較近才先行趕到罷了。白竹已經接近天道,隱隱能感覺到一絲天竹靈氣的存在,卻無法吸收掌握運用它們,以小妹子你的天賊,再過個十幾年,你也會明白的。」拍拍雲狂纖細的肩膀,夜離天頗為瀟灑地一笑站起:「好了,我也該走了,否則萬一那個王八蛋望風而逃,大哥得鬱悶死。」
雲狂聽到這裡,終於確定了他說的那個人就是自己,簡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招誰惹誰了?不過就放了一放天竹靈氣嘛你用的著要把我打得鼻青臉腫麼?居然敢說少爺我是王八蛋,你才王八蛋呢!還和我打個三天三夜口現在?我一根指頭就碾死了,鬼才告訴你,你就自個兒鬱悶去吧!
「小妹子,不要苦著臉啊,他雖然厲害,大哥我也不差,你就等著大哥揍了那個王八蛋得勝歸來,請你喝酒去!夜離天仍舊不明所以,還道雲狂是在為他擔心,心中非常溫暖,哈哈一笑,一甩那得垂至足裸的黑,搖搖晃晃瀟灑地轉身而去。
「小妹,大哥先行一步——」悠長清越的語聲遠遠傳來,夜離天的身形看似懶散,但僅僅幾步,就再瞧不見影子了。
雲狂不由哭笑不得,這夜離天脾氣可真不是一般的古怪,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瀟灑得像是一陣風,連她的名字也沒問,就一口一個「小妹」還要請她喝酒。
如果他要打的人不是自己,雲狂會很樂意陪他喝兩杯,但是此時雲狂只恨不得躲他遠點好,這個男人實在太敏銳了,或許一個注意就會覺出她身上的天竹靈氣。
想到夜離天的話,雲狂臉色肅然了幾分大6上的白竹高手都已經察覺到她的存在了麼?如果是這樣,那麼北辰彥的預言也就有了應現,密宗四門恐怕會找上門來,她真的應該離開楚京一段時間,避開這個風尖浪口。
回到柳王府,琴棋書畫已經將一切處理妥當,北辰彥按照他的遣願就在柳王府的西梅園邊火化,看著微笑的少年躺在烈火之中,身體一點一點化作灰燼雲狂輕聲一歎。
人生自古誰無死,如今她雖仍為了少年心酸,卻也不再耿耿於懷,至少,他死的時候,笑容是那樣的燦爛。
將北辰彥的骨灰收在一個小罈子裡周廷根紅著眼睛向雲狂道別回山「公子已經不在了,但是公子的願望還在,小王爺,我回山回報之後就會去九仙谷,還請小王爺一定要將少爺的骨灰送去。」
雲狂鄭重答應,送走了周廷根,家中卻又生了大事。
一大隊宮廷中人浩浩蕩蕩,手棒黃捲來到柳家大門前,這些年一直春風得意的劉公公將手中黃卷展開,大聲念誦: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大楚太子楚少秋意外甦醒,留書一封雲遊四方,大皇楚奕昨日病死宮中,特禪位於柳賢王,改國號為天柳,從今以後望柳賢王悉心治理國家,體恤百姓,造福民間,欽此——」
一石激起千層浪,四下頓時一片驚駭,連柳劍也忍不住驚愕地抬起了頭,雖然楚國換天已久,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名正言順登位的一天居然這麼早就到來了。
雲狂站在不遠處,清眸中漾著深深感動,少秋哥哥啊,你總是這樣,不聲不響就為我做了那麼多那麼多,昨日傍晚你必然是去了楚國皇宮,料理了這此事情吧。你的溫柔,早就滲透到了我的生活之中,就算是離開,也同樣在為我打算。
少秋哥哥放心,我一定會救回你,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