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沉吟不語,似乎在考慮杜風的條件,許久才緩緩道:「我為什麼要和你談條件,繼續把自己關在圈裡?」
杜風冷冷地道:「每個人都在圈裡,你又何必在乎你的圈是大是小,古往今來,就沒有人能夠越得出繭,那些想要支配一切的慾望,就是你的繭子。」
天帝冷冷地道:「你能破繭。」
杜風淡淡道:「沒有。」
他身上剛才那股足以壓制柳天零的力量似乎又消失了,已經消散的繭不知何時從四面八方湧了回來,再度將杜風緊緊圍困住,杜風微笑道:「誰也破不了繭,只要你存在,你就是繭,除非你消散消失,那時才能破開最後一層繭。」
他望著手中那五彩斑斕的
斬神刀下。
一刀兩忘。
根本就沒有人能夠破開最後一重繭,忘卻,是唯一可以借助的力量。楊零憑著忘卻掙開了柳天零的輪迴,杜風也憑借忘卻分開了柳天零和楊影,暫時的遺忘是一種力量,人類也是憑藉著本能的忘卻,才能不斷繁殖和生存下去。
斬神七式的最後一式,就是一刀兩忘。
然而這只是陣暫時的力量,連杜風也不知道何時可以再運用,何時可以再揮動這柄忘卻之刀。他只是用這柄刀的力量,作出了最後的一個局。
天帝發出了如同龍吟般的笑聲,大笑道:「三界都是本帝的,自然由本帝來重塑。你可以跪下了。」
杜風默然道:「跪?在人間有一句話,人生只跪天地和父母,或者為了老婆跪發燙地CPU,你算什麼?為什麼要向你跪拜?」
天帝的手中又充滿了可怕的力量,他厲聲道:「不臣服本天帝的,就統統都要消失。」
杜風緊盯著那隻手,僅僅一隻手上就凝聚了足以與自己匹敵的力量。更何況還有一個慢慢恢復了力量的柳天零。天界公主竟然像是殺不死私地,自己兩次將她轟得形神俱散,連人間的生命樹都因為一刀兩忘隔掉了柳天零地神智而枯死,可是這位天帝公主又醒了過來。
天帝沉聲道:「天零,殺了他們,我和你共掌天界。」
柳天零長歎道:「你不允許任何人和你共同享有任何東西,即使這天界本來是我地。」
她的眼中出現一種難言的情感道:「我不要和你共掌天界,天界是你的。」
楊影格格咬牙。這位天界公主居然真的豁出了一切,不再如數千萬年前那樣勉強自己墮入輪迴,而是將所有東西都獻上,甘心做了天帝的奴婢。
杜風緊緊握著楊影的手,冷笑道:「劫還沒有應完,十三神眾,還剩下兩人!」
他伸手指著天帝身後的策神,大笑道:「你絕對成不了三界一統之神。因為還有策神存在,你絕對不會殺了策神,就永遠應不了劫。」
他語氣淒厲,簡直就是故意逼天帝殺死策神。
策神臉色蒼白,連連後退道:「能否應劫……與我……與我何干……」
跟隨天帝數千年地他絕對清楚。天帝肯定會殺了他。
他慘叫一聲轉身就跑,才跑了兩步,策神的頭顱就從脖頸上落下,掉下的頭顱兀自在地上跳躍著,大叫道:「天帝。我對你一片忠心!」
杜風一言不發。如果策神對天帝一片忠心,那麼就不敢違抗天帝賜給的死亡。
柳天零也在發怔。杜風突然道:「天零公主,你也想到了麼。」
柳天零微微顫抖道:「我想到什麼?你怎麼能知道。」
她心裡卻知道杜風猜中了自己在想什麼,天地相吸相斥,男女陰陽相和,協調是一切存在的基礎,人間、天界,一切天地命理都是如此,單方的付出,除了推動毀滅的進程,不能帶來任何正面的後果。
策神便是如此,他一心忠於天帝,可最後卻換來了一個死亡,天帝殺了他,只為了應一個看起來已經不太重要地劫。杜風的聲音傳入柳天零耳中,淡淡道:「天帝會說,如果他真心忠於我,便會甘心為我犧牲,不會忤逆死亡。」
果然如他所料,天帝望著策神的頭顱道:「策神,如果你真心忠於我,便會甘心為我犧牲,不會忤逆死亡。」
柳天零恨聲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杜風漠然道:「天地、命理、邏輯、依賴,很多東西即使我們也捉摸不透,不過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甘願為天帝無條件犧牲?」
他突然抱起楊影急退,在天帝醒悟過來前,杜風已經即將脫離開他手臂的威力範圍。
