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悠然房中出來後,林熙月徑直出了墨府大門,傅悠意見很清楚,她也要好好考慮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
齊瑞南,大概早在他在燕翩纖把她「買」下來的時候,林熙月就知道自己此生對他都不可能只是崇拜之情了。
俊朗的容貌,溫柔的脾性,有哪個女人可以拒絕?林熙月也不例外。可是為何與他在一起時,過半的時間都在談論傅悠然。
他不該對傅悠然太過好奇的,不是麼?雖然她有種種理由引起他的好奇,但她終歸是他的弟婦,不是麼?
可是不找個人來談論,他們還能說什麼呢?齊瑞南從不主動談起自己的事,而林熙月也不敢說得太多,總怕自己無意間露了底,洩露了身份,惹來麻煩。
於是二人的相聚於林熙月來說,便是一種摻雜著甜蜜的折磨,他看著她,眼神卻穿過她,在想別人。
可能在想傅悠然,也可能不是。
這讓林熙月有些害怕,她第一次對傅悠然有了一絲嫉妒之情。
她真是混蛋!
傅悠然說,如果你決定了,我定會全力幫你。
林熙月相信,就算沒有齊亦北,就算傅悠然沒有嫁人,就算她像自己一樣愛慕著齊瑞南,她也一樣會說:如果你決定了,我定會全力幫你。
有一個這樣地朋友。她居然還在嫉妒,不止混蛋,簡直該死。
所以,她還是該離開的吧,規劃未來,是林熙月最大的愛好,可是在齊瑞南身上,她看不到未來。
不管齊瑞南心中想的是誰。他的王妃,亦或是傅悠然,這都不關她的事,一個不愛她的男人,無謂浪費時間。
但至少,向他道個別吧。
懷王府。
林熙月站在台階之下。看著高高懸起的府門匾額,府門緊閉,門前空無一人。
大白天地竟也偷懶麼?林熙月正在疑惑,從一旁衝出一團紫霧。
「你怎麼會在這裡?」
林熙月冷哼一聲,「難怪一個人都沒有,都被煞星嚇走了。」
紫煙一昂頭,「還想動手麼?」
「你是公主,我哪敢與你動手,就不怕被抓到大殿之上,當眾出醜麼?」
「你……」
林熙月不等她說完。轉身就走,紫煙閃身攔到她身前。「幹什麼去?」
「你在這裡,懷王定然不在。我不走難道留下來陪你麼?」
紫煙抿了抿嘴,大聲道:「我還沒問你,為什麼會來這裡?懷王沒進宮麼?」
如果不是因為先前那碼子事,林熙月大概會很同情紫煙,打量她幾眼,訝道:「表現癡心也不用不洗臉,灰頭土臉的想博人同情?」
「誰稀罕你同情!」仔細看去,紫煙的眼圈竟有些紅了。
林熙月瞇著眼睛看了半天。「你要哭麼?」
這話不說還好,剛一出口。紫煙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哇」的哭出聲來。
「喂!」林熙月大喝一聲,左右看看,「你幹什麼?」
紫煙就那麼瞪著她,越哭越來勁,林熙月見形勢詭異,連忙撤退,豈料紫煙像有雷達跟蹤一樣,林熙月走到哪,她就哭著跟到哪。
「別哭了!」林熙月蹲在懷王府門前的一隻大石獅子上,捂著耳朵朝下吼道:「你再哭,我跳下去壓扁你!」
也不知是這句話起了作用,還是紫煙哭累了,連喘幾口氣,抽抽答答的停下來,仰頭道:「舒服了。」
林熙月地嘴巴大得塞下三五個雞蛋不成問題,這個莫非就是所謂的……怪癬?
