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韋堅黨羽雖然仍有殘喘掙扎,但已無法與李林甫相抗衡,不過是以卵擊石。韋堅貶黜後半年,其弟將作少匠韋蘭、兵部員外郎韋芝為兄訴冤,並援引太子言為證,觸怒龍顏。太子懼怕連累自身,上表請求與太子妃韋氏離婚,以表示要與韋家人劃清界限,不以親而廢法。七月丙子,再貶韋堅為江夏別駕,韋蘭韋芝皆貶往嶺南荒蠻之地。皇帝素知太子孝順,處事謹慎,因而不曾遷怒責怪,太子逃過一劫。
李林甫趁機進言說韋蘭韋芝有人支持,才敢翻案上訴,必是韋堅與太子少師李適之等人結為朋黨,李適之相助韋氏兄弟。數日後,韋堅流放臨封,李適之貶為宜春太守。太常少卿韋斌、嗣薛王李琄、睢陽太守裴寬、河南尹李齊物等人素來與韋堅親善,都貶官降職。韋堅親黨因此而被流放、貶官者達數十人,凡有些權位的都被李林甫拔除。
然而李林甫並未就此罷手,非斬草除根不可。天寶六年初,又奏請賜死皇甫惟明及韋堅兄弟。派遣出京執行的官員羅希奭是有名的酷吏,又受李林甫暗托,一路從青州至嶺南,途中殺貶謫官員,地方郡縣官員皆驚駭恐慌。羅希奭尚未到宜春,排馬牒先到,李適之憂心恐懼,擔心自己落於羅希奭之手要多受苦處,竟先服毒自殺。江華司馬王琚,也是因李林甫嫌惡而遭貶,聽聞羅希奭來臨,也服毒自盡,未死,又自縊。羅希奭繞道至安6,安6別駕裴寬向羅希奭叩頭求生,才免於一死。一時人人自危。
李適之子李適迎父喪至東京洛陽,李林甫使人誣告他,將李適杖死於河南府。李林甫還不解恨,因韋堅以通漕水利有寵,遂派遣使臣沿黃河及江、淮州縣搜集韋堅罪狀,逮捕漕運官吏及船夫,牢獄充滿,冤者無數。
蓮靜望著遙遠的天幕,歎了一口氣。韋堅李適之等,雖為李林甫所惡而惹禍上身,身死則事罷,但這些無辜臣民,株連災禍,恐怕李林甫有生之年也不會窮盡。
史敬忠為證而成韋堅皇甫惟明之獄,稱了楊慎矜心意,又見他精於術道,因此兩人往來甚密。史敬忠屢為蓮靜美言,太常少卿韋斌貶謫後,楊慎矜薦蓮靜補缺。此時正是天寶六年正月,丁亥,皇帝祭祀太廟;第二日,又合祭天地於南郊,大赦天下。蓮靜為太常少卿,祭祀大典都要參與。
另一邊楊貴妃正當受寵,每次騎馬,高力士都為她牽馬執鞭。專供貴妃的織繡工匠有七百人之多,朝野內外爭相進獻器服珍玩以取寵求媚。嶺南經略使張九章、廣陵長史王翼,因為所獻器物精美,得貴妃喜愛,張九章加三品官,王翼入朝為戶部侍郎,百官紛紛效仿。貴妃親屬家人受貴妃澤被,榮華富貴享之不及。民間有歌謠唱道:「生男勿喜女勿悲,君今看女作門楣。」向來重男輕女的習俗甚至因此而改變。
貴妃愛吃荔枝,荔枝產於嶺南,距長安數千里之遙,皇帝命嶺南驛馬飛馳入貢,送達長安時荔枝尚新鮮,色味不變。後人杜牧有《過華清宮》絕句詩道:「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說的正是千里飛騎送荔枝的故事。
貴妃從祖兄楊昭雖不如貴妃堂兄楊銛、楊錡關係親近,但善迎上意,日漸有寵。百官因他有掖庭之親,常出入禁中,多加籠絡,權重如李林甫者也對他十分友善。此人日後也將是一名位勢滔天、權動朝野的人物啊。
思及此處,蓮靜忽然有些惱怒。楊昭這等禍國佞臣,才幹不如李林甫,為害卻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有餘力,剪除這個禍害也不足惜。怎會忽然想到他呢?
罷了罷了,李林甫楊昭都不是當務之急,最迫切的,就在眼前哪!
