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拜堂慶典宴會,對傅悠然來說是完全沒有意義的,她耳邊只環繞著剛剛那個極度熟悉的聲音,隨後,也正如她所擔心的,將新娘送入洞房後,昭泰帝並沒有開口為懷王賜婚,她也並未在宴席上見到本應出場的「傅大姑娘」,只見到昭泰帝和墨燕辰兩人笑得牙花子都呲出來了,極為有損皇室形象。
酒宴過半,天色漸暗,機靈的墨瑋天看出「太子」頗有些魂不守舍,於是高聲宣佈,「太子等不及了。」
傅悠然在一片嘻笑聲中被擁回裝飾一新的寢宮外,墨瑋天攬著傅悠然的肩將她送到門口,神秘的塞給傅悠然一個小小的布包,怪笑了兩聲,「都是好東西,妹夫可看仔細了再用。」
傅悠然痛苦的聽著墨瑋天對自己的稱呼,神吶,救救她吧,到底是她誤會了什麼,還是他們誤會了什麼?
殿外的吵嚷早已驚動了寢宮內的喜娘,打開門來將傅悠然請進去,又交待了一些風俗禮儀、細枝末節之事,便拉著同在室內的林熙月退出門去。
殿門被細心的喜娘掩上,阻隔了外面熱鬧的喧嘩之聲,世界一下子變得安靜,傅悠然反倒不太習慣,就那麼站在那呆呆的看著坐在床上的新娘。
新娘子顯然有些急躁,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掀去頭頂的喜帕,小手一翻,就要自己動手。
「住手!」傅悠然大喝一聲,嚇得新娘哆嗦一下,傅悠然略帶哭腔地道:「讓我自己宣判死刑吧。」
從桌邊至床邊,短短幾步的距離,傅悠然硬是走了兩柱香不止,待她深呼吸、呼吸、再呼吸之後,一臉堅毅的朝那紅得刺眼的喜帕伸出手去,忽然眼前一花,那喜帕竟自動朝她飛來,飛行路線十分精準,準確無誤的降落在她的臉上。
「你有完沒完!」
傅悠然沮喪至極的抓下臉上的紅帕,哭喪著臉坐到床邊,「你就不能再給我一點幻想空間嗎?」
「幻想什麼?」身著大紅喜裝的齊亦北沒好氣地問道。
「幻想嫁過來的不是你啊!」傅悠然激動的站起身,「為什麼不是薛萱寧?」
齊亦北莫名其妙地道:「薛萱寧自然也入了宮,封為良娣。」
「我不是說這個!」傅悠然憤然道:「我是說太子妃為何變成了傅悠然!」
「啊?」
抓狂是什麼感覺?現在傅悠然體會得相當清楚,那是一種心癢難奈、頭皮發麻、渾身顫抖、想要大吼又想砸盡所有東西的感覺,她上前拎起齊亦北,用盡全身力氣吼道:「你嫁過來,誰跟懷王去成親?」
齊亦北眉頭一皺,「關懷王什麼事?」
傅悠然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齊亦北,「你、你、你們說完成我的心願,不就是想讓我嫁給懷王麼?」
「嫁給懷王?」齊亦北一副你有毛病的神情,「我早就說過,墨燕辰的義女決不能嫁給懷王。」
「為什麼?」
「不為什麼,」齊亦北睨著傅悠然道:「因為墨燕辰只能太子。」
傅悠然呆了呆,「可是……我的心願……」
齊亦北也發覺傅悠然有點不大對頭,皺著眉道:「你不是說過想做太子妃麼?吃穿不愁、奴役成群,另外還可以讓你的弟兄轉正從良,這不就是你的心願嗎?」
「倒是這樣,不過……」傅悠然發狂般的揪著自己的頭髮,「弄錯了!」
齊亦北眼睛一瞇,「按理說你早該知道嫁進宮的是『傅悠然』才對。」
傅悠然洩氣的坐回床上,她終於明白懷王為了什麼生氣了,是啊,她是應該早就知道的,但問名那天也不知抽了什麼風,挨到椅子上就睡著了,關鍵的一句沒聽著,還傻不愣登的告訴懷王皇上會賜婚,「啊——」傅悠然慘叫一聲,「怎麼會這樣?」
「到底有什麼問題?當太子妃委曲了你麼?你當我願意娶你麼?」齊亦北不耐地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嫁給齊瑞南?」
「那倒不是。」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傅悠然馬上抬起頭來,審時視度她是明白的,得罪未來金主的事絕不能做,「懷王一直是我的偶像,能嫁給他當然最好,不過混個太子妃也不錯,關鍵就是……」
「關鍵?」
傅悠然乾笑兩聲,「太子跟懷王說,皇上會將『傅姑娘』賜婚給他,結果太子反倒自己娶了『傅姑娘』,你說懷王會不會懷恨在心?」
「什麼?」齊亦北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平白無故的給我惹下麻煩!」
傅悠然無限唏噓的長歎一聲,「我也不想,誰讓你們也不進宮看看我,你們要是提個一字半句的,就沒這出了。」還白白浪費她的感情!懷王……看來以後只能在夢中相見了。
「倒是我們錯了?」齊亦北心煩的坐到梳妝鏡前,摘下頂了一天的攢珠鳳冠,又將頭上的金釵銀飾一件件的拔下來,「這十天我學這個學那個,哪有功夫進宮?」
齊亦北叨咕叨咕半天,傅悠然充耳不聞,懷念著心中的懷王,悲悲切切了一陣,又甚覺無聊,看來她果然不太適合走惹人憐愛的嬌柔路線,走到齊亦北身後,看著鏡中映出的嬌美面龐,笑道:「原來我也可以這麼好看。」
齊亦北一愣,看看鏡中的映像,白嫩的肌膚、如雲的秀髮、黑亮的眼睛、飽滿的紅唇……原來這丫頭打扮起來倒也可以入眼。不知怎地,齊亦北的腦中又想起在神風寨那晚褻瀆的美好軀體……或許娶了她,並沒有想像中那麼讓人難以接受。
「高興什麼?跟你長相無關。」掩示性的翻了個白眼,齊亦北沒好氣地道:「我半夜就起來,讓人在臉上又搓又揉兩個時辰,臉皮也褪了一層,蛤蟆都變美女了。」
「你說誰是……你做什麼?」
「脫衣服。」
傅悠然急忙抓住齊亦北解著腰帶的手,「我知道你在脫衣服!你為什麼要脫?」
齊亦北揉了揉眉心,猛的吼道:「脫衣服還能幹嘛?睡覺!」說完,他掙開傅悠然的手,麻利地將外衣脫下,剛想上床,就看見剛剛傅悠然順手放在床上的小布包,「這是什麼?」
「不知道,墨小子給我的,可能是新婚禮物?」
「他?」齊亦北皺著眉將布包打開,裡面是一隻精巧的盒子,掀開來看清了裡面的物什,齊亦北的臉上登時奇黑無比。
傅悠然湊過去看看,盒子裡有兩個小瓶子和一張布帛,展開那張布帛,竟是一張繪滿男女結合之像的春宮圖,再看那兩個小瓶子,一個上面寫著「欲瀾油」,另一個寫著「哦,來呀」!
再笨的人也知道洞房之夜應該做什麼,現在又見著這些東西,傅悠然不禁臉上一紅,低聲道:「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