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在原地站了半分鐘,突然道:「我們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石飛俠鄙視道:「你實在太邪惡了。」
「你確定你準備用這個詞來形容高貴的吸血鬼?」
「我以為你會覺得很榮幸。」
金訝異道:「我究竟做了什麼讓你覺得我喜歡被人用邪惡來形容?」
石飛俠誠懇道:「你什麼都不做,我就這麼覺得了。」
金張開嘴,兩顆獠牙尖利森冷。
石飛俠道:「其實有個問題我很早就想問了,你經常把牙齒這樣伸縮來伸縮去,不難受嗎?」
金眼中帶著危險的信號,「不會,只是有點癢,特別想咬人。」
「你應該注射狂犬疫苗。」石飛俠邊說邊往廚房的方向跑。
現在還不到吃飯時間,餐廳安靜地憩息著。
石飛俠蹲在廚房口,對氣勢洶洶衝過來的金,頭也不回地做了個安靜的動作。
金躡手躡腳地走到門的另一邊。
廚房裡,狄亞正站在爐灶邊。
「幹得好!」金突然做了個握拳的動作。
石飛俠沒好氣地等了他一眼,「他還什麼都沒做。」
金道:「我是在替他打氣。」
石飛俠道:「如果你再大聲點,他就會出來打你出氣了。」
果然,狄亞的耳朵突然動了動,嚇得石飛俠和金立刻咬住袖子。
安東尼奧抬起頭,「你在看什麼?」
狄亞收回朝向門口的目光,道:「沒什麼。」
安東尼奧的鼻翼動了動,「我聞到了人類的味道。」
蹲在門口的石飛俠心頭一驚。
狄亞淡淡道:「不用管他。」
安東尼奧繼續煎牛排。
在石飛俠的認知裡,如果狄亞算一天到晚在挑水果的話,那安東尼奧就是每分每秒在製造食物。至少每次他想吃早餐和夜宵的時候,總在廚房的櫃子裡找到吃的。
狄亞看著安東尼奧的側臉,欲言又止。
安東尼奧利落地把牛排盛到盤子裡,遞給他,「嘗嘗麼?」
狄亞道:「我不吃肉。」
「你總有一天要改掉你的飲食習慣,它毀掉了你生命中最大的樂趣。」
狄亞道:「我是光明精靈,不是黑暗精靈。」
安東尼奧聳肩,從餐具架上拿過叉子,就開始吃起來。
狄亞臉上露出猶豫之色。
安東尼奧三兩口吃完,放下盤子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狄亞道:「你怎麼知道我找你有事?」
「換做以前的你,我在咬第一口之前,你就扭頭走了。」
狄亞低下頭。精靈的驕傲讓他對接下來的話難以啟齒。
石飛俠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
狄亞突然鬆出口氣,「沒什麼事,我只是想問問你需要什麼水果。我現在走了。」
「等等。」
等等……
安東尼奧的嘴和石飛俠的心同時喊著。
安東尼奧道:「你還沒問我?」
「什麼?」狄亞茫然。
「你剛才說你是來問我需要什麼水果,但現在你還沒有問我。」
狄亞道:「因為我現在不想問了。」
他說著,扭頭就要走。猛地,金的身體被撞出來,跌趴在門口,不等他飆,就見石飛俠抱住他的大腿,叫道:「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對不起休斯!」
他哪裡對不起休斯了?
金莫名其妙地看著石飛俠悲憤的臉。
「你怎麼可以這樣!休斯又溫柔又體貼,最重要的是他從來不介意你的獠牙。你以為那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嗎?」石飛俠誇張地比劃著,「要知道他是冒著每次接吻都有可能患上破傷風的危險啊!」
透明人有破傷風的危險?
金更莫名其妙了。
「而且!」石飛俠迅從地上爬起,衝到狄亞的身邊,「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對。他們和你相處了這麼多年,你怎麼忍心,又怎麼有良心去破壞他們?他們都是你的朋友啊。」
高貴的血族怎麼可能和狼人當朋友。
金不屑地想。
「你不覺得你應該祝福他們嗎?」石飛俠背對著狄亞,拚命向金使眼色。
或許金的神經每天會搭錯很多條,但顯然今天他搭對了。他從地上慢吞吞地站起身,冷冷地看著警戒的狄亞和迷茫的安東尼奧,「你們真的在一起了嗎?」
廚房很靜謐。
石飛俠乾咳了兩聲。
狄亞緩緩道:「……是的。」
安東尼奧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上寫滿了問號。
金突然轉身,一手抵住門框,誇張地搖晃著腦袋道:「我不能相信,我不能相信……你要我怎麼相信?」
狄亞道:「你想怎麼相信?」
金立刻正色道:「那就要看你怎麼讓我相信了。」最好是讓休斯相信,這樣他們就會何解,他就又可以抱到休斯那纖細的身子了……
他心馳神往。
狄亞看著他色迷迷的表情,狐疑道:「什麼意思?」
石飛俠急忙道:「金!你醒醒吧,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就算你再怎麼糾纏都是沒有用的,他是不會喜歡你的。你死心吧。他和安東尼奧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你應該祝福他們……」
金:「……」話都被他說完了,他該接什麼?
