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與遠兒的談話耗去了一些時間,我們一行人到達誦經殿之時,辰時已過,四皇叔、寺中僧人,以及秦琳兒、楊柳等人都早已等候在那裡,等待著我的到來。
這裡面,其他我昨日都已經見過了,倒是秦琳兒,自從母后殯天之後,差不多有將近一年我都未見過她了。
看著這個在握人生之中,曾經第一個敲開過握心扉的女子,握不禁有種感慨萬千的感覺。
雖然那是一份無望的感情,早已被扼殺在萌芽狀態,在她的身上,我也早已找不到那種當初的悸動,但是,因著二皇弟與母后之事,我對她終究還是隱隱生出了一份歉意與愧疚感。
只是,逝者已逝,我也不知自己還能彌補她些什麼,就只能詢問詢問她的近況以及日常生活所需,看自己能不能幫助上她。
她的性子依舊還是那麼溫和,明知我對太后以及秦家所做出的種種行為之後,依然沒有表現任何的不滿於挑剔,只是恭敬且溫順的回答著我的問話,並詢問著我的近況。
而在與她寒暄完這些之後,我開始轉向四皇叔,直奔今天的主題,故意大聲驚歎四皇叔與遠兒的面相是如此的相像。
因為我的目的就是要讓四皇叔與遠兒相認,並且昭告天下,我這樣做,就是想故意引起眾人的注意,也為了讓四皇叔不得不承認他與遠兒的關係。
遠兒之事,在遠兒被掠走的那年秋季,我曾趁著上香祈福之機,詳細的告知過四皇叔。
雖然四皇叔以自己是出家之人,已不過問紅塵俗事為藉口來應答我,但是,我還是看到了,當我說出遠兒被掠,下落不明之時,四皇叔臉上充滿了黯然神傷與擔憂之色。
而我的此言一出,眾人對照著四皇叔與遠兒打量了一番之後,果然議論紛紛起來。
而我的這句話自然也引起了四皇叔的注意,他也細細的打量了遠兒一番,自然也是越打量,越覺得他與自個兒長得相像,打量到後來,他可能也是想起了遠兒,臉色突然變得蒼白起來。
緊接著,我一面與四皇叔說著體面話,一邊開始趁熱打鐵的用口型告知四皇叔,站在他面前的便是遠兒。
這讓四皇叔情緒變得有些激動起來,嘴唇都不禁有些顫抖起來,可能到底是骨肉血親,就算四皇叔自認已是世外高人,卻也終究難以拋開這份骨肉親情。
而平生第一次見到自己親生父親的遠兒,他的情緒波動自然不消說都能猜到了。
我見已經取得自己所預期的效果後,便滿意的打斷了四皇叔與遠兒的對視,讓他們法事結束之後再來詳聊。
因為遠兒的出現對四皇叔衝擊太大,一向以得道高僧模樣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四皇叔,在做法事時,也不禁漏洞百出,直到很久之後才平靜下來,讓所有不知情的人都詫異不已。
而我則無所謂,反正這場法事只是個表面工作而已,做得好不好我一點都不關心,反正我也沒想讓**那種人死後還能上西方極樂世界。
待到法事結束之後,我便馬上讓四皇叔將我與遠兒帶入了一間隱蔽一點的廂房之中,並派趙侍衛把守在外面,因著此事關係到皇家的聲譽,最好不要讓任何人※※※※到。
相較於法事之前初次相見時的激動,法事之後,四皇叔與遠兒的情緒反倒都平緩了許多。
看得出來,因著對遠兒懷有一份歉意,所以,四皇叔看向遠兒的眼神之中含有一絲內疚與侷促不安。而遠兒之前從未與四皇叔接觸過,腦海中也沒有關於四皇叔的記憶,所以,四皇叔對於他來說,親切之中卻又帶上了一種陌生感。
所以,他們就算是變得親近一點,隱隱約約的,卻還是能感覺到一份距離感。
本來,四皇叔與遠兒雙方都知道對方與自己的關係,我也沒打算再多介紹什麼了,只是想自己先去廂房外待上一會,讓他們父子進行相認,爾後,我再進來告知四皇叔,我的計劃與打算。
