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沉沉的,那黑壓壓的烏雲,幾乎要頂在人們的頭上了,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豆大的雨點打在地上,濺起了一朵朵的水花;空中,一條條的銀龍劃天而過,幾乎把半邊天都印紅了,伴隨著的,是一陣陣低沉的雷聲。
白河裡的水,已經漫過了那裝著爛泥巴的破麻袋築成的低矮的河堤,混濁的河水,如猛獸一般,肆無忌憚地沖刷著那不堪重負的河堤,眼看著用不了幾個小時,這條去年剛剛建成的被評為市級優秀工程的能夠抗五十年一遇洪水的河堤,就要提前完成使命了;不時的,就有一大堆的黑乎乎的垃圾,如奔馬一般,從河中間奔過,那速度,跟小車有得一比了,還有那些從上游衝下來的大樹,所到之處,勢不可當,偶爾撞在河堤上,就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音,仿如撞在人的心上一樣。
在河堤的上面,數千名幹部職工以及附近的群眾,頂著打在臉上生痛的雨點,彎著腰,抵禦著猛烈的狂風,正默默地往前傳遞著裝滿了石頭的麻袋,一個個的臉上,充滿了無奈和堅忍。在他們的後面,是數萬畝的良田,和數萬名父老鄉親的身家性命。呆這堤上的所有的人都知道,一旦這堤塌了,可能會有幾萬人無家可歸,生活無著。強烈的責任感,使得他們疲憊到了極點的腳步,仍然是那樣的堅強有力。
在河堤的高處,有一把大大的遮陽傘,極不合時宜地囂張地撐著,既使在這樣的狂風暴雨下,那傘也是撐得直直的。傘下,坐著一個十分威嚴的男人,那種久居上位的優越感,是任何人都可以輕鬆地看出來的。他正抽著煙,翹著二朗腿,嘴裡哼著一首現下流行的歌。他的旁邊,站著一個年輕人,一臉的諂笑,一隻手上還拿著一杯香噴噴的熱茶,另一隻手,正用力的撐著那傘,從傘上發出的嘩嘩啦的聲音,可以看出,這個年青人撐得挺辛苦的。這個年輕人,眉清目秀的,身高一米七二左右,白白淨淨的臉上,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亂轉。他正彎下腰,以最最親切的笑容,最最柔和的語調,對坐著的男人說到:「書記,今晚上有三個房地產商想找你打牌,早上就跟我聯繫好了,都已經準備好了,一切按你最最喜歡的那些東西準備著,你看,今晚上你去不去?書記,不能老是工作,也得適當地娛樂一下。」
那個書記點了點頭:「去,幹嗎不去,要工作,也得娛樂,勞逸結合,才能提高工作的效率。你瞧,我現在工作這樣辛苦,老坐著,也挺累的。小林,告訴那些個房地產商,酒要真正的洋酒,菜要配得上我的身份,服務員麼,不能超過十八歲的,其它的,你看著辦好了。還有,今晚上你跟我一塊兒去,放心吧,不用你打牌,你只要呆在一邊,幫我數數錢就行了,我可是打牌的高手,在牌桌上,我還從來沒有輸過。」
年青人的心裡,詛咒一段接著一段,媽的,誰敢贏你的錢,不過,咱也不虧人,人家贏大錢,咱在一邊,也混個小錢花花,要不然,咱費那個心幹嗎:「我知道了,書記,你放心好了,一定讓你舒舒服服地過那八小時之外的生活。書記,你看,電視台的來了,是不是要幹活了?」
那個威嚴的男人一看,果然有幾個人扛著攝像機急急忙忙地趕來了,他點了點頭,站了起來。那個年青人,連忙把放一旁的一把鐵鍬遞到他的手裡。書記看了看自己的一塵不染的昂貴的襯衫,搖了搖頭,一轉身,對那個年青人說到:「小林,把你的襯衫脫下來給我。」
年青人咬牙切齒地詛咒了那書記老半天,臉上卻笑嘻嘻的,一付極其榮幸的樣子,以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的襯衫脫了下來。書記看在眼裡,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也。看了看這白色的襯衫,想了一下,把它放地上揉了揉,直到沾上了不少泥土之後,才拿起來穿在身上。年青人心痛地看著自己的襯衫,把頭轉向了別處。
