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視天空的斑嵐之隼似乎一夜之間消去了蹤跡,天空安靜得出奇,而草原連一個半獸人也看不見了,曾經四溢的危險感,彷彿憑空消失一般。
不久後,更加古怪的一幕,就出現在凌辰他們眼前。
草原上橫七豎八倒下了大片屍體,其中一些體形碩大的餓狼顯得更加搶眼。鮮血將這片範圍染得如楓葉般通紅,深秋的寒意掠過草原,也在凌辰等人心裡驚起不小的波瀾。
「晨光,他們都是上次的怪物。」迪梅裡看著屍橫遍野的餓狼獸人,驚訝的對凌辰說。
凌辰仔細觀察這裡的地形,意外發現留下了許多人類腳印的足跡,其中還發現了一些兵器都是屬於命運王座的。
彷彿有電流竄過凌辰身體,他語氣略帶急促地道「這些餓狼遭到了敵人伏擊,如果沒有錯的話,這場殺戮應該是在夜晚進行的。」
凌辰看著獸人的傷口,那熟悉的痕跡讓他心底不自覺翻湧。
「殺戮?」迪梅裡表示不解。
辰點點頭,表情按捺不住驚喜,「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這些傷口並不是普通兵器造成的,你所說的救世主們恐怕已經光臨了這個國度。」
梅裡也是興奮的說道,「這是真的嗎?」
辰再次觀察了一下,他發現了一些比較新的足跡朝著另外一面延伸,看來走了沒有多久。
想到這,凌辰不再猶豫,他連忙招呼迪梅裡。
「快點,我們必須趕快找到這些人。」
準備離開時,凌辰順手從一個獸人屍體上拿過了一把劍。
凌辰和迪梅裡姐妹連續不停的趕路,終於趕在夜幕降臨時跟上了他們的蹤跡。
透過雜亂的草叢看,山丘上正矗立一個簡陋的營寨。
營寨外看起來是一片漆黑,幾個人影在各個方向四處巡邏。凌辰覺得奇怪,這樣一個漆黑的營寨是不是太誇張了。
「怎麼辦?」迪梅裡擔心的詢問。
「看看再說。」凌辰也不敢肯定這到底是不是人類的營寨,或許是獸人的也未必,畢竟他聽說過有些獸人在夜晚生活是不需要照明的。
觀察了一段很長時間,依舊沒有任何發現。凌辰決定靠近探個究竟。
「你們在這裡等我!」他小聲吩咐。
迪梅裡點點頭,在凌辰快要離開時,又有點害怕拉住了他的衣角。
「晨光,你不會拋棄我們嗎?」
凌辰給了她一個寬心的微笑,「當然。」
凌辰悄無聲息繞過了正面,試圖從旁邊尋找接近的機會。但他發現這個營寨非常詭異,在淡淡月光下可以看見許多影子,可這些影子偏偏在這麼漆黑下還能無所顧忌交談,甚至是比劃著什麼。
越看,凌辰越覺得自己是不是猜錯了?
真的是聖紋師嗎?聖紋師真的來到了暴風國度?
但一想聖紋師的神奇力量,凌辰決定還是再往前靠近一點。
當他踏出一步時,忽然敏感地察覺到地下的異樣。
凌辰一驚,乍然後退,也就在這個時候,寒冷的光芒破土而出,將空氣凍結為霜,如果不是他反應夠快,早就成了冰雕。
還沒有讓凌辰喘氣,一個人影就撲向這裡,無聲無息的寒光再次籠罩。
願望之光?
凌辰這次總算是看明白了這到底是什麼,他一陣激動卻來不及說話,側身一劍,擋下其鋒芒。
那個人影再次揮手,更快的光刃撕開了空氣。
砰砰兩聲,凌辰艱難擋下,咬牙中已經冒出了冷汗。
該死的,果然是聖紋師。這樣迅猛而無息的攻擊,也只有他們的願望之光可以做到了。
對方有點意外,這次亮出了右手,那在夜色裡流光的聖紋閃爍著。就見他一個晃動,人便消失在了夜色裡,一股寒意從四面八方撲向了凌辰。
凌辰一退,寒光乍現,揮劍一擋,劍刃立刻折成兩斷。
眼看那刺骨的冷意就要掠過脖頸,他情急之下大喊一聲「住手,我不是敵人!」
唰,冷劍千鈞一髮之際停下,凌辰鬆了口氣,手裡的魔紋光彩變淡。
「這個聲音?」對方疑惑一聲。
就見一個清脆的響指,一團冰藍色的照明光,將這個小區域照亮。
走出夜幕,居然是一個少女,少女穿著熟悉的聖紋軍裝,右手兩指間跳躍著火焰,冰一般的瞳孔沒有絲毫感情流露。
但是她當看見來人後,還是忍不住驚呼「凌殿下!」
「伊絲琳。」凌辰也傻了眼。
「伊絲琳,那邊怎麼了?」幾個人影相繼都跑了過來。
「啊,沒事。」伊絲琳說,她看著凌辰,眉宇裡有一絲不解。
「伊絲琳,能不能先把這個放下來?」凌辰看著近在眼前的懸空冰劍。
伊絲琳點頭,彈了響指,冰劍頓時消失。
「剛才發生什麼了?」兩名聖紋師走了出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伊絲琳眨眨眼,搖搖頭,然後一個恭敬行禮。
「參見殿下!」
「啊——」其他兩名聖紋師看見了凌辰,他們的表情活像貓頭鷹。
凌辰。華菲特?
