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罪妃 正文 第五章
    在這種慢慢的等待時機,與養精蓄銳中,我的性格漸漸變得越來越內斂,也漸漸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

    當然,這種表現大多只是顯露在王府之外,與外人打交道和接觸時,至於王府之內,則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因為一個人的生活太冷清,因此,我先是將姨娘與香兒接入王府中,在姨娘的細心照料,以及香兒不離不棄的知心相伴下,我漸漸的從母妃離去後的傷痛中走了出來。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姨娘回江南去了,香兒仍然堅持留在了王府之中,說我一個人太寂寞了,她要留在王府之中,陪伴著我。能有這個如同解語花一般的香兒的陪伴,自然也是讓我高興之事了,我便也欣然的同意了。

    因著得知府中沒有長輩在,無人打理府中的家務事,姜母妃徵得父皇同意,經常會抽出一些時間出宮,到王府,幫我打理打理府中的事務,這就使王府越來越像一個家,也讓我越來越感覺到眷念起來。

    於是,我開始一邊享受著這種家的溫暖與溫馨,一邊繼續進行著我計劃要做的事。

    不過,這一切自從那日我被父皇派人找進宮談話之後,便生了改變。

    「宗兒,你年後就要到十八歲了,依照敦煌朝歷朝傳下來的規定,今年年底,你就應當大婚了。你往日心中可有什麼愛慕或者中意的姑娘嗎?如若有的話,說出來給父皇聽聽,看父皇是否能為你作主。」可能是因未立我為太子,又因母妃之死對我產生了一些愧疚的父皇,露出他少見的慈愛的一面,徵詢我的意見道。

    聽見父皇的話,我不由怔了一下,這方面的事情我還真從未考慮過。

    在母妃去世之前,我每日所有的時間都花費在讀書、習武以及陪伴母妃上。母妃過世之後,我又將所有的時間放置在養精蓄銳、培養起自己的勢力上,也從未在男女之事上用過心。

    長這麼大以來,我接觸過的年輕女子,除了樂寧皇姐、宮中其他皇妹和宮中的宮女以外,好像就只剩下香兒了。

    雖然香兒在未長成個大姑娘之前,還經常要嚷著嫁給我,而且她也非常純真,非常可愛,並且似乎比母妃還要關心我,我也非常疼愛、寵溺於她,但是,我總感覺我與她之間的這種感情應當不是男女之情,好似總是缺少了一些什麼,我似乎一直就是將她當作妹妹一般來看待著的。

    想著,想著,我的眼前竟突然浮現出了一盆已經枯萎的向日葵,以及與這盆向日葵有關的那個身著鵝黃衣衫的女子來。

    父皇冊立二皇弟為太子的那日,很失望,覺得受了很大的委屈,也終於明白了自己就算比二皇弟出色上一千倍、一萬倍也不會被父皇另眼相看一下的我,突然有了一種好好痛哭一場的衝動。

    我想好好的痛哭一番,宣洩出自己這麼多年以來,所經歷過的苦楚,以及內心深處的悲傷,然後再堅強、勇敢的活下去,並且活得更好。

    恰好那日,不知是不是母后害怕我與母妃見著二皇弟被冊封,心中不忿,會做出傷害二皇弟的事,便沒讓人邀請我與母妃去參加二皇弟的冊封典禮,因著學堂也因此事放假一天,所以,我與母妃便一起留在了宮中。

    因為母妃現在已經很憂鬱了,她身上的憂鬱**來的病痛也更嚴重了,我不想自己哭泣的模樣被她見著了,她會變得更憂傷,更憂鬱,於是,我便尋了個理由,在母妃擔憂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走出了住所,我才現,此時除了我與母妃居住的地方之外,整個皇宮似乎都沉浸在一片歡騰喜慶的氛圍之中。

    一路行來,到處都能見到車來人往,這都是一些後宮嬪妃以及從宮外趕來的王公大臣和朝廷命婦們。他們見著我之後,一邊慌忙向我行禮,一邊又用充滿憐憫與同情的目光打量著我。

    我被這些憐憫的目光打量得心中更鬱悶,便揮了揮手,讓他們起身。

    他們便又火急火燎的爬起身,繼續向他們的目的地趕去。

    他們應當都是想著要趕在別人前面,趕到母后以及二皇弟那邊,向母后和二皇弟表達出自己的忠心一片吧。

    想到這裡,我的嘴角帶些嘲諷的笑了。

    只是,如此一來,我心中的酸楚便更甚了,繼而轉身往印象之中一直都很清寂的那片小樹林走去。

    小樹林在位置偏僻的靜心宮與冷宮之間,與宮中的其它宮殿之間的距離相當遠,因靜心宮中尚未住人,而冷宮又被譽為不詳之地,所以,幾乎無人前來此處。

    我順著小樹林一直走,走到一個最隱蔽之處,就地坐了下來,將頭伏在膝蓋上,終於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放聲痛呦起來,一直痛呦到腦海中一片空白,耳朵有些轟鳴,才將頭抬了起來。

