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小犬三朗那屍骨無存的慘狀,松田中將只愣了三秒興奮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下子抽出了指揮刀,對站在一邊不知所措的幾個高級軍官喊道:「現在上將已經陣亡,由我臨時指揮這支部隊,你們都得聽我的命令。命令前沿部隊立刻撤出戰鬥,準備撤退。」
沉默了半晌後,所有的日本人都輕輕發出了歡呼聲,雖然不大,可是一萬多人一起喊出來,聲勢也夠驚人的。也是,多年武士道的洗禮,也抵不過日本人求生的本能,雖然從整體上算來,日本人離人類還有一定的差距,可是,畢竟已經進化到動物那個層次了,動物該有的本能,他們日本人還都是有的,誰也不想做這種無望的進攻,要不是小犬三朗的軍銜擺在那裡,日本軍隊那殘酷的制度擺在那裡,說不定這些東西早就調轉身體逃跑了。現在有人站出來命令撤退,他們怎麼可能不高興?滾一邊去吧,武士道,自己的小命要緊,那裡還顧得上那虛幻的東西。至於天皇麼,有機會的時候再效忠好了。
一直沒有投入戰鬥的那個師團的師團長本田中將,悄悄走到松田的身邊,趴在松田的耳朵邊問道:「參謀長,要不要去通知兩翼的部隊?」
松田想了一下,陰陰一笑:「本田君,我看還是不要去了吧。一旦兩翼的兩個師團也跟著我們撤退,中國軍隊一定會壓上來。城裡的中國人要是再衝出來地話,到時候我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本田中將也是陰陰一笑:「松田君,你的想法和我一樣,哎,要是這支部隊一直是由你指揮的話,我們也不會敗得如此之慘,我們根本就不會發動這次的自殺性攻擊。要我看啊,就連前沿的部隊都不要通知了。他們衝鋒的時候花了那麼多時間。撤退的話。估計也差不了多少。在中國人如此地火力下,他們想要撤回來,估計也剩下不了多少人了,倒不如讓他們在前面頂一頂,多少也可以為我們多爭取一些時間。」
松田愣了一下,隨後呵呵笑了起來:「本田君,沒想到。你比我還要狠,假以時日,你一定會成為我們大日本帝國地一代名將。好吧,就按你說地辦,盡量不要出聲,悄悄地撤退。」
看著進攻的敵人越來越少,而且一直沒有後繼部隊跟上來,城牆上的卓志軍臉色一變。輕呼道:「不好。鬼子要撤退。」
蔡興看了看,說道:「媽的,這些個鬼子真夠狠的。看樣子真的撤退了,竟然扔下前沿的幾千個鬼子兵不管,就這樣不聲不響地撤退了。軍長,要不要出城去追?」
想了想,卓志軍說道:「不用了,城牆下面估計還有半個師團地兵力正躲藏在戰壕裡,我們這邊一出城,攻守易位,說不定我們會受到較大的損失。你聽聽,兩翼的炮聲越來越近了,我看,鬼子不但拋下了前沿的部隊,而且還把兩翼的部隊當成棋子用了,佩服,佩服,能夠下這麼大的決心,鬼子裡面有能人啊。咱們還是不要管了,等兩翼的部隊壓到,把這些被當成棄子的鬼子吃掉就行了。」
蔡興少將笑了笑:「可惜了,多麼好地鬼子啊,多麼好地練兵對象啊,老子還沒有打夠,就這樣不聲不響地撤退了,不過癮,看樣子,得白白便宜十二軍了。」
卓志軍哈哈一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咱們跟十二軍也是十幾年的竟爭對手了,總不成咱們把肉全吃光了,連湯也不給十二軍留下,到時候碰上了林偉不好說話。那個傢伙,嘴巴毒得很,一定會把我罵得狗頭淋血的,咱們就省省勁,給林偉一個面子得了。」
城下地鬼子也感覺到了後面的異樣,明顯的慌亂了起來。從越來越弱的槍聲中可以聽得出來,鬼子現在士氣一下子低落了不少,有些鬼子試圖撤退,可是剛剛從戰壕裡爬出來,就倒在中國人那無處不在的子彈下。城牆上的炮兵沒有了發威的地方,只能把一腔怒火全部傾洩在城牆下的鬼子兵頭上,戰壕那裡一時間炮聲轟轟,硝煙沖天,一陣陣的爆炸氣浪,把鬼子送上了天空。僅存的一些日本人,只能把頭盡可能低地趴在戰壕下,把身子縮得緊緊的,躲避著這來自地獄的懲罰之火。