天帝厲聲呼斥,強大的力量從手臂中發出,逕直打向杜風。
那股力量稱作能毀天滅地絕不為過,即使是同樣到了境界地柳天零和杜風,也無法挨得起這一擊,當那股力量出現後,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都為之消失,只剩下那股力量存在。
杜風喟然,這就是天帝。
天地間除了他自己,所有的東西他都不屑一顧,所有東西接觸到天帝的力量都會為之消失。柳天姬向杜風伸出了一隻手,可惜那隻手離杜風還有一端距離。
杜風像風一樣向世界衝去,他並須借助世界的力量,才能與天帝匹敵。
地面上湧起一重厚厚地血牆,阻擋天帝地力量。血牆才與力量一觸即潰,鬼王被打得四分五裂,飛散進柳天姬的世界之中。
如同塔狀地金屬高塔也為之結起。一段擋住了天帝,另一端則通向了人間,人間有一座正在活動如城市大小地巨型機械人,正在不斷收集世界樹的殘骸作為力量,努力向天上伸展著。
天慧星依然閃亮,瓊——羅菲勒躲過了剛才的浩劫,正在努力操縱天壁通上天來。她的雙眼通紅。她也不知道人間的機械力量是否有用。只是努力在盡自己的一份力量。
仙界開始劇烈搖晃,無數紫色粘液被從身體上拋開,露出了其下金燦燦的金屬堡壘。堡壘開始圍繞將軍保護著他,鎧神地身影出現,與將軍合了一體。他們竭盡全力,也要讓杜風接近世界。
轟隆一聲,天帝力量被擋了一霎。
就這麼一霎那,鎧神地全息投影消失。整個仙界化成了粉碎的金屬殘骸向人間墮落,剩下的只有將軍化成的通天塔,和人間的天壁連接,天壁不斷被拉上天來,組成了新的仙界本體。
十三神眾,全數隕落。
裹在其中的將軍也遭到重創,被活活打入了世界之中。
柳天姬抖動翅膀降落在天壁上,世界和天壁的力量結合起來。杜風就像金屬城堡地徽章一樣被吸附在了金屬外牆上,卻揮不出手中的刀。
一刀兩忘是一柄雙刃劍,他能使敵人忘卻,也能讓揮刀者忘卻那一霎那體會到的刀意。
杜風無法再揮出一刀兩忘,天壁變成的金屬城堡快速運轉起來。拉著杜風快速跑了起來,鎧神身體殘骸內掉出的發動機融入了城堡,羅菲勒尖叫道:「跑,拚命跑,用光速跑。到哪一個時代都好。」
天空中只剩下了扭曲的空間圖案。引渡會的最後倖存者在用光速拚命奔跑,面對天帝的恐懼力量。他們似乎只能跑,直到和天壁融合了地光速引擎以及柳天姬的宗達力量都耗盡為止,羅菲勒衝到金屬城堡外部,驚叫道:「天煞,進來啊!」
柳天姬張開一截翅膀將羅菲勒抱住,斥道:「你瘋了。」
小狐狸只是個普通人,一到城堡外部就會灰飛煙滅,羅菲勒哭叫道:「我們就剩下幾個人了。」
柳天姬黯然道:「天界都毀了。」
杜風的聲音冷冷傳來道:「可以停下了,你們兩個的力量要用來重組三界,不能耗費在這無謂的地方,你們兩人,是我最後地希望。」
柳天姬漠然道:「我們還沒脫出天帝的力量控制範圍,用什麼來擋天帝那一擊?」
杜風一語不發,他望了陸婭一眼。
柳天姬突然一陣毛骨悚然,犧牲陸婭,就有辦法擋住天帝那力量減弱的一擊,她忍不住想嘔吐道:「我看錯了你,你和天帝有什麼區別。」
杜風淡淡道:「有,以你們兩的智慧和力量,一定能重組所有死去和消失的人,包括我地妻子和孩子在內。」
聽到這句話,陸婭不禁嫣然一笑,有這句話在,她已經可以捨生赴死。
楊影地手也攥著新斬神刀,慍怒道:「你和天帝一樣,用好話騙人去死。」
杜風突然低聲道:「你明明知道的,要死地只有我們倆而已,只要有天姬和羅非勒,能留下一點血脈和一點神魄,要復活所有人就猶如探囊取物。」
楊影微笑,杜風不是置人於死地的人。如果他要自己的朋友和愛人死,自己一定會遭遇更可怕的境界。
形神俱滅,無法復活。
她道:「只有我們兩個人,一把刀,會倆倆相忘,形神俱滅?」
杜風點頭道:「兩兩相忘,好名字。」
楊影歎息道:「刀只能揮動一次,如果我們殺了天帝,柳天零呢?」
杜風冷冷地道:「在殺天帝前,我有百分百的把握,我們可以不耗費半點力量,就殺了柳天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