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一僵,季通權登時難以下台,人說展狂不易相處,他也早就知曉,原本他的開口,並沒有想過展狂會有回應。
現在倒好,他回了話了,一句足以讓人氣死的話。
雪兒不忍,也訝異身旁的男人會如此回答大伯的話,「大伯父,您先請坐,先喝口茶,這是鹽城裡上等的佳茗,極為珍貴,口感極佳,大伯父可要好好的品嚐品嚐」這時,春曉和春夜早已奉上了茶。
季通權強忍了這口氣,順著雪兒的話,舉起茶杯就唇,一股茶香入鼻,一口清茶入喉,果然是好茶。
就算是不內行人看得出什麼門道,做為一個外行人,也會看看熱鬧,光是這茶的色、香、味,就知道這是絕等佳茗。
飲了一口,季通權的臉色總算是好了些,展家拿出這樣的茶葉來招待他們,可見,也不是太疏遠。
見季通權放下手中茶具,臉上露出滿意之色,雪兒才再度開口。
「不知大伯這次來,所為何事?」自然不是只為了來看看她而已。
季通權眼一亮,沒想到,她會自動問起。
「是這樣的」他開始裝可憐,「季家近年來的生意可謂一日不如一日,眼看著,當年你爹打下來的江山就要全部讓給別人了」季通權故意提起雪兒的父親季安,他知道,這個小丫頭對自己的爹娘可是敬愛到了骨子裡,當初可不就是為了季安才嫁到展家去的嘛,現在為了季安打下的江山能再度回到季家的手裡,她一定會求展狂幫忙的。
只要展狂一開口,往後,生意場上,還有誰敢跟他們過不去。
過去,他們也不是沒有向無極堡求助過,不過,當時的季雪,可是半點都不受寵,求了也是白求。
「是啊,雪兒,你想想,當初三叔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就這麼易手讓給了別人,三叔要是地下有知,哪裡會安心呢」季菲應著父親的話,假意柔聲應和道。
雪兒白淨的臉,瞬間慘白,唇瓣輕顫。
她一直不曾想,也不敢去想,爹當初帶著娘,離開了季家,娘是沒有了氣息,可是,爹還活著的。
爹只是沒有回季家,沒有來找她而已,可那並不代表,爹就真的死了,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寧願相信爹帶著娘,到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去過平靜的生活,也不相信,爹早就已經不在這個世間了。
就算她是自欺欺人也好。
「娘——」傲人早就會看大人的臉色了,一看到雪兒的臉色跟以前不一樣,小手立刻拉著雪兒的衣袖,「娘——」
水眸低垂,凝著兒子擔憂的小臉,雪兒用力的扯出一抹強顏歡笑。
展狂看在眼裡,黑眸猝然一緊。
下一刻,雪兒和傲人已經被他帶至身邊,兩人都被他擁入懷中。他的黑眸,掃向季通權一旁三人,黑幽如同地獄引魂使者,看著他們,要招他們的魂魄一般。
三人大驚,不敢再隨意開口。
「我沒事」她笑,卻笑的極度勉強,她知道他不開心了,不過,現在她完全沒有能力去安撫他,「那麼,大伯希望雪兒怎麼做?」
她強做鎮定的問著。
季通權看了看展狂,用力的吞了吞口水,老天——他遲早有一天會被展狂給活活嚇死的。
「只要無極堡伸出援手,季家以前的事業又會再度回到季家,你爹在天有靈,會安息的」說的,比唱得還好聽。
唇畔一扯,是一抹極度虛弱的笑。
嬌小的身子,輕輕掙開展狂的懷抱,鬆開了傲人的小手,一步一步,踏向前去,其實,他們不要提到爹,不要提到爹打下的江山,或許,她會開口,會開口讓身旁的男人伸出援手,對於無極堡,那應該不是一件難事才對。
可
他們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爹呢。
「大伯,爹是生是死,是個迷,身為女兒的我,在沒有看到爹的屍之前,無法相信爹已經離開了這個世上,因此,不會有爹的在天之靈」她的語氣很平靜,似乎,只是在敘述一個故事而已。「大伯也提到,季家的江山是爹一下的,雪兒誓必要護著,可爹當初走的時候,已經舍下了他打下的江山,連同我,他的親生女兒也一同舍下,他不會留戀,他的心裡,只有對我的抱歉而已,至於季家,爹沒有報歉,沒有愧疚,沒有留戀,他對季家做的已經夠多,留下的也夠多,至於季家的產業,保不保得住,全是季家的事情」已經與她與關。
「雪兒,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季菲可不服了。「你怎麼說也是姓季的,季家出了事,難道不該算你一份嗎?」
「我是姓季,不過,現在的季雪,已經是展夫人了,出嫁從夫,所有的一切,皆由我的夫君做主。誠如堂姐所言,季家的事,該算我一份,那麼,我在季家生活的那麼多年,到底算了我哪一份?」哪一份都沒有算,不是嗎?有福不能讓她參與,有苦倒是想要扯她一起去吃。她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只
她們為什麼可以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呢?
難道,心裡沒有一絲絲的遲凝嗎?哪怕,只有一絲也好,都沒有嗎?
「季家也供你吃,供你住啊」
「沒錯」她點頭,「所以,我必須付出勞力,哪怕,當時我還是一個什麼事都不懂,同時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她不想舊事重提,不想再回憶過頭,那不是美好的回憶。
他們偏要一再的提醒。
「你——」季通權自知理虧,當時,對她是不怎麼好,「雪兒,大伯知道當初是錯待了你,可是,現在季家有難,你真的不能伸出援手嗎?季家上上下下就仗著你了」
仗著她了啊!
雪兒突然好想笑,不知何此,之於季家,她盡變得那般重要,重要到,季家上上下下都得仗著她了嗎?
她笑著,搖著頭。
「大伯,堂姐,堂姐夫——我想,我已經夠清楚你們今天之所以會到這裡來的目的了,不過,我只是一介女流,幫不上什麼忙,真正幫得上忙的是我家夫君,而你們要求的不是我,是他——」
「你可以幫我們勸勸他」
「我不能」她搖頭,「如果我求他,他一定會答應的」以前,她不存一絲希望,現在,她可以萬分確定的說,只要她開口,展狂會答應的。
哪怕,他不情願。
「我不想強求於他,如果,季家真的值得幫,他會考慮是否伸出援手,大伯可以將季家現在的處境告訴他,一切,由他做主」她只是妻,出嫁從夫的妻罷了。
從展狂手裡接過傲人,在一旁坐下。
「如果大伯只是純粹的來看我們,不管多少次,我們都歡迎」
如果不是,她真的很難捧上熱情之心。
特別是在他們如此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的要求之下。
多年不見,一見,儘是讓她萬分寒心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