兩翼的鬼子,也很快感覺到了主要戰場的異樣,他們後退的速度更快了,從槍聲中可以聽得出來,鬼子的反擊一下子變得混亂了起來。追擊的三十二、三十三兩個師更加顯得游刃有餘,他們不再追求擊潰日軍,而是擴大攻擊範圍,派兵抄了鬼子的後路,慢慢地把鬼子往圖們城外壓。
天剛濛濛亮的時候,在城牆上面一直打著哈欠的卓志軍中將發現,兩翼的日本兵已經被全部趕到圖們城下,再加上被打得幾乎沒有反手之力,戰戰兢兢地龜縮在戰壕裡面等著不可預知命運的數千個日本兵,圖們城下的鬼子,一下子達到一萬八千人左右。只是,這近兩萬人的鬼子,士氣低落,連反擊的勇氣都失去了,呆戰壕裡面的還好受一點兒,剛剛被趕過來的鬼子,只能趴在地上,承受著來自三方面的炮火。
太陽剛剛升起來的時候,城牆上的中國士兵高興地發現,鬼子陣地中,一下子升起了五六面白旗,被炮火分割成幾塊的日本人,幾乎同時做出了正確的決定。硝煙中,這些用白襯衫臨時充當的白旗,在清晨的微風中,徐徐飄揚,很是引人注目。
日本人在圖們城外不知死活的強攻,讓他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除了一個整編製的師團以及一些直屬部隊共約一萬七千人逃脫外,投降的也就一萬四千人左右。一個晚上地戰鬥。讓圖們城外多了
左右的鬼子屍體。當然,處於防禦地位的中國軍隊的代價,三十一師的損失是最少的,一共才傷亡八百多人,而三十二師,三十三師在野外與日本人激戰,每個師的傷亡都在兩千人以上,變態的日本人利用夜色做掩護而發動地各種各樣自殺性地攻擊。讓裝備上佔盡優勢地中國軍隊吃盡了苦頭。以至於三十二師、三十三師兩個師的官兵們。在追擊日本人的時候一點兒都不留情面,在每具屍體上都補上結結實實的幾槍,以防這些個東西假死偷襲。
對於被自己拋棄的日本士兵的命運,松田中將一點兒也不放在心上,他現在滿心想的,就是盡可能快地趕到圖們江邊,坐上船。回到那可愛地朝鮮半島。中國的領地,他再也不想來了,回去以後,就算上軍事法庭,也得馬上辭掉軍職回日本去,以後碰上了中國人,有多遠他就躲多遠去,他寧願跟地獄裡面的魔鬼打交道。也不願意跟戰鬥力強悍的中國陸軍打交道。
只是。天照大神再次睡著了,連他那子民的這一點小小的要求都滿足不了。在離圖們江還有三公里的地方,松田他們碰上了中國人。一個師的中國陸軍。已經挖好了工事,架起了機槍,調好了大炮,正興高采烈地等著日本人地到來。十二軍地重炮旅被調走了,要不然的話,估計那大堆的炮彈,早就落在日本人地頭上了。不過,說真的,十二軍軍長林偉還真的不想這麼快就把日本人全部吃掉,他看出來了,這是一群比喪家之犬還要士氣低落的日本軍隊,這是一群一直想著離中國人遠一點兒,甚至於拋下大量友軍的日本軍隊,這是一群已經被十一軍打得拿不起槍的日本軍隊,他們根本就不想戰鬥。這可是一個抓俘虜的大好時機,要是他十二軍能夠成建制地把一個師團俘虜過來,那可真正是大日本帝國的恥辱,是開天闢地頭一回,他林偉的臉上,甚至於比卓志軍還要光彩得多。
一看中國人已經擺好了陣形,冷森森的炮口直對著自己,望遠鏡裡面,甚至可以看到趴在戰壕裡的中國士兵那彷彿面對著大把勳章的熱切目光,松田中將的心一直往下沉。離得這麼近,而且人數上差不了多少,可是松田卻一直不敢下令攻擊,強行打開一條著道路來。回過頭來,看了看同樣是滿臉絕望的本田師團長,兩個同樣是老奸巨滑的傢伙相對著慘然一笑。他們的心裡跟明鏡兒似的,中國人之所以不立刻進攻,打的當然是成建制俘虜自己的主意,難道,他們真的要成為大日本帝國歷史上第一支被全體俘虜的師團?