石飛俠機靈地往下接道:「你走吧。快走快走,不要在這裡礙眼當電燈泡了……走啊。」
金氣勢洶洶道:「好,我現在就走。別以為我不敢走。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會回來的!」
看著金慢慢消失在視野,石飛俠終於舒出口氣。
安東尼奧納悶的聲音響起,「你們在搞什麼?」
狄亞歎氣道:「讓我來解釋吧。」
石飛俠道:「你們慢慢解釋,我出去透口氣。剛才遇到的事情實在是太讓我義憤填膺了。」
他伸手鬆開領帶,一路走出餐廳,然後看到金正垂頭喪氣地站在那裡。
「怎麼了?一切進展順利啊。」
金回過頭,兩眼通紅。
石飛俠道:「真的,你應該去看狂犬病。」
「別逼我咬死你。」金的牙齒上帶著血。
石飛俠嚇了一跳,「你咬舌自盡?」
「不,剛才拉休斯的時候被不小心甩到的。」
雖然金用了『不小心』三個字,但是石飛俠還是很快想出剛才的慘烈狀況。他緩緩道:「你的意思是說……剛才休斯在餐廳?」
「是的。」
石飛俠道:「你知道嗎?這世界上有種人天生不適合當搶匪,因為他們的運氣背到連喝水都會塞牙縫。」
金咬牙切齒道:「我的牙縫是在遇到你之後才開始被塞的。」
石飛俠急忙道:「冷靜。」
「你現在還有什麼解決辦法嗎?」
石飛俠歎息,「有。」
金道:「希望比上次的點子要好一點。」
石飛俠道:「我不知道這次的點子會不會比上次好,我只知道這已經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後辦法了。」
「什麼?」
「坦白從寬。」
休斯房門口。
金用悲壯的神情目送石飛俠。
「等等。」石飛俠的手又從門鈴上收了回來,轉頭對著他道,「你可不可以別用這種目光看著我?」
「什麼目光?」
「看烈士的目光。」
金想了想,乾脆閉上眼睛。
石飛俠抬手想按門鈴,但猶豫了三秒,扭頭道:「算了,你還是睜開眼睛吧?」
金張開眼睛道:「又為什麼?」
「因為你剛才的樣子好像在默哀。」
「……」
對於石飛俠的來訪,休斯並沒有拒絕,不過對於金乞求的眼神,他選擇視若無睹。這讓金在欣慰之中又萌生了繼續嫉妒。
石飛俠聽著身後的關門聲,歎氣道:「這件事要怪我。」
休斯替他倒了杯橙汁,柔聲道:「不,這不關你的事。」
石飛俠接過杯子,看著橘黃水面上自己的臉的小半倒影,他的思緒洶湧:這樣溫柔善良體貼的休斯配給金那只人形色狼的確是浪費啊……
他開始動搖來時的目的。
休斯道:「我只是不喜歡他有事瞞著我而已。」
唉。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石飛俠彷彿看到一朵鮮花歡歡喜喜地蹦跳到一坨牛糞上。
休斯換了口氣道:「你就是來說這個的?」
「不。我是來解釋剛才在廚房裡生的一切的。事實上,金那麼說只是為了逼狄亞和安東尼奧演一齣戲,讓你相信狄亞和安東尼奧才是一對,和他已經毫無關係的戲……」石飛俠攤手道,「不過顯而易見,我們演砸了。」
休斯微笑道:「我知道。」
這也知道?
石飛俠直截了當地問道:「你有什麼不知道的?」
休斯道:「我不知道他準備什麼時候跟我道歉,而且把來龍去脈好好坦白清楚。」反正,那一拳他打得很舒心。
石飛俠打開門,臉色凝重地望著金。直到他那一臉期盼慢慢黯淡下去,才微微一笑,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嗖。
石飛俠被推了出來,門重重甩上。
他托腰,默默地看著腳下的地毯。
這就是所謂的新娘娶進房,媒人扔過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