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菲爾側過頭,黑亮的眸子炯炯地看著他。
石飛俠覺得他好像偷偷地把自己往上抬了抬,使得自己不得不稍微抬起頭仰望著他。
仰望和俯視最容易在氣勢上拉開差距。而在談論薪水的時候最忌諱氣勢上輸人。
伊斯菲爾這種做法實在太卑鄙了。
石飛俠決定絕對不能讓他的如意算盤得逞,所以他立刻站了起來,讓自己的視線一直掃瞄在伊斯菲爾那頭烏黑的頂附近。
伊斯菲爾沒有抬頭,依然平視著前方——他的肚子,「原因?」
「生活窮困,潦倒,窘迫。」一個月的時間,他就欠了酒店一千人民幣,休斯五千金幣,再這樣下去,他遲早去賣血。如果金肯買的話。
伊斯菲爾淡然道:「駁回。」
「為什麼?」雖然沒想過他會同意,但是親耳聽到被拒絕之後,他還是氣得哇哇叫。
「生活窮困、潦倒、窘迫的人,身上不會有那麼多肉。」
石飛俠被重拳擊倒!
伊斯菲爾繼續潛水。
這是他每天必須做的一件事,來自於神的旨意。
雖然他並不覺得這對他有任何用處。
當他從水裡呆了一個小時,再度起來時,現石飛俠居然還坐在水邊呆。
「我不會改變主意。」他踏著水波上岸,轉身離開。
石飛俠默不作聲,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伊斯菲爾也不理他,逕自走進房間。
這一層的佈局與其他層的不同,除了游泳池外,只有他的房間。
不過房間裡的設施倒是大同小異。這點讓石飛俠的心裡稍稍平衡了一點。他見伊斯菲爾要進浴室,連忙道:「我是來請教你的。」
「你的引導者是休斯。」他的腳步不停。
石飛俠只好側身擋在他面前,「我覺得你的學識比較淵博。」對不起,休斯,我只是哄哄他而已。
伊斯菲爾的目光落在他懷裡的書上,「你覺得我對透明人文字的瞭解比透明人更淵博?」
石飛俠道:「嗯。這樣才能體現出你的智慧啊。」他決定,如果他再不同意,他就抱住他的腰,讓他不能洗澡。
「好的。」
就在他準備撲上去的時候,他聽到那清冷的聲音如此說。
石飛俠道:「呃,好的,我去外面等。」他走出去的時候心中不無遺憾。其實他一直很想知道,腹肌摸起來究竟是什麼感覺?彈性會不會比席夢思更好。
門關上,裡面傳來嘩嘩的水聲。
石飛俠開始逛房間。
同樣的格局,伊斯菲爾的房間要顯得更加硬朗。
白色的窗紗,黑色的床單,還有黑白相間的衣櫃,連床頭燈都是雪白的光芒。
整個房間的顏色好像除了黑就是白,單薄得毫無生氣,就如伊斯菲爾說話的語調。
石飛俠突然想到,金那麼多紅玫瑰,應該插一點在這裡的。
門打開,伊斯菲爾穿著一身整齊的黑色西裝出來。
石飛俠好奇道:「你在浴室裡掛著西裝嗎?」
這樣不是很容易被蒸汽熏濕嗎?