「吉卿夜觀天象,可有所獲?」
蓮靜雙眉緊鎖,面帶憂慮,幾欲泣下,對皇帝拜倒:「臣無才無德,不能為陛下、為社稷驅除禍端,臣萬死!」
皇帝訝道:「吉卿何出此言?快快平身!」
蓮靜起身回答:「臣觀天象,見北極五星,勾陳六星,皆在紫宮之中。北極,北辰最尊者,其紐星,天之樞也。第一星主月,示太子;第二星主日,示帝王,亦太乙之坐謂最赤明也;第三星主五星,示庶子。中星不明,主不用事;右星不明,太子礙。勾陳者,示後宮,大帝之后妃、常居。大帝上九星曰華蓋,覆蔽大帝之坐,蓋下九星曰華蓋之柄,華蓋下五星曰五帝內坐,設敘順帝所居。客星犯紫宮坐,大臣犯主。傅捨九星在華蓋上近河,賓客之館,主胡人入中國。客星守之,備奸使,亦曰胡兵起。幾年之內必有戰事。」
皇帝聽得稀里糊塗,只弄明白最後幾句意思:「吉卿的意思是將有胡人亂中國?這怎麼可能?」
蓮靜道:「臣也不願見戰亂紛爭,生靈塗炭,但天象如此,是為陛下示警。」
皇帝沉思:「北方奚和契丹等勢力分散,不成氣候,應當不至於對中國構成危害;吐蕃兵力強盛,地域廣闊,恐怕會生變數。皇甫惟明之後王忠嗣替代,朕當增強隴右軍備,派遣能將協助王卿。」
蓮靜道:「陛下不必擔憂吐蕃,天象顯示此亂出於東北,與吐蕃無關。」
皇帝疑問:「東北?北方諸胡,同羅、奚、契丹、室韋等,都是彈丸小國,對我天朝臣服,又互不協同,怎會為害中原?」
蓮靜垂:「臣愚魯,未能盡解天機,但願蒼天再加明示,預昭禍患。臣一旦有所領悟,定立告陛下,只望陛下居安思危,莫失警惕。」
皇帝哈哈大笑:「如今四海昇平,諸胡部落受我天朝恩澤,哪會無故起事。即使真有來犯,朕有范陽、平盧節度據守,何愁關中不安!」
蓮靜心知當前無憑無據,多說無益,只勸道:「上天示警,是為陛下安天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陛下請慎思。」
皇帝道:「也罷,既然天祐我大唐,預示禍端,朕自當順應天意,叮囑邊將警惕,加防增備。」心中計劃卻非蓮靜以為那般。
正月戊寅,以范陽、平盧節度使安祿山兼御史大夫,安祿山入朝謝恩。
安祿山本營州雜胡,形貌癡肥,內心狡黠,屢屢在皇帝面前裝傻賣乖而得到寵信。自任范陽平盧二鎮節度使後,常興起戰事以邀功,侵犯奚和契丹,諸胡多有怨聲,不敬中國。安祿山每歲獻俘虜、珍玩、奇禽異獸入長安,不絕於路,沿途郡縣疲於輸運。
此番安祿山入朝,又獻上無數戰利珍寶,皇帝龍心大悅,賜宴勤政樓,饗宴群臣。皇帝不復當年節儉之風,此種筵席三天兩頭有,宮中已司空見慣。
宴前集結群臣,安祿山比多數人都先到,皇帝看他謹慎聰敏,愈喜愛,休息時於偏殿召見。偏殿門檻有一尺來高,安祿山體形肥胖,腹垂過膝腰大成圍,過此門檻頗為不便,須靠左右護衛協助,扶著他那大肚子才跨得過來,情景十分滑稽。
皇帝見狀大笑,指著他肚子戲道:「你肚子裡究竟藏了什麼東西,怎麼如此龐大?」
安祿山過了門檻,直奔皇帝面前,拍拍肚子回答:「別無他物,只有對陛下的一顆赤誠紅心!」
皇帝十分高興,恰巧太子在身邊,便令太子與安祿山相見。安祿山只向太子頷,並不跪拜。太子微惱,左右內侍怒喝:「見太子殿下,為何不拜?」
安祿山驚道:「臣是胡人,不識朝廷禮儀,敢問太子殿下是什麼官?」
皇帝道:「太子就是儲君,朕千秋萬歲之後將傳他帝位,他就是你的君主。」
安祿山惶恐:「臣愚鈍,向來只知道有陛下,不知道還有儲君,太子殿下勿怪!」說罷,才以君臣之禮向太子拜了幾拜。
皇帝責道:「卿既然來到京師,可要多多學習朝儀。」心中卻很是歡喜。
安祿山回道:「愚臣必多加學習,以免再出洋相。」形態憨直,又逗得皇帝歡笑連連。