看著自己被她逼上梁山……呃,是石獅子,一副糗樣,林熙月就氣不打一處來,「你有病啊?」
紫煙出奇地沒有回嘴,低著頭半天不說話,林熙月盤腿坐下看著她,「你……怎麼了?」
還是沒有回音,看著這個只有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兒,林熙月長歎一聲,「告訴你個好消息或許能讓你復活,我要走了,不跟你搶懷王了,高興嗎?」
紫煙抬起頭來,眼淚把她臉上的灰土衝出幾道清晰的印痕,林熙月失笑出聲,「真難看。」
紫煙連忙抹了抹臉,更把一張小臉抹成花貓狀,林熙月無奈地道:「你快回去洗個臉罷,不然人來人往的還以為我以大欺小。」
紫煙不屑的一哼聲,「我一掌就能將你拍死。」
林熙月聳了聳肩,紫煙哼出口氣,好半天才悶聲道:「我才不要回去。」
「嗯?」林熙月的好奇心被勾起來,「東方謹不是想把你嫁給懷王麼?你回去多求求他,好過你天天在這裡蹲點子。」
聽到東方謹的名字,紫煙「呸」地唾了一口,「他想娶我師姐,下輩子吧。」想了想又道:「下輩子也不可能。」
「那你可以去找你師姐,還有大師兄。」
「大師兄要幫著師傅辦事,還有那麼多病人要看,哪有空理我?師姐……大概還在生我的氣。」
不知為何,林熙月心中對她地厭惡少了點,但是仍然不能徹底改觀,「誰讓你出手狠毒,再偏一點,悠然就沒命了。」
「誰讓她打我!」紫煙的眼圈居然又紅了,「我不喜歡有人打我。」
「廢話!誰願意挨打?」林熙月吼道:「她打你是因為你先打了我!」
紫煙又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像個賭氣地孩子,好半天又道:「你剛剛說要走,去哪?」
「回家。」林熙月抬頭看了看懷王府的匾額,怔了半晌,才垮下肩來長歎道:「回家成親。」
「成親?」紫煙皺著眉頭道:「你不要懷王了?」
林熙月笑道:「小P孩兒,這種事要兩廂情願才好,像:上門來,就算逼到手又有什麼意思?」
紫煙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林熙月一縱身從石獅子上跳下,拍了拍手道:「不
,我走了。」
「你……你做什麼去?」
「去找懷王道別。」林熙月走了兩步又回頭道:「你師姐應該不生氣了,你可以去找她。」說完,大踏步走了。
看來她還是得跟傅悠然回宮去,才能見到懷王。
走著走著,職業的敏感告訴她,有人盯上她了。她倒想看看,哪個小賊這麼大膽,放棄了回墨府的大路,林熙月一閃身鑽進一條小巷子,七轉八拐之下,確定那人仍跟在她身後,躲到一處牆角,待一個身影閃出,林熙月大吼一聲縱身跳起:「看招!」
「啊——」
一聲慘叫自小巷內傳出,林熙月將自己充當凶器的手掌藏到身後,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怎麼會在這?」
齊瑞南……沒錯,就是他,捂著頭頂緊皺眉頭,頭上的玉簪都斷成兩截,他還活著真是奇跡。
「我見你一人鑽進小巷中,怕你有什麼事情。」齊瑞南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一點。
林熙月連忙上前扶住他,訕然道:「我還以為是哪個賊人盯上我,想把他引到沒人的地方教訓一頓,沒想到……」
齊瑞南擺擺手,「沒事就好。」
林熙月從地上拾起那根斷了的簪子,「對不起,弄斷你的簪子。」
齊瑞南的一頭長髮散落下來。半遮住他地臉頰,再不是他平時衣冠楚楚的模樣,卻無損他的迷人氣質,更多了一分隨性。