書記穿好了襯衫,頂著狂風,冒著大雨,拿著鐵鍬,在眾多人的注視下,對著攝像機,擺好姿勢,在地上挖了一個體積大約一立方厘米的土塊。一下子,周圍的閃光燈不斷,氣喘吁吁的威嚴的書記來到攝像機面前,發表了一番熱情洋溢、感人肺腑的長篇大論,足可以把瞎子感動得睜開了眼睛。他正說得高興的時候,那個年青人,正光著上身,拿著熱茶,一邊不斷的發抖,一邊用力頂著那遮陽傘,以防止猛烈的狂風把傘吹走。看著書記的威嚴至極的樣子,他肚子裡的詛咒聲越來越大了,可是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了。
好不容易等到書記發表完了年青人昨晚上花一個小時想出來的文稿,周圍的人也開始收起了設備。書記一看活幹完了,扔掉了工具,朝著年青人招了招手,年青人連忙撐著遮陽傘,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一溜小跑的,努力地頂著大風,朝書記走了過去。
突然,一道特別耀眼的閃電,如一條發怒的巨龍一樣,朝著人群撲了過來。年青人手上的遮陽傘,成了堤上的最高點了,那閃電,幾乎是瞬間就擊在了傘上。傘下的年青人一陣發抖,腳都站不穩了,一個跟頭,栽了下去,正好落入了洶湧的白河裡了。這場面,把堤上的人驚呆了。那個離年青人僅僅三米遠的書記,腳一軟,乾脆坐在了堤上,臉上都是水,也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水,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會是淚水。忽然,他彷彿起起了什麼一樣,跳了起來,抹了一下臉上的水,朝著白河喊了一聲:「小林,你可不能就這樣走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今晚上在那裡打牌?」
天空中傳來了一聲奈的歎息聲,一個蒼老的聲音說到:「兒子,你又打錯人了,自打你出道以來,這是你打錯的第二個人了。我天天叫你多練習,多練習,你就是不聽,整天盡想著泡妞,再這樣下去,我怎麼放心把雷公這個偉大的世襲職業交給你?要知道,在天庭中,有多少神的眼光正直盯著這個位置。」
一個年青的聲音不耐煩地說到:「老爸,這只是個意外而已,你剛出道的時候,打錯的次數可不止這些,按下界的說法,這叫交學費,人家交了學費之後,屁股都不用拍一下就可以走人了,到別處去再交學費了,我們還給錯打的人找到歸屬,比他們可是負責任得多了。」
裝在一個玉瓶裡面,只剩下了一團藍光的林傑,無奈地看著這兩個二百五神仙,媽的,倒霉到家了,竟然被這個剛出道的雷公給打錯人了,白白替書記頂了這一下:「我說,兩位偉大的雷神,你們到底要帶我到那裡去?」
「不知道,你想上那兒,我就帶你到那兒去。不過得說好了,我只能讓你附身在一個剛死的傢伙的身上,讓你換種形式重生而已,省得到了地獄之後,你向閻王那個傢伙告我們的狀。」
林傑一聽,大為興奮:「兩位偉大的神仙,你們真算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對你們的景仰,如滔滔洪水,連綿不絕……」大堆大堆林傑這幾年來鍛練出來的馬屁,不費錢般的直送到兩個二百五神仙的耳朵裡,這兩個神仙雖然在天上也算是一個人物,那裡聽過這樣的奉承話,只一會兒時間,這兩個神仙就有著把林傑帶回去當自己隨從的想法了,要不是怕他們打錯人的事情被拆穿了,保不定他們早就這樣干了。反正鬼魂是不知道口渴的,直說了兩個小時左右,林傑這才說出了真正的意圖:「兩位偉大的神仙,咱能不能自己選擇一個附身的對象?」
