婭彈射的手勢已經停止,在她手勢停止的剎那間,控的壓力也消失不見。失去了壓力控制的水泡,開始一串串地向杜風飄來。
陸婭緊盯著水泡的飄逸軌跡,以她的能力,也無法完全計算出這些水泡會以什麼樣的軌跡運行。兵無常勢,水無常形,在藏有無數暗流的水底作戰,更能將這式以變化無端見長的【破穹—千機變】威力發揮到極限。
杜風一彈指,一股勁氣打出,打碎了一隻落單的水泡。
被打碎的水泡立刻被一團火焰般的氣流包住,如同機關鎗子彈發射的轟鳴聲響起,水泡裂成無數小水泡,不斷衝擊在一陽指指勁的氣罩上。
陸婭嗔道:「不許用斬神七式以外的技法!」
杜風淡淡道:「你用得更多。」
嘴裡這樣說,陸婭自己用得可是比誰都多,腳下轉眼之間已經交錯了十幾種接近失傳的步伐。
陸婭哼了一聲道:「我是女人,你要讓著我一點。」
杜風無暇和她說話,動作凝滯下來。這些水泡的運行軌跡無從判斷,卻是以串為單位集體行動,只要打破一隻,所有的水泡就會像被打翻的多米諾骨牌一樣連續破裂,假如隨便出手,到時他可能會遭到如同核輻射般的無數微小勁氣攻擊。
他冷冷地道:「這招叫什麼?」
陸婭揚眉道:「千機變!」
杜風的嘴角漾起一絲罕見的微笑道:「好名字。」
他的左手猛力向上一揮,利器破空之聲飆起,斬神刀離開杜風的手飛昇到空中,從刀身上透出一股強烈的壓力將湖水強行壓縮向下層。原本充滿湖水的密閉空間中,竟然被斬神刀強行分離出一道真空來。
空中飄起了紫色的雨霧,杜風掠向空中,左手攥住了刀。
在他攥住刀柄的一霎那,錚錚嘶鳴著的天煞斬神刀,陡然消失了。
抑或說是。
融化了。
斬神刀開始像水銀一般融化,融成了無數紫色地小水滴。紫色的氣大面積散開,隨即像十二級暴風雨一樣,向刀下的湖面傾瀉而下。湖面上被強烈的雨狀氣勁擊出了無數小水泡,和陸婭造出的水泡混雜在一起,已經無法分辨出哪些水泡是原來陸婭造出的氣勁,哪些是杜風造出的。
【八荒夜雨】那如暴風雨般大面積的殺傷力,徹底展現了。瘋狂的暴雨席捲了整個湖面,處在暴雨攻擊範圍內地陸婭,也被暴雨刮得幾乎睜不開眼睛。偶爾有小雨點劃過她清澈的瞳孔。立刻就帶出一抹鮮艷的血紅色。
陸婭忍痛盡力睜眼,這一瞬間她終於看清了八荒夜雨中暗藏的著力點。
那是超越人類極限計算力的。
無限!
雨水像打樁機一樣徑直打到湖底,隨後又在強烈的壓力下白熱蒸發,化作蒸汽循環上天。八荒夜雨,真如大自然中循環不息的雷雨風暴一般,以天上傾瀉地暴雨形成百川之水,再蒸騰百川之水化作雲霄。只要天地永恆,則天地間奔騰的雨永遠不歇。
雨點已經不再激起水泡。【千機變】造出地萬千水泡全都消失了,沒有任何以變化數量取勝的武技。能超越八荒夜雨。
陸婭地表情依然冷冰,她正在等雨停。
假如說雨的根源是天地,那麼天地湮滅的一霎那,雨就會自然停下。
天地自然不可能湮滅。但八荒夜雨的源頭杜風,卻可能在十分鐘之後,人和刀地天魔雙解體狀態消失,八荒夜雨的威力在那時便到了盡頭。
陸婭猛力咬牙。身上再度爆出一股暗紅色真氣,將比刀鋒還犀利的雨點統統盪開,同樣處於天魔解體狀態,引導體質的持久能力,無疑比杜風要優勝許多。
雨勢開始減弱,不久終於完全停下了,被強烈雨勢壓迫濃縮地湖水再度開始氾濫開來,先是淹到了杜風的足底。杜風沒有動作,任憑湖水將他的身影再度吞沒。
陸婭的眼神炯炯發亮,水泡早已消失殆盡,但湖水中還是響著那異樣的嘰裡咕嚕聲,甚至還有水泡破滅時的炸裂聲,彷彿有無數肉眼難窺的小水泡,還隱藏在湖水之中伺機而動。
【破穹—千機變】的攻擊還未結
斬神刀已經回到杜風背上,杜風的左手緊緊按著刀柄,手背上青筋虯張。
假如曾經和他同去過海底刀墳的趙鸞等人在場旁觀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杜風握刀的手並非在蓄勢待發,而是正以強烈的真氣,強行抑制住如同魔獸般低沉咆哮,躍躍欲試想要奔湧出刀鞘的斬神刀,避免其破鞘而出。
如果斬神刀破鞘而出,只會有一個結果。
這道被神秘陣界湖和武神傳人陸婭,都要——
一刀兩斷!
