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齊亦北勇敢應戰,可傅悠然還是萬分擔心。薛萱寧的琴聲連蝴蝶都能引來,老齊的琴技能高過她去麼?如果不能,不是給「太子妃」臉上抹灰麼?
「母后,我看還是……」傅悠然剛剛開口,薛萱寧已走到齊亦北近前,輕聲道:「萱寧對太子妃的才華仰慕已久,今日有幸得見,真是萱寧的福氣。」
齊亦北笑道:「我琴技粗劣,只能一娛眾樂,豈能與薛良娣的引蝶仙曲所比。」
皇后淡淡的掃了元妃一眼,臉上掠過一絲瞭然,「既是如此,太子妃便彈奏一曲吧。」
事到如今,傅悠然也不好再說什麼,眼巴巴的看著齊亦北坐至古箏之後。齊亦北指按箏弦,略一思索,指尖輕動,琤崆乍現。
指法純熟,琴音悠揚,使人心境平和,卻並不見出奇之處,更沒有蜜蜂蝴蝶前來助陣,看來薛萱寧在與太子妃的首次較量中,要獲得完勝了。
「娘娘?」
聽見耳邊的輕喚,皇后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在場眾人俱是一副大夢初醒之勢,皇后黛眉微蹙,看著眼前說話之人,「秦有祿,你不在紫宸殿服侍皇上,跑來這裡做什麼?」
那微胖的白面太監細聲道:「回娘娘,皇上臨時有些公務處理,不能按時前來紫槐宮,特讓奴婢前來轉告皇后娘娘與太子、太子妃殿下及各位娘娘先行用膳,不必候駕。」
皇后失笑道:「現在離午時尚早,這不當不正的,用什麼膳?」
秦有祿面帶疑惑,看看了殿外,回過頭道:「娘娘,已經過了午時了。」
皇后立即著宮女查看,宮女回報之時,已午時一刻。
皇后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何時,太子妃已結束彈奏,悠閒的坐在原處品茶,再看眾人,臉上一片迷茫。
傅悠然起身笑道:「母后,怎麼樣?太子妃所奏之曲,尚能入耳否?」
原來演奏早已結束,眾人都沉浸在餘音中不能自拔,過了多少時光竟也懵然不知。
「太子妃神乎奇技,萱寧自愧不如。」
齊亦北起身扶起薛萱寧,「薛良娣過謙了,這一曲名為『靜思』,是義父早年所創,曲子本身便能令人心境平和,回味悠長,實與我琴技無關。」
話雖如此,在場眾人可都不敢當真,就連元妃都臉現訕然之色,皇后連聲讚道:「悠然,你當真令我大開眼界。」
「何事讓皇后大開眼界?」
一聲洪亮的聲音傳來,昭泰帝滿臉喜色地踏入殿內。皇后連忙帶領眾人恭迎聖駕,隨後提起剛剛眾人失神於琴聲之事,昭泰帝大笑道:「燕辰的女兒,自然不同凡響。」
齊亦北連聲謙讓,昭泰帝滿意地步入正座,「皇后,剛剛朕有些事情耽擱了,你可知是何事?」
皇后奇道:「何事?」
昭泰帝笑笑,「國師回來了,想見見亦兒的新婦,朕就擅自做主,將國師帶來紫槐宮,皇后不會介意吧?」
皇后笑道:「國師於大晉有功,又是超脫世俗之人,何必在意俗間虛禮。」
昭泰帝點頭道:「皇后說得極是,秦有祿,速請國師進殿。」
秦有祿連忙退出殿外去請國師。傅悠然好奇的伸長了脖子,世間將國師傳得神乎奇神,今日即將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怎能不讓她激動。可她又發現,齊亦北很不對勁,緊捏著拳頭渾身顫抖,傅悠然低聲道:「你怎麼……」
話剛問到一半,傅悠然只覺得自己的發聲系統全部失靈,相信她現在就連放個P都是無聲的,因為她不想驚動進入大殿之人,壞了這完美的、令人驚艷的出場。
