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挑了挑眉,又挖了挖耳朵,「你……說什麼?」
齊宇西笑著將話重複一遍,傅悠然盤腿坐到他身前,腦中顯然沒想過什麼調不調笑、輕不輕薄的問題,只是詫異地盯著他道:「立一個宮女為妃?你是說你曾經想立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宮女為妃?」敢情她只奇怪這個。
齊宇西點頭道:「是啊。」
「為什麼?」傅悠然大惑不解。
「因為我沒有正妃啊。」
傅悠然翻了個白眼,「你根本一個女人都沒娶過好不好?」
在山上時,她就聽過,大晉的三皇子自小被國師批下命格,二十二歲前不可娶妻或接近女色,否則便有凶險。什麼凶險尚未可知,不過國師的話向來是沒人敢質疑的,於是倒霉的齊宇西便一直獨身至今,還好他也快有出頭之日了,過完今年,他便二十三歲,可以沒有一切顧慮了。
齊宇西笑道:「還有一個多月,我便二十三歲,父皇必定急著為我冊妃,與其到時娶一個素未謀面之人,不如自己找一個有好感的女子,至於是何身份,只要我堅持,便不再重要。」
傅悠然呆呆地指著自己,「有好感?我嗎?」
齊宇西用手墊著後腦躺下來,失笑道:「就是你。」
一個隨性,一個灑脫,平常得像在討論今天吃什麼。
「太遺憾了。」傅悠然滿臉地惋惜。「這就是人生啊。」
「什麼?」
傅悠然望向湖面,「我說,人生啊,真TM寂寞如雪,我要是早點遇見你該有多好,何苦落得現在失身又傷心的地步。」
平靜溫和的齊宇西終於嗆了一下,而後笑道:「你與四弟倒也是絕配,他從小便是隨性得沒心沒肺的模樣。」
傅悠然訝道:「他竟是那樣的人麼?」為什麼她見到的卻是一個時精時傻時詐的多面人?
齊宇西笑道:「人長大了。性子就變了,可能現在就不大看得出來了。」
「你們小時候的感情很好?」
齊宇西輕輕「嗯」了一聲,「二哥與我和四弟地年紀相近,所以時常玩在一起,不過那時後宮鬥得厲害,四弟與我們便漸漸疏遠了。」
傅悠然點點頭。鬥得厲害,自是指皇后與德妃了。
「我見你與懷王的感情非常好。」
「是啊,我自小失去母親,大都是德妃娘娘照應我的。」
傅悠然又想起一事,「懷王與林熙月的事,你知道吧?」
齊宇西輕輕一點頭,「聽二哥提過幾次。」
「他對熙月是真心的麼?」
齊宇西沒有回答,半晌才道:「你知道二哥的王妃是怎麼過世地麼?」
「聽說是因為難產。」
齊宇西搖了搖頭,「那是對外的說法,二嫂是被二哥的姬妾毒死的。」
「什麼?」傅悠然驚呼一聲。而後又莫名地瞧著齊宇西,「為什麼告訴我?」
「從那時起。二哥就對女人失去了信心。」齊宇西瞧著天上的白雲,「我希望你……的朋友能讓他走出這個困了他三年的陰影。」
聽到這裡。傅悠然心中更加擔心,齊瑞南,你這麼接近林熙月,真是的喜歡她麼?
正當她擔憂得胡思亂想之時,湖面上升起一層薄霧,傅悠然看看天色,太陽依舊明媚,怎會有霧?齊宇西卻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仍是躺在地上。
這時湖對面隱隱現出兩個身影,似是兩個男子。雖然離得不遠,卻處在薄霧之中,讓人看不真切。
「那裡有人。」
齊宇西數著天上的雲朵輕聲道:「我經常遇見他們。」
傅悠然仔細看了看,卻只瞧見那兩人都有著欣長地身材,舉止十分親密,在一塊一人多高的大石前比劃著什麼。
「他們在幹嘛?」
「寫字。」
傅悠然回頭看看齊宇西,「你不用看也知道他們在寫字?」
齊宇西笑得有些恍惚,「每次來,他們都要寫地。」
每次都寫?練大字麼?傅悠然瞇著眼睛又瞧了半天,還是看不出那兩人到底在寫什麼,此時齊宇西竟緩緩開口道:「他們在寫『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兩個男子,竟是一對麼?不過若是他們相互傾慕,同是男子又有什麼關係,能在這片神仙府地攜手共游,該是一件多麼愜意的事。
「你去看過?」
齊宇西搖搖頭,傅悠然滿臉地古怪,「那你又知道他們在寫什麼?」
齊宇西突然撐起身子,迷茫地看了傅悠然半天,才神情恍惚地說:「我就是知道。」
看著齊宇西的模樣,傅悠然心中突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她站起身來,「我去那邊瞧瞧。」
齊宇西怔怔的盯著對岸,搖了搖頭,「去了也沒用,那裡什麼都沒有。」
「你沒去過,怎知那裡什麼都沒有?況且那兩人明明站在那裡,就算人走了,也有石頭和字留下。」
「不要去!」不知為何,齊宇西的口氣中竟多了一絲恐懼,「不要過去。」
有問題。傅悠然驚疑道:「你怎麼了?」
齊宇西茫然的搖搖頭,「我不知道。」
這麼詭異?傅悠然更要去看看,不顧齊宇西的勸阻,繞過小湖向對面跑去,奇怪的是,那兩人明明就在眼前,卻在她進入那片薄霧後不見,向對面望去,齊宇西緊環著雙臂坐在那裡,似乎十分驚恐。
瞧他地方位,霧中的兩人明明是出現在這裡,可是這裡既不見人,也不見那塊大石,朝對岸揮了揮手,齊宇西也看見了她,急著朝她招著手,似是讓
回去。傅悠然心中狐疑,卻也找不到答案,剛想順▋|回去。傅悠然心中狐疑,卻也找不到答案,剛想順▋|回去。傅悠然心中狐疑,卻也找不到答案,剛想順▋|回去。傅悠然心中狐疑,卻也找不到答案,剛想順▋|回去。傅悠然心中狐疑,卻也找不到答案,剛想順▋|回去。傅悠然心中狐疑,卻也找不到答案,剛想順▋覺得身後多了些什麼,心驚之下猛的回頭,卻讓傅悠然差點叫出聲來。
身後是一塊一人多高的巨大石塊,正對她的一面被削得十分平整,上面寫著兩行大字: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果然像齊宇西說的,可這八個字上卻用紅稠的黏液畫了個大大的叉,下方兩個落款更是被同樣的液體塗去,模糊得看不清楚,那紅稠的液體不斷滴落,竟像是源源不絕地從石塊中滲出一般,空氣中充滿了一股鹹甜的腥味,暗紅色的液體更顯刺眼,像是……血!