正當此時,忽聞一柔媚女聲問道:「陛下有何喜事,如此開心?可否說給臣妾聽聽,讓臣妾也和陛下同樂?」話音未落,一群宮女魚貫而入,擁著一名絕世麗人進來,香風陣陣,環珮叮噹。內侍高唱:「貴妃鸞駕到!」正是楊貴妃。
皇帝攬過貴妃:「妃子這麼早就來了?何不在院中歇著,百官尚未集結完畢呢。」
貴妃道:「還不是三位姐姐催著要過來。陛下比臣妾還要早呢,臣妾實在有愧,未能伴陛下左右。」
皇帝道:「妃子陪伴三姨,也是應該的。」想起安祿山還在近旁,正要引見,安祿山已趨上前來,對貴妃拜道:「臣安祿山,叩見貴妃。」
皇帝笑問:「卿可知貴妃為何官?」
安祿山答道:「臣雖是愚胡,受陛下指點,也開了一二竅。貴妃必陛下所愛,與陛下是夫妻,百年好合。」
皇帝聞言心悅。貴妃善妒,有專房之寵,皇帝偶爾臨幸其他妃嬪便吵鬧不休,聽安祿山說她與皇帝是百年好合的夫妻,為皇帝所愛,也十分受用,當即對安祿山心生好感。
這時內侍來報,百官集畢,筵席已陳,請皇帝貴妃太子等入席。皇帝攜貴妃登勤政樓,安祿山隨其後。又宣楊銛楊錡楊昭及貴妃三姐上樓,楊氏一門榮寵無比,權重如右相李林甫也僅得以領群臣列坐樓下。
皇帝令在御座東間設金雞幛,幛內置榻,備瓜果佳餚。群臣都以為定是為楊氏三姐妹設置,誰料三姐與皇帝同席而坐,金雞幛賜與安祿山。安祿山喜出望外,謝恩就座,居高臨下,群臣舉動一覽無餘。
宴席既開,除美酒佳餚之外,更有梨園歌舞佐興。貴妃長於音律,請求為陛下奏樂,執一管白玉笛子,吹奏雅樂,清音曼妙,悅耳動聽。貴妃三姐也曉音韻,各取管弦絲竹為貴妃伴奏,皇帝讚不絕口。
安祿山見狀也起身離座,走到御前請奏:「貴妃雅奏,臣雖蠻愚不識音韻,仍覺清妙盈耳,久久不去。有樂不可無舞,臣胡人,略識胡旋舞,願獻醜為陛下一舞。」
皇帝也曾聽說過胡旋舞之名,見胡姬跳舞,旋轉飛,不像長安盛行的輕歌曼舞那樣輕緩。安祿山體肥,過門檻尚且不能自如,如何能跳舞?道:「你形體這般肥胖,能跳起胡旋舞麼?」
安祿山自信滿滿:「陛下請拭目以待、」說罷退後數尺,到歌舞場地,踩著節拍旋轉舞將起來。貴妃見狀,命伶官為他奏樂。安祿山越舞越快,如同陀螺一般呼呼生風,叫人看都看不真切。直轉了百餘周,倏地停住,站定不動,面不改色。
皇帝連聲讚好,楊銛楊錡也稱美:「祿山真是奇男兒,雄武如山,迅捷如風!」
皇帝趁興讓安祿山與楊銛楊錡敘為兄弟。安祿山樂得攀附貴妃一家,楊氏兄弟見安祿山有寵,也願意與他結交,安祿山年歲。
安祿山道:「年四十有五。」
楊錡道:「為兄不才,虛長幾歲。」
貴妃插嘴:「既然如此,祿兒該為弟。」
安祿山卻不呼楊錡為兄,反趨拜貴妃裙下,稱貴妃為母,又以舅稱呼楊氏兄弟。皇帝訝問:「卿比貴妃年長,為何稱貴妃為母?」
安祿山伏地回答:「貴妃呼臣『兒』,臣自當拜謝母親。陛下是百姓之父,天下子民莫不是貴妃兒女,臣也在其中。」
貴妃方才興致所起,叫他一聲「祿兒」,他倒懂得把握機會。皇帝年過花甲,貴妃寵冠六宮卻無子嗣,見安祿山自願為兒,起了玩鬧心思,對皇帝戲道:「祿兒甚得我心意,求陛下體恤臣妾母子。」
皇帝也極喜愛安祿山,便隨貴妃意願認安祿山為子。安祿山大喜,對貴妃拜倒,連呼「母妃千歲」。皇帝責怪道:「祿兒,你禮數倒了。朕為父,貴妃為母,你該先拜朕才對。」
安祿山急忙改拜皇帝:「愚胡不知天朝禮儀,只按胡俗,先母而後父。」
皇帝不以為忤,反對貴妃道:「由此可見他誠樸。」貴妃點頭稱是,當即要攜祿兒同席,並請求道:「民間認義子尚有儀式,臣妾既認祿兒為子,合該找一個黃道吉日為祿兒行儀禮,以正名分。」
皇帝准許,命內侍召太常寺官吏上樓為貴妃認兒卜定良辰吉日。頃刻,內侍領太常少卿到。樓上眾人只聞到一股清冽的荷花香氣,明白來人是頗得皇帝寵信的奇人方士蓮靜居士,以前只聽說其名,沒想到他身上真帶荷香,不由暗暗稱奇。