營寨頓時掀起了不小的驚動,居然在這裡碰見了神話華菲特家族,這真的很不可思議啊,眾人激動的議論著這件事情,直到被其他長官訓斥這才停止。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感到興奮,大部分的聖紋師就對凌辰的到來很輕蔑。
這個死紋殿下,除了一個高貴的身份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在伊絲琳帶領下,凌辰走近了營寨,這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
外面看營寨似乎一片漆黑,其實裡面卻有一些聖紋做的照明火焰,只不過在黑暗結界的掩護下,超過幾十米以外就看不見這道亮光而已。
他們來到了最大的營帳,裡面聚集了這個部隊最重要的幾個長官。
「殿下?」
「天,華菲特?」
眾人都以錯愕的神態歡迎著凌辰的到來。
凌辰很能理解這種心情,事實上當他得知聖紋師踏進暴風國度時,他的感受就跟現在的他們一樣。
氣氛陷入了一片沉默,這裡面聖紋師居多,他們努起嘴角表達著自己的不屑。
「凌殿下,真沒想到可以在這裡看見你!」伊絲琳率先打破了沉默,這個幫助過凌辰的女孩,也是第一個對他的情況表示關心。
「說來話長。」凌辰無奈笑了笑。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記得命運王座不是正對陰影之界發動戰爭嗎?你們怎麼會到暴風國度來呢?」凌辰對這樣的重逢感到匪夷所思。
他話一出,在場的人一個個面色難堪,他們冷冷盯著凌辰,其中一個傢伙說道「你這個養尊處優的殿下也會關心戰場嗎?哼。」
「殿下,你在這裡乞討嗎?」一個聖紋師面帶鄙夷,看著凌辰襤褸的裝扮。
「無聊,我要去休息了,還以為是誰來了。」另一名聖紋師不快的走出營帳。
「浪費我的時間,我也要走了,明天還有很多戰鬥等著我。」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離開,離開時也不忘表達一下自己有多麼辛苦勞累。
最後,整個營帳只剩下了伊絲琳和凌辰獨處。
感到氣氛有點尷尬,凌辰很無奈的笑著。
「殿下,請不要在意!我們處境很艱難。」伊絲琳面不改色。
「在意倒不會。」凌辰搖頭,他發現這些聖紋師裡有幾個還是學院裡的,對於他們的冷言冷語早就看淡了,「處境艱難是為什麼?」
伊絲琳歎了口氣,冷若冰霜的少女,罕見的流露出憂鬱。
「事實上,在一個多月前,明星騎士團的確是還站在陰影之界的戰場上……」說到這,女孩看著凌辰襤褸的衣著,頓了頓,「殿下,我先去派人給你準備食物吧,我想你一定餓了。」
「不用了。」凌辰想起了迪梅裡,「不過我有兩個朋友,可以喊她們進來嗎?」眼下,這些聖紋師全都討厭自己,他也只能對伊絲琳說了。
朋友?伊絲琳點點頭。
迪梅裡和水晶被帶到了營帳,伊絲琳看著她們再看向凌辰,表露出很大的困惑。
迪梅裡面對看起來冰冷的少女顯然很拘束,一時就和水晶躲在凌辰身後。
「還是先說說我的事吧。」凌辰無奈說道。
凌辰將事情大致經過說了一遍,驚險刺激、離奇的經歷,沒有讓伊絲琳的表情有變化。
「原來是這樣。感謝你們救了殿下。」伊絲琳對著迪梅裡表示謝意。
迪梅裡吃驚的看著凌辰,王子?殿下?怎麼聽起來自己在童話裡。
伊絲琳一絲不苟的完成禮節,這讓凌辰很無奈。自從十四歲以後,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有聖紋師能為有人救他,而對別人表示感謝的。
不由得,凌辰對伊絲琳的印象扶搖直上,那冷淡的神情看起來也不是那麼冷漠了。
