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飛俠對上他的眼睛,腦袋突然一轟,什麼理智什麼恐懼什麼考慮都被炸到了九霄雲外。他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要掐死他!
不過金趕在他付出行動之前,開口道:「既然技術不錯,為什麼不多做幾次?」
石飛俠行兇的預謀被他一句話打撒在空氣中。
伊斯菲爾臉色如常地收起翅膀,淡漠地瞥了金一眼,「很閒?」
金的笑容在收與不收中猶豫了三秒,最終決定——微收。「呵呵,只是忙裡偷閒。」他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隻小酒瓶,不停地晃啊晃啊晃。
伊斯菲爾道:「休斯很久沒出現了。」
金晃酒瓶的手一頓,警惕地望著他道:「他請假了。」
「那他的工作暫時用你忙裡偷閒的時間來接手吧。」他不等金回絕就道,「不然,就只能讓他銷假了。」
「……」金笑容變愁容,嘴角迅**了兩下,道,「沒、問、題。」
伊斯菲爾滿意地點點頭,從褲袋裡取出一隻鑲嵌著黑中閃爍金銀的寶石的胸針。
石飛俠和金的眼睛同時一亮。
石飛俠涎著臉道:「剛好我的那塊壞掉了,你送的真及時啊。」
金同時欣慰道:「我們認識這麼久,你終於捨得送我高檔禮物了。」
說完的兩人立刻互相瞪視了一眼,然後四隻眼睛睜得大大的,諂媚地望著伊斯菲爾,等他做最好的決定。
伊斯菲爾緩緩伸出手,在金幽怨的注視下,將胸針扣在石飛俠的頭上。所幸他的頭正打結得厲害,胸針掛在上面,雖然顫顫巍巍,但不會掉下來。
金的目光在伊斯菲爾和石飛俠兩人之間來回轉了三圈之後,突然冒出一句,「夜資?」
他話冒得快,人影消失得更快。
石飛俠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僵笑道:「呵呵,他是個沒上過學的孩子,沒什麼文化,你要原諒他。」
伊斯菲爾:「……」
石飛俠先撓頭,才伸手就摸到那只胸針,立刻抓下來握在手裡,朝他感動地笑笑道:「謝謝你的禮物。」沒想到啊,白住之後還能白拿。
「損壞的那隻,從你的薪水裡扣。」
石飛俠不以為意地揮手道:「沒關係,扣吧扣吧。」反正來的薪水他也拿不走,所以就算上個月的薪水被各種各樣的原因扣個精光,他也不覺得心疼。
伊斯菲爾道:「你的伙食和住宿都是由薪水支付的。」
「……」經他提醒,石飛俠頓時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也就是說,如果他的薪水被扣到五千一下的話,他就只能睡前台喝西北風!
他緊張兮兮地看著他,「扣多少?」
伊斯菲爾道:「一次年假。」
「……」石飛俠鬱悶地看著他,「你怎麼老惦記我的年假呢?」他雖然名義上已經去過精靈界,但欣賞的風景是迷失森林,觀賞的特產是比比獸,吃過的美食是一碗水果泥……和想像中的溫泉美人佳餚美酒實在是差了幾百條街啊!