    這時,突然有塊綺羅繡制的手帕遞到了我的眼前,一個溫柔的女聲也在我耳邊響了起來:「都哭出來之後,心中應當覺得好過多了吧?」

    我一驚,在抬起已經哭得非常紅腫的雙眼打量著聲之處的同時,也在心中暗自責怪自己,方才只顧著哭泣,竟然卻忘記警惕周圍的動靜了。

    這時,我的眼前模糊的現出了一個身著鵝黃服飾、掛著一臉溫柔笑意、稚氣尚未完全脫掉的女子身影來,因著看得不是很清楚,我便有些呆怔的接過手帕,擦乾了淚眼朦朧的雙眼,繼續睜大眼睛,更加清楚的看清了女子的臉。

    只見她面若銀盆,眼如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肌骨瑩潤,舉止嫻雅,一時之間,讓我有了驚為天人的感覺。

    讓我感到更為詫異的是,她的手中竟然還捧著一個小花盆,裡面種著一顆與她身上的衣衫顏色比較相襯的向日葵。

    「你是何人?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呢?」警醒過來之後,我帶些警惕的質問女子道。

    聽見了我的話,女子的臉上突然掠過了一絲淡淡的憂愁,眼神也變得悠遠起來,半晌之後,她才重新掛上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道:「因為被人強迫著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我今天心情有些不豫,,並突然有了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所以便出來走走,順便準備找個地方,將這顆向日葵種上。日後當我再次進宮,並且心情不好時,便來偷偷的看看它,或許,看過之後,我的心情便能轉好了。因為奶娘告訴我,只要像向日葵一樣,迎著陽光,努力的成長,生活便能變得單純而美好,所以,我便在家中的窗台上種了很多向日葵,煩惱時便和它們說說話。方纔,正當我準備將向日葵放在小樹林外的一個充滿陽光的地方時,竟然聽見了有人在哭泣,便有些好奇的聞聲趕了過來。」

    迎著陽光,努力的成長,生活就真的能變得單純而美好嗎?聽著女子的話,我不禁有些恍惚起來。

    正在這時,靜心宮那邊突然傳來了一片喧嘩聲,我豎耳聽了一下,好似是一群人在找人的聲音。

    女子好似也聽見了這種聲音,她有些緊張起來,然後,竟然將盛有向日葵的花盆直接遞與了我,有些匆忙的說道:「今日,我見你的心情比我還要憂傷,我將這盆向日葵送與你吧。日後,你若是再有什麼憂愁的事,就看看向日葵,並試著向向日葵透露透露你的心事,或許,你鬱結的心情就變好了。」

    說完,她撩起長裙,邁著小碎步,向外跑去。

    後來,那盆向日葵也被我帶了回去。

    只是,我回去之後,便生了母妃因病情加重而昏厥,緊接著便鬱鬱而終之事。

    向日葵也被慌亂的我,隨手扔在一個背光的地方,好長時間都沒有再理會,待到我再想起它之時,它早就已經枯萎了。

    後來,我又曾讓趙德安去宮外幫我買一盆向日葵,好好的養育著,只是,當我試著像那個女子所說的那樣,在心中煩擾之時,也會看看向日葵,並在心中默默的向向日葵說說話。

    可是,向日葵卻並沒有使我變得快樂起來,我也便慢慢的停止了這種接近幼稚的行為。

    不過,偶爾,我還是會想起這個身著鵝黃衣衫、送我向日葵的絹秀女子,雖然從那之後,我一直未在宮中再碰見過她。

    「宗兒,有嗎?如若沒有的話,朕明日就開始下旨,讓家有適齡的未婚女子,只有意願與皇家連姻的朝臣,遞上畫像來,讓你通過畫像來挑選。」父皇見我久久未言語,便開口打破沉默說。

    雖然我似乎是有意於那個鵝黃衣衫的女子,卻一直不知她的姓名與家世,是否已經許配人家,甚至連樣貌都已經記得不是太清,我如果這樣直接告之父皇,未免顯得有點荒誕,況且,現在還不是我沉溺於兒女情長的時候。

