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直牽著馬,走到了白花的身旁,笑問道:「怎麼?來過這裡嗎?」白花聞言駭怪的望了一眼趙直,隨之搖了搖頭,黑夜裡雖然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聽她的聲音很是平淡,「天下的村莊多得很,我怎麼會來過這個地方,不過見這裡這樣和諧靜謐,想必這裡的人們也一定很愛和平吧!」白花邊說著邊向村內張望。
趙直笑了笑,另一隻手拉住白花的手,帶著他一同走向村內。邊走,他邊講道:「其實這裡的人們以前都姓趙的,這裡本是趙氏家族。不過後來在大戰之後,之內生還的人們所剩無幾,姓趙的也僅剩下幾戶了。大戰之後,天下太平,這裡就遷徙來了一些姓石的民戶。因此,這裡該做了石柳村。」
對於這個名稱,白花似乎感覺有些熟悉,便信口問道:「那後面為何要有個柳字?」
講到這,趙直深歎了口氣,神情落入淒涼之中,「之前這個村內有位非常熱心的姑娘,她從善如流,並且相貌美麗,深得村裡的人們喜愛。她的名字叫做趙柳兒,她非常的喜愛柳樹,她常常對人說,細柳如草,每逢大風來襲時,都會搖晃得厲害,可無論怎樣搖晃它都不會倒下,這就是柳樹的特點。她告訴大家要像柳樹的這種精神學習,無論遇到任何坎坷阻礙都不要退縮,要堅強,就像柳樹一樣。」
「哇,這位趙柳兒姑娘真的很有思想。這樣的好女孩,必定會平安一生,一生幸福的。」白花講到。趙直側頭看了一眼白花,暗淡的月光照射在她純白的臉蛋上,顯得甚是美麗。他就這樣一直盯著白花看,似乎他講的這個故事與白花之間有些淵源。白花見他遲遲未答,調頭向他望去,詫異道:「怎麼了?怎麼不講了呢?她的名字能被命名在這個村名之中,想必一定是受人敬仰,德高望重,不知她今時還在村中生活嗎?」
趙直歎息一聲,失落的答道:「不在了!她已經不在這裡了!」白花疑惑,問道:「嗯?那是因何?這裡不就是她的家嗎?難道她是嫁到了他處?」趙直擺頭,神情低落,「不,都不是。她回家了,回了那個沒有痛苦,沒有災難,整日無憂無慮的家中了。」仰望天空,黑夜又勾起了趙直內心中那段不堪回的往事。
「嗯?」白花不解,不知他話中所言的到底是何意思,不過見他不肯繼續講述,她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了。她心想趙直一返回家鄉,定然會有一些悲情惆悵,畢竟從小在這裡長大,有和自己的青梅竹馬成了親,況且自己的妻子也是在這個村中被人殺掉的,有些難言的痛楚也是人之常情。
兩人皆沉默了,漫步行走,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白花從未來過村莊,不知曉村莊是什麼樣子的,驀然來此,竟然感覺這裡真的非常和諧,沒有半點爭吵,彷彿這裡就是遠離喧囂人間的世外桃源,到處都是和平的氣息。路過各個庭院,遠觀附近的房屋,各家院內都圈養著雞啊鴨啊之類的動物,家家戶戶都大敞房門,真可謂是應了一句話:夜不閉戶。
每家房前都掛著一盞紅紙燈籠,夜幕降臨之後,它放射出的那紅暈光芒,更顯這裡的祥和安平。
村野的空氣確實新鮮,吮吸一口,彷彿會淨化肺腑,淨化身心,著實令人舒爽。漫走了一路,見得每隔幾家就有幾顆柳樹,柳樹不高,但卻長滿了許許多多的枝條,清風拂來,枝條隨風飄蕩的唰唰直響,境界甚是美妙。白花瞥了一眼身旁的趙直,他一手牽著馬,一手攥著自己的手,這樣漫步前行,直視前方,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至於他為何不駕馬前行,那是因為他怕打破這種祥和靜謐的氣息吧。
走了一陣,白花感覺有些乏累,便對趙直說道:「相公,我有些累了,不如我們歇息片刻再繼續趕路,你看如何?」白花之話,趙直當然應承,兩人就地靠在了一顆柳樹下,暫時休息了下來。白花遠眺著正要向前去的方向,那裡一片黑暗,她問了句:「這裡距離家中還有多遠啊?」趙直未答,轉頭望去,只見他呆呆的仰望著天空,不知心中在思索些什麼。也罷,趙直自從講完那個故事以後便一言不了,反正他心中裝滿了心事,無心理會她也是當然的。
正在這時,身旁路過一人,見他步伐蹣跚,想必也一定是個上了歲數的老年人了。只見他拄著枴杖,一步一步,歪歪斜斜的往前趕路,似乎是在往自己的家中趕去。本是平淡無奇的,白花也未在意,不過就在下一刻那剎那間,老者一步不穩,竟然向前倒了下去。白花手疾眼快,出手迅捷的趕至老者上前,一把穩穩的扶住了那老者,方才使得老者險些摔倒。白花噓寒問暖的問了句:「老伯伯,你沒事吧?慢點走,小心點哦!」
老者輕點著頭,一邊謝著一邊向旁邊攙扶著他的白花望去。這一望不要緊,竟將老者驚得大呼一聲:「柳兒!」白花不知老者所言的「柳兒」是在叫何人,四處環視,也不見他人。白花心想一番,這柳兒不是方才趙直講的那個故事中喜善助人的姑娘嗎,白花有些摸不著頭腦,反問道:「老伯伯,你是在叫誰呀?」
老者抓住白花的手,緊緊的攥在手心,他似乎是因激動,淚水在頃刻間不滿面頰。他聲音哽咽,蒼老的說道:「柳兒呀!真的是你嗎?莫不是老朽年紀大了,眼睛不中用了?怎麼見你又回到了石柳村啊?柳兒呀,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十分想念你啊,看你年年輕輕就香消玉殞,實是可惜呀!難道是上蒼憐憫善人,送柳兒回來了嗎?」
白花詫然,此番使她六神無主,她辯解道:「老伯伯,我不是柳兒!我名字叫白花,老伯伯,我想你一定是弄錯了!」老者聞言後仍然不信,用蒼老的手揉了揉眼睛,再細細的打量了一番白花,再次出言卻與之前如出一轍,「怎麼會呢!老朽沒有眼花,你正是柳兒!柳兒,難道你給趙大伯忘記了嗎?你小的時候,還為我們家幹過農活呢。當時我說要給你工錢,你卻死活不肯要,還說我們都是同一個村的,談錢就見外了。柳兒,這是你當年說的話呀,難道你都忘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