伊斯菲爾淡淡道:「你還想被惦記什麼?」
「比如說,」石飛俠努力地想了想,「人品、才能或是技……巧什麼的?」『技術』這個詞已經被他打入冷宮了。
伊斯菲爾默默地注視他半晌,幽幽道:「有時間說笑話,不如好好工作。」
石飛俠:「……」他是認真的啊。雖然他的身體有一部分細胞是幽默型的,但大多數還是認真踏實型的啊。
他一手捂著臉,一手抓著浴巾,用無比悲愴地目光為伊斯菲爾遠去的背影送行。
等伊斯菲爾的身影完全消失後,他揉了揉臉,往手心哈了口氣,用力聞了聞,然後滿意地點點頭,「還好,沒口氣。」轉身,心滿意足地進房,關門……關不上。
金的手悠悠然地擋在門和門框之間。
石飛俠放開門把,溫柔地一笑道:「你等下,我有話對你說。」
金微愕,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進臥室,過了會,他走出來,手裡舉著椅子,「我要對你說……砸死你!」椅子頓時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
金湛藍的眸子微凝,椅子猛然被凍結在空中。
石飛俠望著他得意的眸光,一聲不吭地從衣櫥裡拿出一件衣服,然後進浴室,甩門。
等浴室裡嘩啦啦的水聲響起時,金才現,自己被無視了。
石飛俠洗澡足足洗了一個半小時,才慢慢吞吞地出來。
金的耐性相當好,居然只是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閒地等。
身上有了衣服,就好像烏龜有了殼,石飛俠覺得安全感又回來了,「如果你是來道歉的話,最好準備點禮物。我雖然知書達理,但也要先搭到禮……再說。」
金道:「如果有禮物,你什麼都答應?」
石飛俠微微一笑,「你當我白癡啊?」
「那禮物之外,再加上威脅呢?」
石飛俠收起笑容,「那倒可以商量商量看看。」他慢慢後退,然後一把抓住門把,就拚命搖,「救命啊!」
金在他身後笑,用陰森而猥瑣的聲音。「你叫吧,你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的。」
石飛俠突然噗得一聲笑出來,然後轉身看著他道:「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吧,只要不再雷我就行。」
金皺眉道:「我什麼時候雷你了?」
雷的最高境界是什麼?
就是雷得全世界都毀滅了,他依然存在,而且信誓旦旦地要找出讓全世界毀滅的原因,並消滅它!
石飛俠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金的目光頓時轉為極度的深沉,緩緩道:「你知道伊斯菲爾為什麼墮天麼?」
「冷漠。」石飛俠字正腔圓地說出正確答案。
金的眼珠差點脫窗,「你怎麼會知道?」
石飛俠含笑道:「你猜?」
「伊斯菲爾告訴你的?」他很快又自動否認道,「不可能。難道……」他先是吃驚,後是狐疑,「我說夢話的時候,被你偷聽到的?」
石飛俠沒好氣地瞪著他,「誰會這麼無聊沒事偷聽你說夢話啊?」
「其實說夢話很有意思的。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怎麼知道伊斯菲爾的原罪是冷漠?世人所流傳的,從來都是七宗罪,而伊斯菲爾的事跡也從來沒有記載於任何紙張上。」
石飛俠見他這麼緊張,怕他失控,只好坦白道:「是梅塔特隆告訴我的。」
「……」金現在的表情可以解釋為聽天書。
石飛俠道進一步解釋道:「在被你們綁架之前,我剛好從他的房間出來。」早知道從他那裡往下一層,就會直接連接到金那層的話,他就算睡水池也不下來。
「房間?」金在挨到石飛俠的白眼之後,立刻轉口吻道,「哦,房間。梅塔特隆怎麼會特意告訴你伊斯菲爾的事?」
石飛俠表情十分無辜,「大概太寂寞,所以嘮嘮嗑吧。」
「……寂寞?」金又重新調整心情道,「好吧,他也可能寂寞。那他有沒有告訴你,為什麼伊斯菲爾的罪是冷漠?」
「這倒沒有。」石飛俠好奇地看著他。
金鬆了口氣,這個主動權拿回的還真是不容易,「因為伊斯菲爾曾眼睜睜地看著天使在他面前死去。」
石飛俠囧道:「不眼睜睜怎麼辦?難道要閉上眼睛麼?」
金捶桌,「你就不能抓住重點一次麼?」
石飛俠想了很久,才虛心地請教道:「這句話還有其他重點可抓麼?」
「伊斯菲爾當時是能夠救他的。」
「靠,你自己不把條件說清楚。」
「……」
「呃,您繼續。」
金湛藍的瞳孔波光閃爍,「後來,伊斯菲爾受到了神的質問。神質問他為什麼冷漠地看著同伴在面前死亡而不伸出援手。你知道他怎麼回答的麼?」
石飛俠用伊斯菲爾的慣有模式思考著,「因為那個天使身上沒帶錢。」
「……」
「你還是直接說吧。」
「他說,我不知道。」
低頭看了眼胸前的胸針,石飛俠下意識地替伊斯菲爾說話,「呃,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就算上課也有開小差的,走神很正常啊。」
這次金學乖了,不理他,逕自往下說道:「神說,你的心冷得像石頭。你的冷漠,使你不配呆在天堂。」
石飛俠聽得心裡頭一緊。這不等於是解雇麼?