接著,伊絲琳開始娓娓道來他們的經歷,聽著女孩的講述,旁聽者也是心驚肉跳。事情似乎比想像中更加糟糕。
一個多月前,明星騎士團和其他四、五個軍團,準備對陰影之界重要的要塞發起圍剿,他們是以側翼的力量,來制約半獸人族和墮落神族的聯繫。
不幸的是,在和墮落神族的戰鬥裡,半獸人突然背後奇襲,結果導致了人類軍團被兩大種族前後包夾。
而這次包夾顯然是兩大種族預謀以久的計劃,近三十萬的人類軍隊完全被優勢更大的敵人壓制,哪怕有三百多名聖紋師也無力回天。
眼看就要全軍覆沒,幸好帶領軍團的聯合指揮官想起了暴風要塞。
當暴風國度要塞的門被打開後,關閉之時往往需要十多天的時間,於是所有軍團開始對暴風國度突圍,半獸人族和墮落神族雖然設下了重重陷阱,可也沒想到人類會從冰凍要塞那裡逃跑,就這樣,等到半獸人醒悟時,已經有少數的人類逃進了暴風國度。
「天吶,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凌辰歎氣道。
「這次墮落神族和半獸人族聯手是千年來首次,恐怕我們不妙了。」
「那你們準備怎麼辦?難道就困死在這裡嗎?」
「據我所知,暴風國度已經開始在全面圍剿我們。現在明星騎士團的處境很不妙,在這一個多月裡,我們已經損失了大半的人員。」
「真是糟糕的局面。」凌辰抓了抓頭髮。
「殿下,現在已經晚了,你還是帶著你的朋友先去休息吧。」伊絲琳說,「我會給你們安排營帳的。」
「不用了,睡草地上我已經習慣了。」
「讓殿下睡草地那是在下的失職!身為軍人,尤其是這個時候更加必須遵守紀律。」伊絲琳義正嚴詞的反駁。
凌辰面對她啞口無言,也不再說什麼了。不過他還是讓迪梅裡和伊絲琳一起睡,眼下這個軍隊裡,擁有一定威望的伊絲琳,顯然更適合保護她們。
「那就是凌殿下嗎?他怎麼會來這裡?」
「華菲特家族的神話,一定是救我們的。」
「去,你這個白癡,難道不知道那個傢伙是廢物嗎?」
「小聲點,別給殿下聽到了。」
「哼,反正我們又多了一個要保護的人了。」
第二天,凌辰從軍營裡走過,兩邊的士兵看向他的眼神又是敬畏又是不屑,什麼樣的感情都有。
凌辰也不在意他們的冷言冷語,獨自弄起了早餐招待迪梅裡姐妹。
聖紋師此刻都去開會了。按照命運王座的法則,在戰爭階段的危急情況下,頭銜最高的人是擁有一定軍隊的指揮權的,只是凌辰特殊的身份沒有人當作一回事,凌辰也樂得清閒。
凌辰坐在一處地勢略高的山地上,陽光讓這個軍隊露出了影子,人數比夜晚看來要多得多了。
迪梅裡坐在旁邊,正在思考這一天所發生的事情,尤其是晨光,他似乎變得更加神秘。那些人一個個尊稱他為殿下,卻又一個個對他露出不屑的姿態,迪梅裡感到難以理解。
這幾天來的相處,她絕對相信晨光比那群才剛剛長大的聖紋師要厲害的多,不過她倒是有點明白當初晨光為什麼厭惡被人說他是救世主了,對那些自以為是的救世主,迪梅裡自己也沒辦法有多大好感。
「迪梅裡,關於我可以使用聖紋的事,能幫我保密嗎?」凌辰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沒有對伊絲琳說吧?」
「啊,沒有啊。」迪梅裡搖頭,「我不會說的。」
「謝謝。」
「不用。」迪梅裡感到很抱歉「一直以來都是你在照顧我們,想起以前我對你發火,我就覺得很對不起你。」
「沒什麼。」凌辰聳聳肩,「其實有一點,我的確欺騙你了。」
迪梅裡驚訝的瞪著眼。
「晨光並不是我的真名。」凌辰說,「我的真名其實是……」
「不用了,你不用告訴我。」迪梅裡露出溫和的微笑,「晨光,我喜歡你的名字。」
凌辰微微一愣,「等離開這兒,你再告訴我好了。」她繼續說道。
凌辰點頭,答應了下來。
晨光,升起的希望之光嗎?少年望著天邊展露的陽光暗自想著。
不久後,幾個人朝凌辰這裡走了過來,其中一個居然是優雅獵手尤瑞!