    於是,我搖了搖頭,只是淡淡的說了聲,「尚無,兒臣但憑父皇作主。」

    隨後,我又與父皇不鹹不淡的寒暄了幾句,便辭別了父皇,出宮去了。

    在後面的一段日子裡,每次想起這件事,我都會感覺到一此淡淡的惆悵和遺憾。不過,時日久了,我便也漸漸的將大婚的事給忘卻了。

    直到這一日,姜母妃又如往常一般,來到王府,幫我料理家事之時。

    這次,在料理完之後,我陪姜母妃一起飲茶休息之時,姜母妃突然變得有些欲言又止起來,並且看著我的目光也變得有些閃躲起來。

    我料知姜母妃定是有何話要告之於我,可能,她要告之我的話是一些不利於我,或者我聽了會不開心的話,所以,她才會變得少有的這般吞吞吐吐起來。

    「姜母妃,您是不是有話要告之於我呢?若是有的話,您就儘管說吧,難道您與宗兒之間還變得見外起來了啊?」我放下茶杯,微笑著先對她開口道。

    「唉,些話哀家本不應現在就告之你的,可是,你是哀家看著長大的孩子,現在卻要讓哀家眼見你將要受這般的委屈,哀家著實心痛啊……」姜母妃長歎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終於開口道。

    我的心中不禁一沉,不過,我還是努力的使自己保持著微笑道:「您且說說究竟是何等的委屈吧,竟然讓您能如此的為宗兒抱不平。您儘管說吧,宗兒還能承受得起。」

    「宗兒,你今年年底就要進行大婚之事,你應當也知曉了吧?」姜母妃詢問道。

    「嗯,父皇前段時間已經造之過宗兒。」原來是為大婚之事,我心中不禁一突,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那你應當也知道前段時間,皇上已經向包括京城官員在內的各地官員都下了一道聖旨,讓家有適齡的未婚女子,又有意願與皇家連姻的各地朝臣,遞上畫像來,以備給你選擇的嗎?哀家著人幫你打探了一下,竟然現送上來的那些畫像中的女子,竟然是一些外地小官吏或者不得寵的官員的女兒,要不就是京中一些官員的庶出女兒……」姜母妃的話說到這裡,便沒有再繼續下去,保是面帶難色的靜靜看著我的反應。

    一時之間,我呆愣在那裡,做夢也沒想到突然會出現這種結果。

    因為不知為何,父皇的後宮之中,雖然有十位公主,但是皇子卻一直很稀少,除了我與二皇弟,以及不能算是父皇子嗣的弟弟之外,雖然後來又66續續有嬪妃誕下了三四個皇子,卻都是過了不久,便夭折了。

    所以,至今為止,父皇的皇子就只有我和二皇弟。

    我的身份雖然沒有身為太子的二皇弟顯貴,但是,放眼敦煌朝,除了二皇弟之外,就再也找不到身份比我更尊貴的年輕男子了,而二皇弟的笛子又非常孱弱,民間也有「將女兒嫁如二皇子,就要做好隨時守寡的準備」之說。

    依此來說,我應當是世人眼中最炙手可熱的乘龍快婿才是啊,怎麼會沒有朝中大員願意交出自己女兒或者妹妹的畫像,成為我的正室王妃候選人呢?

    可能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姜母妃繼續歎了口氣道:「本來,依照你的條件與身份,本應是讓所有人都趨之若鶩的擇婿對像才是。現在官員們這種反應,只怕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或者身不由己才是吧。」

    經過姜母妃的點撥,我恍然大悟過來,母后一直提防於我,怕我謀二皇弟的權,篡二皇弟的位。現在,若是我大婚選擇的是一個權勢顯赫的朝中重臣的女兒,那那位嫁女於我的朝中大臣日後,肯定會偏向於我,會與我一起,成為二皇弟即位的絆腳石,依照母后的精明與手段,她怎麼會允許這種失策之事在她眼皮底下生呢?所以,此事定是她從中阻攔所致。

    了悟到此,頓時有股恥辱感從我心中湧了上來。因著如若我的正妃出身太過普通,不能為我日後的大業提供幫助也就還罷了,還會讓我遭天下人指指點點和嘲笑,向天下人彰顯,我只是一個不得寵,無能的皇子而已。

    姜母妃見我的神色不豫,充滿慈愛與憐惜的說道:「因著皇上的聖旨已下,指明了讓朝臣們自願將畫像呈上,如今已經幾月過去,無法追回了。現在,儘管備選的對象不太理想,卻已木已成舟。金口玉言,是不可反悔的。不過,宗兒你也不必太傷心,要放寬心。女子重在賢德,家世也不是太重要的。你定也可以從這些女子中,挑到一個性格溫順賢良、德行出眾的,日後與你一起共度此生的。哀家此趟出來的匆忙,未告之皇后,怕她突然有事找哀家,卻尋不到時,會不高興。哀家先回宮了,改日再過來看你。」

    我帶著勉強的笑,點了點頭,並起身將姜母妃送出了府。

    只是,在做這些的同時,我也暗自在心中著誓:「秦香宜,你今日加諸在我身上的恥辱,來日我必加倍的奉還到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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