伊斯菲爾淡淡道:「沒有。」
他指著他身上那身衣服,「那你穿著的……」
伊斯菲爾抬起手,一套黑色的西裝連著衣架瞬間出現在他手上。
石飛俠覺得自己是時候拋棄人類打開衣櫃取衣服的狹隘思想了。
伊斯菲爾將衣服放回衣櫃,「你問。」
石飛俠打開書,興致勃勃地指著那個分佈著四個小圈圈的打圈圈道:「這個字是不是『的』?」證明他是天才語言學家的時刻終於到來了。
伊斯菲爾望了一眼,慢條斯理道:「這是符號。就好像中文裡的句號。」
石飛俠沉默片刻,感慨道:「他圈得太多了。」
除去那萬年不變的冰冷語調,伊斯菲爾還算是個不錯的老師,至少耐心。
石飛俠聽得非常滿意。
事實上,他只是坐在那裡聽伊斯菲爾把檔案裡的內容翻譯成中文讀給他聽而已。
不過他還是聽到了一項很有用的內容。
「你是說,狼人族裡有一見到月圓就會要吃人肉,吸人血的狂癲病?」
「是的。」
「那為什麼不治治?」石飛俠擔憂道,「不是說各界之間關係很好嗎?你們為什麼不找神想想辦法?比如說,把看到月圓病改成看到月方病。」
伊斯菲爾臉上出現一種奇怪的神色。
石飛俠囧道:「我剛才是開玩笑的。你千萬不要跑去把月球切成方形,不然宇航人員在探索的時候,會從邊緣掉下去的。」
「……」
石飛俠道:「對不起,如果你覺得冷的話,就把翅膀伸出來捂捂吧。」
「……」
石飛俠覺得自己還是不說話比較好。
「今天到此為止。」伊斯菲爾合,遞還給他。
石飛俠雖然意猶未盡,卻也只能如此,「那我明天再來找你。」
走到門口,他想起什麼似的回頭道:「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後天就是十五。今天來酒店的幾個狼人不會……」要知道,整個酒店只有他一個人類啊。被吃肉喝血他是選。
「是的。」
伊斯菲爾的答案無情地宣判了他的死刑。
石飛俠道:「聽說他們要在這裡住五天。」
「是的。」
石飛俠哭喪著臉道:「你還是去把月球切一切吧。」
伊斯菲爾不解地看著他,「在這裡看不到月亮。他們並不受月圓的影響,所以才每個月來這裡的。」
「你不早說。」石飛俠的臉立刻恢復正常,「晚安!」
儘管伊斯菲爾說大中小三號月在這裡受不到月亮的影響,但是他還是決定問一下安東尼奧比較保險。畢竟他才是這方面的專家。
安東尼奧聽完他的問題,立刻嘲笑道:「廢話。你看我就知道了。」
石飛俠立刻跳開一步道:「難道你……」
「他可是狂癲病的病原體哦。」金戲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反正他走也走不掉,好像除了聽天由命也別無選擇。
石飛俠無奈道:「為什麼你總是喜歡站在別人的背後?」
「因為你總是不轉身。」金迅反駁。
石飛俠道:「休斯呢?」
金立刻警戒道:「你找他做什麼?」
石飛俠沒好氣道:「他是我的引導者,我找他當然是為了學習的事。」
金邪笑道:「他現在很累,呵呵,恐怕要明天才有體力回答你的問題。」
石飛俠為自己先前扭曲的審美觀感到羞愧。
現在怎麼看阿沙和達克也比他和休斯登對啊。
金突然低聲對他說:「還記得初次見面,我對你說的話嗎?」
「不記得了。我只記得當時有個八爪魚拚命在休斯的肩膀上扭動。」
「知道就好。休斯是我的。」
石飛俠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他已經從幼稚園畢業很久了,實在沒有回去復讀的必要。
金快步跟在他身後,「你覺得安東尼奧怎麼樣?」
「除了知道他一看到月亮就會對我有非分之想之外,我真不怎麼樣。」就算他真的在這裡不受影響,他還是覺得怪怪的。
金道:「那你對他反非分之想就好了。」
石飛俠停下腳步,「反非分之想?」
金點點頭,笑容裡帶著揶揄。
「可是就算我敢吃狼肉……又有誰來煮呢?」這裡唯一的廚師就是安東尼奧啊。
金囧道:「我說的非分之想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有沒有想過撲倒他,佔有他……」
石飛俠驚恐地看著他,就好像他的腦袋上突然長出一個南瓜。
金沒好氣道:「你那是什麼表情?」
石飛俠道:「任何人聽到你說的話之後的正常表情。」
金道:「好吧。如果你擔心他的狂癲病的話……你可以考慮考慮狄亞。」
石飛俠一愣。
金立刻來了勁,「呵呵,別以為我沒現,你看他的時候會臉紅。」
石飛俠歎了口氣道:「你是不是想開個同性戀俱樂部?」
「為什麼這麼問?」
「不然你幹什麼那麼積極地推銷會員卡?」石飛俠坦白道,「我很窮,事實上我身上還背著比山還要重的債務。你如果想賺會員卡費的話,我必須告訴你,你找錯人了。」
「誰說我要推銷會員卡了?我只是想讓你在這一年裡過得豐富多彩一點。」最主要的是,離他的休斯遠一點,越遠越好。真是的,以往來過那麼多人類,一個個都過得心驚膽戰戰戰兢兢的,平時別說主動講話,連見面也是越少越好,怎麼輪到休斯當引導者了,就攤上這麼個傢伙呢?
石飛俠道:「我說過,我不是同性戀。」
「哼哼,你敢說你對狄亞沒有非分之想?」
他的話聲一落,就看到長廊盡頭,狄亞正款款走來。
金有點尷尬。
石飛俠緩緩道:「我非常確定,我一點都不想紅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