「嗨嗨,尊敬的殿下,我們真是有緣哦。」尤瑞優雅的一笑。
「啊,你怎麼在這裡?」凌辰吃驚的問,尤瑞可是神話軍團的啊。
「說來話長,以後再告訴殿下你吧。」尤瑞微微一笑,他隨即對身旁幾個人低低警告道「早上的會議為什麼不通知殿下?你們藐視軍紀,是想造反嗎?」
「我深深表示我的歉意,我以為殿下不應該參和到這野蠻的戰爭裡才是。」一個年輕人淡淡的說,言語裡充斥了對凌辰的蔑視。
「羅恩聖爵,我希望這個想法不會出現在你的口中第二次。」尤瑞微微一笑警告,對方冷哼的應了聲,不再說話。
凌辰聳聳眉,優雅獵手尤瑞身份似乎不簡單嘛。
「我們準備出發了,伊絲琳,你幫殿下他們安排一下。」尤瑞吩咐道。
女孩點頭,轉身離開,其他人也去做自己的事。
尤瑞回頭對凌辰溫文儒雅的笑了笑,「明星騎士團團長尤瑞。艾瑪格歡迎殿下的到來,我很榮幸為此和神話同在!」優雅高貴的禮節,看得迪梅裡驚奇不已。
隊伍重新啟程,一直沿著下游前進。凌辰坐在馬上和尤瑞同行,他好奇的問道,「尤瑞,你怎麼會成為這個團的團長,你不是在神話軍團嗎?」
「再回答這個之前,還是先讓我來告訴殿下,我們的處境吧。」尤瑞說道。
「不用了,你們發生了什麼,伊絲琳已經告訴給我了。」凌辰擺擺手。
「但她一定沒告訴你我們的行動方向。」
「這個我倒沒問。」凌辰點頭。
「其實這次逃到暴風國度的人類軍團,大概有五萬人左右。」
「五萬?」凌辰回頭看了看,雖然很多,但怎麼看起來也沒有五萬的樣子,最多一萬就不錯了。
尤瑞顯然知道他在懷疑什麼,「在暴風國度逃亡的,可並不只有明星騎士團而已。還有幾個軍團也在,他們大概距離我們有幾十公里的路程。」
「哦,你們是怕集中一起被圍殲吧。」凌辰點點頭。
「殿下,你真聰明。」尤瑞笑道「我們各自分開,現在的目的是巨獸要塞!在那裡會合,然後集中兵力突圍。」
「這可能嗎?」凌辰知道獸人的要塞要想打開並不簡單。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尤瑞無奈,「我們對暴風國度地形完全不熟,根本沒有預料到會困在這裡。」
凌辰深有同感的點點頭,沒有人類喜歡這個野蠻之地。
「唯一知道的,就是暴風國度最著名的,發源於白龍雪山那條冰河,那條冰河連結神聖帝國止水城,這是唯一的方向。」
「所以你們才一直沿這條河走。」
「嗯。昨晚我已經和其他軍團商量了,最近暴風國度的管制越來越嚴,他們的兵力也越來越強了。我們必須加快速度。」
尤瑞的話,也解釋了凌辰昨天晚上為什麼沒有看見他。
「據我所知,我們屁股後面可是跟了一大批野獸喔。」尤瑞開玩笑說。
「那現在明星騎士團是什麼情況?」
「很不樂觀,我們只有不到七千人左右,隨軍僧侶有十多名,魔法師有兩名,聖紋師也只有五十多名。」
尤瑞回頭看了看身後坐在馬上的年輕聖紋師們,又對凌辰說道「但是有超過八成的聖紋師都是從學院裡剛畢業的,他們現在還無法擔當重要的攻城任務。」
「那該怎麼打開要塞?這點力量完全不夠。」凌辰不解,「而且有可能敵人已經在要塞前設下陷阱。」
「我知道。」尤瑞收起了輕鬆的神態,他無奈的表示「但是我們沒有辦法。我只能期望命運王座知道這個消息會進攻要塞,給我們創造機會。這是唯一的祈禱了。」
這種祈禱的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啊,凌辰在心底歎氣。
「呵呵,殿下,是不是讓你感到失望了。」尤瑞笑了笑。
「失望是有點,但總比絕望好。」凌辰無所謂的回答。
「殿下,我真喜歡你的樂觀心態。如果這些聖紋師都像你這樣就好了……」
尤瑞掃了其他人一眼,這些剛剛從學院畢業的傢伙們,大部分人都對離開這裡沒有什麼信心,像伊絲琳那樣有一顆堅強的心的聖紋師,實在太少了。
就在這時,一些人開始叫了起來。
「大人,斑嵐之隼出現了!」
天空中,在藍色的布幕下,幾隻飛翔的隼慢慢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