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是要哭的,但哭完之後日子還要過。
三天病假過後,石飛俠很快擦乾眼淚,重新站起來。
當日,他衝出房間的第一句話就是:「丫丫的,誰拿了我的多米諾聽筒最後馬上交出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萬一被我查到……哼哼。」
他只能哼哼。因為他看到伊斯菲爾正張著翅膀從上面飛下來,樓底下一套米色的西裝正在自己走動。大樓在震顫,緊接著是阿沙的龐大身軀出現在樓梯口。
石飛俠低調了。
但低調歸低調,該查的還是要查。
他猶豫再三之後,終於決定先盤問嫌疑犯——安東尼奧。
「安東尼奧大哥……」石飛俠陪著笑,臉上描述不出的諂媚,「三天之前,我們被一起關在那個愛吃石榴的陷阱裡的時候,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像萬花筒一樣的東西?大概這麼長,圓柱形的。」
安東尼奧飛舞著鍋鏟,頭也不回道:「看到了。」
石飛俠心頭一熱,一千金幣正舞動著翅膀飛回來,「在哪裡?」
安東尼奧抽空給了他一個看白癡的眼神,「在你手裡。」
石飛俠道:「呃,我是說我昏迷之後。」
「大概掉了吧。」
石飛俠伸長脖子,「難道你沒撿?」
安東尼奧道:「有什麼好撿的?撿你我都嫌煩。」
「……」石飛俠鬱悶道,「嫌煩就不要打暈我嘛。」不暈的話東西就不會掉了,他也不會又欠下一千塊錢的外債。歸根究底,都是石榴惹得禍啊。
安東尼奧不耐煩道:「我就是嫌煩才打暈你的。」
就在石飛俠準備抱怨的關鍵時刻,他想起眼前這個是有狂癲病的狼人。那種喜歡吃人肉喝人血的狂癲病。
他默默地飄出廚房,晃到蔬果倉庫,果然看到狄亞,「嗨,好巧啊!」
狄亞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來找我的麼?」
「被你看穿了。呵呵。」他臉色一正道,「有沒有見過三天前在陷阱裡,我手裡拿著一隻萬花筒似的東西,就是這樣長長的圓柱形的。」
「見過。」
有了剛才的經驗,石飛俠已經不是那麼簡單就興奮的人了。「你不會也沒把它拿出來吧?」
狄亞莫名其妙道:「你的東西為什麼要我拿出來?」
你就不能有點順手牽羊的意識嗎?
你做精靈實在是做的太死板了!
石飛俠幽怨地看著他。
狄亞皺眉道:「那個很重要嗎?」
石飛俠點頭。
那值一千金幣啊一千金幣。
狄亞道:「除非你能挑中今天的蔬果。」
他在人間都沒中過**彩。
「不然的話……」
別講不然,一聽不然就心痛。
石飛俠悲傷地望著他。
「你就只能找伊斯菲爾幫忙了。」
石飛俠悲傷的眼睛瞬間炯炯有神。
狄亞道:「他能自由進出那個密室。」
石飛俠欣喜地跳起來,轉而狐疑地看著他,「你為什麼要幫我?」他還以為他很討厭他呢。
狄亞道:「看到你束手無策的樣子讓我很愉快。」
精靈果然是吃素的,連整人的要求都這麼低。
石飛俠感慨著去找伊斯菲爾。
好不容易爬完樓梯,石飛俠趴在游泳池邊,氣喘吁吁地看著在誰裡游得不亦樂乎的伊斯菲爾,「你,你有沒有考慮過,裝電梯。啊,累死我了。」
伊斯菲爾緩緩游過來道:「我用不到。」
石飛俠用手指拚命指著自己。
「你更需要樓梯。」
石飛俠想起他上次說他的贅肉,連忙打斷他道:「我有事請你幫忙。」
「讀客史檔案?」伊斯菲爾從游泳池走上來。
「不是。是幫我打開蔬果倉庫的密室。」
「為什麼?」
「我把東西落在那裡了。」
伊斯菲爾淡淡道:「那是你的事。」
石飛俠叫道:「雖然我們不是同胞,但好歹是同事啊,揮一下同事愛吧。」
伊斯菲爾低頭望著他,黑鑽般的眼眸好似要將他的靈魂吸走。
石飛俠倒退半步道:「你能不能換種方式愛愛,這種電力太強了。」
伊斯菲爾半晌才道:「我沒有愛。」
廢話。他要是被墮天使愛上那才叫奇怪咧。石飛俠道:「這個我知道。我開玩笑的,總之幫幫我吧。」
伊斯菲爾道:「你落下了什麼?」
「一個萬花筒似的東西。這樣長,這樣寬……」石飛俠比劃著,「叫多米諾聽筒,雷頓借給我的。」