踏入殿中之人白袍曳地、不染纖塵,月華般的銀色長髮流水般地四溢開來,波光粼粼,不知流淌了多少年華。為了打開天眼而自行刺瞎的雙眼之上蒙覆著繡滿上古咒文的封帶,不過只有昭泰帝知道,即使沒有可以目視的眼睛,這個人依然是審視眾生最清晰的那一個。
他便是玄色,歷經兩朝的大晉國師——玄色。
從玄色進殿,諾大的殿中鴉雀無聲,昭泰帝顯然已經習慣了國師出現帶來的影響,微笑著吩咐賜座,玄色並未謝恩,反而徑直朝傅悠然與齊亦北所在之處而去。
玄色每走一步,傅悠然的心都要顫上一顫,這蒙著眼睛的美人要是一個不察跌個狗吃屎,豈不大剎風景?好在這國師身上應該是有自動導盲系統的,平平穩穩的走到二人近前,朝著傅悠然笑著搖搖頭,又轉向齊亦北開口道:「太子妃殿下,玄色有禮了。」
聲音清洌得有如深谷清泉,真正的餘音繞樑。
可惜齊亦北顯然沒空欣賞這絕美的聲線,他微瞇著眼睛,眼角處不斷抽搐,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國師回來的可真是時候。」
玄色展顏輕笑,「我也覺得自己回來得是時候呢,太子妃殿下。」
「好,很好。」齊亦北的聲音都開始顫抖,「我正有些問題不明,想向國師大人請教。」
玄色俯至齊亦北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麼,又轉向傅悠然,臉上的笑意漸濃,「太子殿下新婚燕爾,可還習慣?」
傅悠然睨了一眼齊亦北,發現他眉頭深鎖得十分有型,再看看玄色,乾笑道:「她好,我就好。」
玄色仿似心情不錯,微笑著退回殿中,「皇上,後宮之地玄色不便久留,先行退下了。」
昭泰帝也不勉強,著秦有祿送玄色出去。直到此時,殿中眾人的呼吸才放大了些,幾個宮妃更是好奇地問道:「太子妃,剛剛國師大人對你說了什麼?可是駐顏養生之術?」
齊亦北本在沉思,乍聽此問愣了一下,「駐顏?」
元妃輕咳一聲,「太子妃不會不願告訴大家吧?」
一直沒有出聲的德妃開口道:「元妃說的什麼話?國師大人與太子妃說了什麼還不確定,怎可如此冒然相問?」
德妃與元妃本屬同一品階,可不知為何,德妃的話一說出口,硬是讓人覺得比元妃高出一頭去。昭泰帝也道:「不錯,國師與太子素來交好,就算向太子妃傳了什麼要訣,也屬她一人所有,關你們何事?」
昭泰帝向來是不理後宮之事的,後宮紛爭也全由皇后處理,如今主動替太子妃說話,可見這個兒媳婦在他心中份量不輕,眾人不敢再追問下去,昭泰帝看著齊亦北的臉色道:「悠然,朕瞧你面色不佳,還是與太子早些回去歇息罷。」
被人踹了一晚上,面色怎麼能佳得起來?不過這也不能解釋,就讓大家不純潔的猜測去吧,齊亦北與傅悠然當下告退,薛萱寧與晏佩若也跟了出來,傅悠然瞧著晏佩若道:「你不是挺活潑的嗎?怎麼剛剛一聲不吭?」
晏佩若原本就不受皇后待見,在宮裡也沒有什麼靠山,這種場合哪敢出聲,薛萱寧一旁笑道:「晏良娣想是昨夜沒有歇好罷?」
傅悠然一聽這話,上前將手背擔上晏佩若的額頭,「沒事吧?」
在她看來,晏佩若與自己算是舊識,又是「太子殿下」紅顏知己,老齊剛剛替太子妃漲了臉,她自然也得好好表現一下,多關懷一下老齊的心上人,權當報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