可是,現在依照這種情況看,他們不知道還要沉默不語的對視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還要這般默默的在房中矗上多久。
無奈的我,只得用一聲咳嗽驚醒了他們。
然後,我開口說道:「四皇叔,遠兒,你們應當都已經知曉了對方的身份,我也就不再多介紹什麼了。既然今日我安排你們相認,你們心中便都不要再有什麼芥蒂,當年的事,除了那個陰險狡詐的小人之外,誰都沒有錯,誰也不希望出現當年的那種情況,遠兒,我知道你不願與皇家牽扯上關係,不過,出身之事確實由不得你願意不願意的。你是晚輩,四皇叔就在眼前,你就上前給四皇叔請個安吧!」
聽見我的話之後,遠兒猶豫了一下,然後,終究還是一步一步的朝四皇叔走了過去,緩緩的跪了下來,叩拜道:「孩兒叩見父親!」
說完之後,遠兒的眼圈紅了,隨即,一滴滴淚流落了下來。
我知道,這些淚中,一半是因為做了這麼多年無父無母的孩子,現在終於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另一半則是因為他認了四皇叔之後,就等於他已經進行了一次人生的抉擇,也就意味著他與秦蝶兒之間已經隔起了一道籬笆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就為世俗所約束了。
而四皇叔的眼圈也紅了,他顫抖著手,慢慢的朝遠兒的頭上輕輕撫摸過去,良久之後,他才開口道:「遠兒,我對不住你,讓你受委屈了。我自認還算得上是個坦蕩之人,可是,偏偏我這輩子最對不住的人便是你的母妃與你,虧欠你母妃的,就只能來世再還了。不過,你可與告之我,我要怎樣才能稍稍彌補你一下。」
遠兒搖了搖頭,並打算努力的對四皇叔露出一個微笑,可能是想表達,不需要彌補他什麼。只是,因著他心中的悲傷太甚,反倒使他的笑容變得更加的悲涼與無奈起來。
我心中明白,遠兒不是因為四皇叔而悲涼,讓他感覺到悲涼與無奈的只怕是他與秦蝶兒日後的身份問題。這讓我心中有些不忍與疼痛起來,幾乎快要動搖我早間的決定了。
不過,最終我還是搖了搖牙,對著四皇叔說了出來:「四皇叔,我想讓遠兒認祖歸宗,正式成為您的兒子,並讓他繼承議政王的世襲王位。」
四皇叔聽見這話,不禁也有些微微的喜悅,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樣一來,他也算正式有了後人了。
於是,他詢問我道:「既然皇上都已經做出了決定,那也便是我的福氣,只是,那皇上需要我做些什麼呢?」
「嗯,這可能需要破壞一下四皇叔的名聲,畢竟四皇叔終於未娶,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僧人,卻突然冒出個兒子,總得給天下人一個說法的。」我沉吟了半刻後說道。
四皇叔自然也明白我話語中的意思,帶些淡然的說道:「名聲之於我來說,也不過如那浮雲一般,皇上想怎樣做,可以自行決定,不用顧及到我。」
見著四皇叔未反對,我心中也安心不少。
隨後,我又與四皇叔以及遠兒商議好,別人詢問時,應當怎樣回答才能使人更信服,不會露出破綻之類的問題。
待一切都商議好之後,我喊進趙德安,開始正式擬起聖旨,昭告天下,遠兒認祖歸宗之事,並讓他繼續世襲議政王王位。
只有,因著遠兒本來的出身就有爭議,除涉及到四皇叔,還涉及到父皇與母妃的名譽問題,所以,君光遠這個名字是決計不能用了,於是,我另外給他賜了個名字叫君光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