蓮靜早就瞥見安祿山,趨上前叩拜皇帝貴妃:「臣太常少卿吉鎮安,參見陛下萬歲,貴妃千歲。」
皇帝令他平身:「貴妃欲認祿兒為子,吉卿給卜個吉日罷。」
蓮靜道:「既是母子天倫,需要生辰八字。臣斗膽請示貴妃生辰。」
皇帝命內侍書貴妃及安祿山八字,授予蓮靜。蓮靜看到安祿山生辰八字,大驚失色,雙手顫抖,拜伏於地,連聲呼道:「陛下!天意已明!」
皇帝疑惑不知所以:「吉卿,什麼天意?」
蓮靜道:「陛下可還記得數日前臣於南郊夜觀天象,天意示警,將有胡人亂中國。臣一直不解其意,今日方茅塞頓開!」
皇帝若有所悟:「卿家意思是……」
蓮靜道:「陛下,此亂華之胡非吐蕃,非同羅,更非契丹、室韋,而是近在眼前!」
眾人一片嘩然。安祿山大怒,指著蓮靜斥道:「我與你素不相識,無冤無仇,你為何這般詆毀我!」又向皇帝泣訴:「陛下明鑒,臣本蕃戎,承蒙陛下恩澤,方有今日榮寵,報答陛下都來不及,哪裡會有二心!」
貴妃也嬌顏帶怒:「吉少卿好大膽,空口無憑,為何誣陷祿兒謀反!」
皇帝連忙安撫貴妃及安祿山,斥責蓮靜:「祿兒忠心為國,卿不可妄言!」
蓮靜上前陳述:「天意顯示安祿山有輕中國之象,並非臣妄言!安祿山命犯華闕,且蓄兵雄武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陛下切勿輕信他!」
安祿山號哭流涕:「臣北拒奚、契丹,強兵足用,築城禦寇,竟被誣陷心存異志!難道臣要鬆懈邊防,眼看北狄侵略中國,將大好河山拱手讓人,才算忠心嗎?」
蓮靜還想再辯,皇帝臉色一沉:「吉少卿!朕今日是讓你來卜定貴妃認兒吉日,既然你無法勝任,就退下罷,朕可不究你卜算謬誤之失。若還在這裡胡言亂語,冒犯乘輿,朕只有令武衛護駕了!」
蓮靜心急,還想上前力諫,楊昭從一旁席上飛奔而出,拉住蓮靜,暗中往他後背捅了一指。蓮靜只覺身子一麻,張口竟說不出話來,四肢無力,被楊昭緊緊攥著,掙脫不得。
「陛下,吉少卿有酒了,讓臣帶他下去休息罷。」楊昭扶住蓮靜,一邊輕責他道:「酒量不行就不要勉強喝太多,實在貪杯,求陛下賞你幾罈佳釀就是了。」
蓮靜雙眼酸澀,連瞪他的力氣都沒有。楊昭不容他反抗,拖著他就下了樓,到無人注意的角落裡才放開他。
「你……對我做了什麼手腳?為什麼要拉我下來!」蓮靜怒不可遏。
楊昭一把將他推到牆角:「居士本是聰明人,怎麼突然犯起糊塗來了?你這樣衝動進諫,除了讓陛下厭惡,又能有什麼作用?」
「我……」蓮靜一時語塞,「要你多管!今日不諫,日後再難有機會!」勉強能站起來,又要上樓。
楊昭招來幾名金吾衛士兵:「吉少卿醉得不輕,送他退席休息。」
金吾衛士兵原都是他的手下,聽他吩咐,兩個人一人一邊,架起蓮靜就把他拖出勤政樓。蓮靜被楊昭暗中捅了一下,手腳酸麻無力反抗,只能任由他們架走。
另一名士兵看著蓮靜離開的背影,輕聲咕噥道:「居士怎會如此衝動?不像他的為人呀。」這士兵以前常巡視集賢院一帶,和蓮靜相熟。
的確不像他行事作風。楊昭暗忖,手指撫著下巴,聞到一絲輕微幽香。是剛才拉著蓮靜,手上沾染了他的氣息。他把手指湊到鼻前,這香氣……
「他叫什麼來著?」
士兵一愣:「您是說蓮靜居士嗎?」
「我是問他的名字。」
「居士的名字……」從來都是叫他「居士」或者「蓮靜居士」,姓名倒還真不常提起呢。士兵想了一想,回答:「鎮安,居士名叫吉鎮安。」
吉鎮安,這名字還真有趣。楊昭輕笑,貪聞那絲幽微的香氣,手指在鼻前流連不去。
就像他身上的香味一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