朝著北方努了努嘴,松田中將轉過身來,步伐沉重地朝前走去,跟在松田後面的,是同樣一臉死灰的本田師團長。離中國人就這麼近,才不過兩公里左右,別說他們的火炮了,隨隨便便一個衝擊,就可以把自己的部隊斷成幾截,可是,松田中將已經不管這麼多了,他只能機械地朝著北方走去,希望能夠在那裡找到出路。一萬七千多名絕望的日本官兵,就這樣默默地跟在他的後面,連步槍也懶得舉起來,對近在咫尺的中國大軍視而不見。十二軍也怪,你不衝我也不打,看戲般地欣賞著日本人的武裝大遊行。
才走了一公里半左右,不遠處,又出現了一支較大規模的中國軍隊,那是十二軍的三十五師,剛剛接到林偉的命令,趕來這裡攔截的。其先頭部隊紛紛從軍車上跳了下來,迅速佔領了道路旁邊的小高地,架好了機槍,默默地看著這支日本大軍。後面,大批的軍車正源源不斷地趕來,有些軍車的後面,拉著幾十門重炮,一些士兵正動作敏捷地跳下車來,調試著重炮。仍然走在前面的松田舉起了望遠鏡,仔細地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他知道,此路不通。
一個作戰參謀從後面跑了過來,慘白的臉上滿是汗水,朝著松田中將敬了一個禮,說道:「報告參謀長,我軍後面也出現了一支規模不小的軍隊,估計是十二軍的三十六師,離我們只有六公里左右,正加快速度,朝我們撲來。」
松田中將轉過頭,朝著不遠處的圖們江望去,那裡,綠樹成蔭,來時乘坐的小船,還隱隱約約可見。圖們江對面,青山如翠,輕煙徐徐,多麼可愛的朝鮮半島啊,只可惜,自己看樣子是回不去了,用不了多久,朝鮮半島也會落在中國人的手裡。
他暗歎了一下,轉過身子,對本田中將說道:「本田君,看樣子是時候了。」
本田中將彷彿卸下千斤重擔一樣,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他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根煙,點著後,舒舒服服地吸了一大口,這才輕輕地說道:「是啊,是時候了,至少,今天晚上,我可以在戰俘營裡面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再也不用擔心中國空軍的炸彈了。」
半個小時後,日本大軍的前面,升起了一面白旗,那是一面大大的白旗,用竹竿撐著,由十幾件白襯衫紮起來的,在晨風中徐徐飄著,引人注目得很。一萬七千名日本官兵,排得整整齊齊的垂手站著,排最前面的,當然是捧著指揮刀的松田中將和一眾高級軍官。在隊伍的前面,成捆的步槍堆積如山,各式機槍擺放整齊,就連僅剩下的幾十門迫擊炮,都取出了炮彈,炮口仰天放在地上,等著中國人的接收。那些日本官兵的臉上仍然滿是灰塵,不過已經沒有了戰鬥時候的猙獰,取而代之的,是劫後餘生的輕鬆,以及對自己不可知命運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