克制!林熙月不斷告誡自己,伸手自頭上解下一條髮帶,示意齊瑞南轉過身去,「我給你綁上。」
齊瑞南怔忡了良久,林熙月的那種感覺又來了。
他看著她。卻又沒在看她。
垂下眼簾,林熙月將髮帶遞過去,「你自己……」
齊瑞南卻轉過身去,矮下身形,微揚起下頷,好像經常這麼做一樣。很熟的套路。
稍作遲疑,林熙月的指尖劃上他的髮絲,以指做梳。
他的頭髮又密又長,黑得發亮,指尖穿梭其中,盡享無限絲滑。
林熙月似乎有些沉醉其中,齊瑞南也不催她,直到雙膝有些酸了,才開口道:「你要去哪裡?」
林熙月一愣,輕笑一聲。「你不是都聽到了。」說著話,手上地速度加快。將他的髮絲束至後腦。
齊瑞南轉過頭來,「你要成親?」
林熙月笑了笑。反問道:「你藏在哪裡?我怎麼沒見著?」
「自然得藏得隱秘些,被那丫頭見著又是一樁煩事。」
「她呀,還真是沒長大。」林熙月將手中的斷簪對到一起,看了看,問道:「陪我逛逛?」
齊瑞南沒有說話,隨著林熙月走出小巷,經過一個門面較大的首飾店,林熙月一碰懷王。「進去看看。」
這首飾店倒真算得上是種類齊全,金銀銅鐵玉寶石。身上帶的頭上插的,大概叫得出名地,這裡都有。
「這行當不錯。」林熙月讚道:「體面,還賺錢。」
屋裡的掌櫃笑道:「姑娘誇讚了,不知姑娘想看些什麼?」
林熙月將手中的斷簪放到櫃上,「看看能不能補。」
齊瑞南有些錯愕地道:「斷了還補什麼?」
林熙月笑了笑,沒說話,掌櫃拿起來看了看,滿臉的惋惜:「上好的玉簪,可惜了,想要補的話只能用銀子軋上一圈,別無他法。」
林熙月點點頭,「還有沒有別的簪子?」
掌櫃的拿出一隻大號托盤,長長短短的玉簪數十支,「這裡都是男式的,姑娘想看女式地,裡面還有。」
林熙月擺擺手,「看這個就好。」挑了半天,挑出一支與斷的那支差不多地,拿到齊瑞南頭上比了比,「這個不錯。」
「熙月……」
林熙月將簪子豎到唇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朝那掌櫃地道:「就要這個。」
那掌櫃的笑道:「姑娘好眼光,這是上好的藍田玉。」
林熙月點點頭,「行了,不用說了,多少銀子,去墨府收。」
掌櫃的臉色一變,賠笑道:「姑娘,小店向來是現銀交易的。」
齊瑞南伸手摸向腰間銀袋,林熙月按住他的手,「既是我賠給你的,又怎能讓你破費。」回頭朝那掌櫃道:「墨瑋天,知道麼?」
掌櫃的點點頭,林熙月道:「你現在派個人去他那裡拿錢,說是林姑娘買地東西,我在這裡等著,等你拿到錢,我再走。」
掌櫃的連連點頭,「這就派人前去。」
打發個小夥計去取銀子,齊瑞南失笑道:「原來也不是你賠給我,是墨兄破費。」
林熙月笑了笑,「那小子有錢得很,不花白不花。」
齊瑞南笑著搖搖頭,那掌櫃地趁機推銷,將店裡值錢的扎眼的統統搬出來,林熙月的目光被一小方圓柱形的紅寶石吸引了去,拿起來看了看,紅亮亮的惹人喜愛,只是沒有紋飾,是一件半成品。
林熙月想了想,「能不能刻點字上去?」
「可以。」掌櫃的大讚林熙月眼光高,「姑娘想做成什麼,想刻什麼字?」
「做一個吊墜,字嘛,就刻一篇……」
「姑娘,」那掌櫃賠笑道:「姑娘說笑了,這麼小的東西,刻上十個字都屬難得,怎能刻上一篇?」
林熙月撇撇嘴,「那是你手藝不行,我怎麼就見過刻滿一篇的?少說百八十個字。」
掌櫃的一臉不信,「姑娘說笑了。」
「你當我唬你?」林熙月比了比,「就這麼大,紫色的,刻了一篇楚……楚什麼的。」
齊瑞南神情一動,臉上閃過一抹詫異,「你在哪裡見到的?」
那掌櫃也道:「此等寶物,小人也想開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