伊斯菲爾緩緩伸出手,修長的五指在半空中一抓。
多米諾聽筒彷彿被他從一個只無形的乾坤袋裡抓了出來。
雖然石飛俠自從來到這裡之後,一直處於不斷的驚奇之中,但這次,他的驚奇底線又被翻新了。
「你有沒有考慮過去當魔術師?」他接過他手中的多米諾聽筒,愛不釋手地翻來覆去看著。其實他更想翻來覆去的是伊斯菲爾那只神奇的手。「或是去當足球運動員也行。當門將。誰都別想把球從你的指縫裡溜過去。」石飛俠越想越興奮。
伊斯菲爾道:「我不能離開諾亞方舟。」
對,這裡是諾亞方舟。
石飛俠的興奮迅冷卻,「呃,我是說,或許有一天你會被調職。地獄難道沒有什麼職業規劃嗎?比如陞遷什麼的?以路西法大人的智慧,應該有的吧。」
伊斯菲爾道:「我並不完全屬於地獄。」
「……」石飛俠靠過去,小聲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身在曹營心在漢嗎?」
伊斯菲爾道:「你為什麼貼在我身上?」
「因為說秘密都要這個氣氛啊。」
拿回多米諾聽筒,石飛俠很趾高氣揚地找到雷頓,還了回去。
雷頓看到東西回來,立刻眉開眼笑,「好用嗎?有什麼問題?」
石飛俠道:「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雷頓急忙問道:「什麼問題?」
石飛俠道:「自從拿回來以後,我覺得它的音量突然變得很小。」
雷頓道:「哦,那是因為它上面有音量控制,可能你不小心把他撥到了。」
「是嗎?」
雷頓在多米諾聽筒上撥弄了幾下,然後正準備試,卻被石飛俠一手搶過去,「不如你走到那頭去,讓我試試看能不能聽得見。」
「也好。」他乖乖走到長廊另一頭,勉強能看到石飛俠的動作。
石飛俠正把多米諾聽筒豎起來,對準他。
「聽到嗎?」雷頓問。
石飛俠保持著動作不變。
雷頓皺了皺眉,走過去,將聽筒拿過來,又弄了會道:「我把音量開到最大了,我們再試試。」
「好的。」
雷頓又走到那裡,道:「聽見嗎?」
石飛俠舉起手。
雷頓跑過來。
石飛俠道:「能聽見,但是很輕。好像呢喃似的。」
雷頓皺著眉頭道:「怎麼會這樣?」
石飛俠道:「要不我們換過來試試看。說不定你會現問題。」
雷頓同意。
石飛俠走到雷頓剛才在的位置,轉身,用盡全力吼唱:「阿里山的姑娘……」
砰。
雷頓被震暈了。
石飛俠從褲袋裡拿出兩個餐巾紙做的小耳塞,把玩在手心,哼著小調走了。
秘密是奇怪的東西。
人一邊是害怕被別人知道,一邊又想有個人來分享心情。
自從石飛俠知道金和狄亞是舊情人這層關係之後,金對他就親近起來。有時候還會找他一起喝喝小酒。當然,通常這也意味著休斯忙別的事去了,沒空搭理他。
「這杯酒叫撕裂。」金嫻熟地晃著各種瓶子,然後在高腳杯裡調配出一杯顏色紅艷如火的酒。
石飛俠聞了一下,「這麼刺鼻,香蕉水吧。」
金那對尖銳的牙齒又開始在下唇上磨啊磨啊磨。
石飛俠拿起杯子,遲疑道:「你確定不會死人?」
金道:「哼。要殺你,我一定不用毒藥,我一定用吸的。」
「記住你的職業道德哈。」石飛俠皺著眉頭把杯子湊到嘴邊。
金伸手在杯底抬了下。
液體頓時湧入石飛俠那張半開半合的嘴巴。
「噗!」
金似乎早有準備,拿起托盤,擋住了那道疾射的液體。
石飛俠抓著喉嚨咳嗽,「這,咳咳,什麼撕裂。咳咳,辣椒水吧……」虧他在那裡裝腔作勢地擺弄了半天。
金道:「這是調酒的藝術。用各種各樣和辣無關的東西調配出辣椒水的味道。唉,人類果然都是些缺乏藝術感的傢伙。」
用各種各樣的東西調配出辣椒的味道?
石飛俠沙啞著聲音道:「那你讓辣椒幹什麼?」
金道:「我可以用它調配出樹根的味道。」
「那樹根去做什麼?」
「種在土裡吸收養分啊。」
「不是,我是說……」石飛俠面色古怪,「誰會想要吃樹根的味道啊?」
金歎氣,「這就是人類的悲哀。為了所謂的市場需求而不斷地扼殺藝術。」
石飛俠從他的櫃檯裡找出一杯冰水,大大地喝了一口道:「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