這個東西剛剛絕不在這裡,傅悠然全身戒備,小心地退後一步,大喝道:「哪趟線上的併肩子?不妨出來相見。」
過了半晌,四周仍是薄霧輕繞,沒有顯出半點不同,傅悠然突然發現,在那塊大石的下半部分,用那像血似的液體寫著一些字,壯著膽子又靠近了些,讓傅悠然不禁打了個冷戰。
兩相遇,閻羅相邀日,世世永無相見時。
字體斷斷續續,傅悠然卻能從中感受到一種強烈的恨意,這種恨意直衝大腦,再流回心臟,「砰砰,砰砰」,傅悠然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一股勃發的怒氣在體內橫衝直撞,燒得她雙眼通紅,眼前閃過無數個破碎的片斷。時而是一男一女,時而是兩個男人,忽而又變成三人對峙……
無意識間,傅悠然蹲下身子,手指在血字上不斷描摩,眼中已失去了往日地清朗,只剩灼紅的恨意。
死……我要你們死……我要你們相見之時便是死期,生生世世。永不再見。
「唉——」
一聲輕得似是風吹過的歎息聲,讓傅悠然猛的驚醒,看著指間的血跡,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是誰?」話剛問完,便覺一陣眩暈。視線也變得模糊,腦中昏沉沉的,腳下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唉——」
又一聲歎息,只讓人覺得無盡悲涼,一個模糊得只剩輪廓的身影行至大石前,輕撫著石上地字體,似想擦去那猙獰的血跡,卻徒勞無功,耳邊聽到又一聲輕歎。傅悠然努力睜大了眼睛,卻只依稀看見那人滿頭的如雪髮絲……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趔趔趄趄的身影出現在這裡,天藍色的袍服上沾著許多泥土。不知摔了多少跤才勉強來到這裡,原本松挽的髮髻顯得凌亂,清秀地五官緊皺,似是在忍受極大的苦楚,找到昏迷的傅悠然後,抱起她又順著原路回去,由始至終,也沒看上一眼不遠處的那塊帶血的石碑。
一雙雪白的錦靴踏在他剛剛站過的地方。朝著他離去的方向,錦靴的主人伸出顫抖的手握住束在眼上咒紋封帶。掙扎了良久,卻終是沒有扯落開來,直到那個身影淡出薄霧,消失不見。
傅悠然醒來之前,眼前全是那暗紅得刺眼地血跡,黏稠稠的,不斷滴落,一道清幽地聲音在她耳邊不住輕歎。
「是誰?」傅悠然不住出聲相詢。
「丫頭?你醒了?」
聽到這個聲音,傅悠然猛的睜開眼睛,「你?」
墨瑋天雙手環臂,「你還指望是誰?」
傅悠然有一瞬間地恍惚,拍了拍腦袋,還是有些昏沉沉的,墨瑋天沒好氣地道:「一賭氣就跑出去跟男人喝酒,還喝得爛醉如泥,要不是齊宇西那小子為人還算可以,你被人賣了殺了埋了也沒人知道。」
「喝醉了?」傅悠然疑惑地抓抓頭,她就喝了那麼一口,就醉了?什麼牌子的酒?能當蒙汗藥使。那……這麼說來那是在做夢?可為何如此真實?血紅、鹹腥,她甚至記得那幾個充滿恨意的血字,「世世永無相見時」。到底是誰,寫下這麼惡毒的詛咒,那聲歎息,便是因此而發麼?
墨瑋天還在喋喋不休地教訓傅悠然,「你是怎麼當人家老婆的?他話還沒說完,你就跑了,不知道這種情節很老套麼?那些白癡的誤會都是這麼來的。」說著又像想起了什麼,指著傅悠然滿臉諷刺地道:「你沒堵著耳朵說什麼『我不聽我不聽』之類地廢話吧?」
傅悠然被這連珠炮轟得沒空再去想別的事情,翻了個白眼氣運丹田大吼道:「有沒有搞錯?是他親口說地,做那種事的女人會讓男人覺得她淫穢不堪,知不知道他說的是哪種事?下春藥!巧得很,我就是那個下春藥的淫蕩女人,顧傾城還站在那裡,你讓我怎麼辦?我長這麼大不容易,也是要臉的。」緩了口氣又道:「況且是他先聽三不聽四,有這個時間你去教訓他,吼我?我看你是活膩了!」話音未落,已是一腳踹出。
「送」墨瑋天出門後,傅悠然起身趴到窗邊看了看,黑沉沉的,不知是什麼時辰,又聽到身後腳步輕響,譏笑道:「怎麼?還想免費飛一次麼?」
身後那人卻笑道:「我老了,大概經不得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