湖水的顏色逐漸變得古怪起來,原本色彩均勻的暗藍色湖水,出現了一塊塊色彩深淺不同的藍色色斑,就像被無數細小針線縫起來的布塊一般。
杜風的雙眸閃耀著奇異的光芒,別人或許看不見,他可以清晰地看見水泡並沒有消失,而是形成了一條條尖利的針狀,在湖中快速蠕動著。
世上唯一無法縫合的東西,就是無形無態又無孔不入的水。
然而此刻,水正被針狀的水泡一瓣一瓣地縫合起來,在廣闊地下湖的正中心,湖水被縫合成一片片顏色深淺不一的藍色色斑。色斑層層疊加起來,組合成了一朵蔚藍色的雪蓮花,每一瓣花瓣上,都閃耀著暗藍色的水紋波。
杜風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恍如剛剛近距離目睹了一場破繭過程。
他的八荒夜雨破了陸婭的【破穹—千機變】。
可就在千機變被破的瞬間,千機變也因為被破解,而達到了它的巔峰,真正地「變」了。
陸婭的雙眸還在流血,鮮血一離開她的眸子,就在湖中化成了冰珠。
湖底赫然成了一座巨大的冰窟,最冷的地方,便是杜風所在的雪蓮中心,這種生在極寒極冷的天山之巔,吸納萬年冰雪精華的天山雪蓮,如今就在這幽暗的湖底傲然盛開著。
杜風淡淡道:「恭喜你,如果你能活下來,一定會成為九星武者。」
陸婭無法說話,連她自己也被本身的凍氣凍得瑟瑟發抖。在杜風的強大壓迫力面前,【破穹—千機變】的威力,到達了一個陸婭從來連想像也無法想像的巔峰,假如對手不是天煞杜風,早已經在雪蓮花的凍氣侵襲下變成一具冰雕。
但凍氣似乎對杜風無效。
湖水化成的藍色冰蓮還在綻放,每一寸綻放,都吐出比剛才更寒更冷的極寒凍氣。可是凍氣一接近杜風身邊,便在他的身體周圍自動凝住,形成一道有形的冰膜,隨後便是冰膜一寸一寸被撕裂的刺耳聲音不斷響起。
接近杜風的凍氣,全都被無情地斬斷了。
杜風握刀的左手臂上不斷溢出鮮血,斬神刀的刀身,已經有一小部分躍出了刀鞘。
那一小寸刀身上映出的寒光,竟然比綻放著的藍色冰蓮還要攝人心魄。
杜風一字一頓地道:「如果你死了,我會把你葬到你師傅的墓前去。」
陸婭冷哼道:「不公平,我願意為你守一輩子靈,你至少也該為我守完頭七和尾七。」
杜風不再說話,嘎塔聲起,他的一顆臼齒在強烈的壓力下粉碎,白色齒屑混著鮮血從嘴角溢出,在【一刀兩斷】的威力下,即使是多說一句話,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湖水也分裂了,以杜風的身體為中心,湖水像見了鬼怪似地戰慄著退向兩邊,給杜風和他的斬神刀留出了足夠的揮刀空間,刀式還未展開,這座湖已經心甘情願地被自動斬為兩半。
陸婭啞然道:「這就是【一刀兩斷】?」
她的束髮帶在刀氣侵襲下自動斷為兩截,紮著的大馬尾披落下來,如流瀑的長髮在水中靜靜蕩漾。她淡淡道:「有什麼辦法可以破解這一招?」
杜風冷冷地道:「兩個辦法,簡單的是在我出刀前搶先殺了我。」
陸婭搖頭道:「下一個。」
杜風的語氣依舊深寒如冰,如冰雪的目光中卻泛過一絲溫暖,冷冷道:「把破穹十式的威力全部盡情激發出來,讓【一刀兩斷】和【千機變】一樣,在壓力下超越我所能控制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