兩個二百五神仙雖然被捧得幾乎忘記了自己的老婆是誰了(說老實話,他們還真的經常忘記了),可是畢竟是當了幾千上萬年的神仙了,神智保持得挺好的,一聽這話,臉上的神情立刻就嚴肅了起來:「你想幹什麼?是不是想著附身到某個剛剛死去的皇帝啊大將的身上,再好好地過一輩子?我告訴你,沒門,那些皇帝什麼的可是在天上掛了號的,你一附身,立馬就會被人家知道了,我們可不想著自找麻煩的。」
心裡朝著兩個二百五神仙罵了幾百聲之後,一團藍光的林傑雖然極其失望,可是他的聲音,卻還是那麼的恭敬可親:「兩位老大,既然如此,能不能讓我附身到一個大官的兒子身上?當然,那個大官最好還是要一直保持榮華富貴的,咱可不想著剛想著享樂就被抄家了。還有,既然咱現在成了重生一族了,這種機會可不是天天都有的,能不能打個商量,讓我一輩子心想事成,和和美美,妻妾成群,陪房丫頭遍地,銀子永遠花不完,王八之氣一發,遇鬼殺鬼,遇佛殺佛,當然了,最好是多少要能夠在青史上留一點兒名氣。」
老頭子雷神想了一會兒,點點頭說到:「這倒是不錯,你只是想著附身在一個大官兒子的身上,想法也不算太過份,可以考慮一下,反正那些大官的兒子,在上面是不掛名頭的。你真要是靠那種身份發了達,把個歷史給改變了,那也是你的本事,我們天庭也管不著,反正這年頭,大夥兒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想著怎麼折騰就隨便你了。好吧,我就答應你。順便問一下,你想著到那個朝代?」
林傑想了想,說到:「我是學歷史的,雖然這幾年基本上把知識還給老師了,可是我多少知道一點兒,要論當官,當然是要在清朝了,媽的,那些個官一個個腰包裡鼓得半死的,富可敵國,要是在那裡當個大官的兒子,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當然了,最好是附身到一個和平的年代,咱可不想著天天逃亡。不過,兩位神仙老大,能不能打個商量,我的便宜老子,最起碼也得一個一品大官,咱在那裡當個橫行霸道的二世祖,應該是挺舒服的。」
老頭子神仙點了點頭,說到:「這是小事情,隨隨便便就可以給你找個幾百個這樣的老子了。好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今晚上天庭要舉行時裝表演,我們得快點兒回去佔個好位置,哈,全是穿著三點式的仙女,不看白不看。」
年青的神仙偷偷拉了一下正在流口水的老神仙:「我說老爹,這小子不是說了,他得榮華富貴地過一生,要是他不小心早死了,肯定嚥不下這口氣,跑到我們的老冤家閻王爺那裡告狀,那個時候我們就倒大霉了,倒不如弄顆幸運果給他吃,這東西在我們那兒只是個騙嘴的小吃,可是凡人吃了以後,一生一世心想事成,平平安安的壽終正寢,隔個百兒八十年的,這小子的氣也順了,也不會找我們的麻煩了,怎麼樣?」
老神仙點了點頭:「兒子,還是你想的周道,媽的,上一次的那個倒霉鬼附身之後才三個月就去找閻王爺告狀了,害得我們花了不少的錢才擺平,我現在口袋裡的錢可不多了,經不起這樣的折騰的,按你說的辦吧。」
林傑可沒有聽到他們兩個二百五神仙的嘀嘀咕咕,他又提出了一個要求:「兩位老大,我想到了一件事情,咱要是這樣不聲不響地重生,在下界不受重視怎麼辦?要知道,那一個大官沒有個十幾個兒子呢。這樣吧,麻煩兩位老大,呆會兒替我附身的時候,多少弄點兒動靜出來,例如什麼紅光遍屋啊,祥瑞現身啊什麼的,讓人家一眼就可以看出來,咱可是一個有來歷的人物,到時候咱胡作非為,也沒有人敢管了。」
老神仙不耐煩地說到:「好了,好了,你這傢伙真是麻煩透頂了,不就是什麼祥瑞麼,咱一弄一大堆出來。」說完,急急忙忙地朝前趕去,要是不早著讓這小子附身的話,天知道他會再想出一些什麼餿主意來,真是個笨蛋兒子,你要打錯,也得找一個比較老實的,你倒好,偏偏找了一個刁民之類的人物來打,這不,還得再費自己一番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