金道:「伊斯菲爾當時反問了神。」
石飛俠的心被提了起來道:「反問什麼?」
「眼睜睜地看著亞當和夏娃在人間受苦,看著該隱大人弒兄,看著他每天必須依靠吸血才能活下去……神不冷漠麼?」金的語氣放得很慢,模仿著伊斯菲爾說話的那種淡然的語氣,讓石飛俠彷彿親臨當時的對問。
「後來呢?」他見金遲遲沒說下去,忍不住催促道。
「後來,伊斯菲爾就來到了諾亞方舟。地獄依然只有七宗罪和七大魔王。」
石飛俠在唏噓之餘,又胸腔裡又蕩漾著某種說不出的心疼。
「你知道伊斯菲爾經常游泳吧?」金道。
石飛俠點頭。如果這裡有游泳協會的話,他一定是會長。
「那是神的旨意。」
「……神也喜歡六塊腹肌?」
金磨了磨牙根道:「神說,沐浴在水中,能夠讓他感受到溫暖和愛。」
「成功了麼?」
金挑眉道:「你說呢?」
石飛俠建議道:「其實加點精油效果會更好。」
金:「……」
石飛俠用手按了按門把道:「既然故事說完了,就早點回去吧。」
金道:「我還沒有說到重點。」
石飛俠道:「可不可以下次再聽?」沉重的故事,通常都有一個沉重的負擔。
金道:「可以。」
石飛俠眼睛一亮。
金清了清嗓子道:「從現在開始,就是下次了。我們繼續上次那個話題吧。」
石飛俠:「……」
「你知道麼,在你之前,伊斯菲爾從來沒有碰過人類。」
石飛俠心中暗喜,但是表面上卻驚訝道:「不會吧?」
金道:「想笑就笑,別憋著。」
石飛俠道:「有什麼好笑的。」他抹了把臉。
「除了你之外,我也從來沒見過他抱別人。」
石飛俠又連抹了兩把臉。
「所以我覺得,他對你,是特別的。」
石飛俠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截斷他道:「在我之前,你和其他人類這麼深交過麼?」
金下意識地搖搖頭。
「所以麼,特別的不是伊斯菲爾,而是我啊。」
金不為所動,微微一笑道:「或許吧。或許只有特別的你才能創造出奇跡。」
石飛俠道:「歷史上,大人物忽悠小人物去拚命送死的時候都說對方是獨一無二的人選。後來呢,他們只好用些獨一無二的死法來證明那些大人物目光如炬。」
金和善地笑笑道:「不會讓你死的。」
石飛俠可憐巴巴地看著他,那目光彷彿在說:兄弟啊,你不能老是一次兩次地算計我,把我往火坑裡送啊。
金用熱情洋溢的目光回答道:兄弟啊,我不是送你跳火坑,我是送你一座閃亮的金山啊!
石飛俠被他雙眸的光芒閃到眼睛,敗下陣來,沉默了半晌,歎了口氣道:「說吧。你究竟要我做什麼?」
金激動道:「我要你勾引伊斯菲爾,讓他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
「……」
金擔憂道:「你怎麼了?」
石飛俠渾身一顫,彷彿從石化中驚醒過來,顫抖著伸出手指,遙指著他道:「你的雷擊術,已經達到天雷級別,無人能及了。」
雷擊術?那個不是墮天使才會的麼?金納悶道:「什麼意思?」
石飛俠跳起來道:「這麼雷的劇情你也想的出來?你簡直可以去拍《江湖恩仇錄》了!」他頓了頓,斬釘截鐵道,「但是我堅決不當李小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