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住處的,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個下午,不說不哭也不動,腦海裡一片空白,就好像受了重傷的人,生命都空洞了一樣。
晚上,阿德斯軍團的人進駐了驛馬家,第二天一早,族民和商隊的人在流言和恐慌中終於明白了事情發生的始末。八百年前被封印的傭兵之王回來了、驛馬家的爵位本是他的、魔法重臨塔撒大陸、盈祿伯爵小姐與新的驛馬公爵之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伯爵小姐要離開,新驛馬公爵大人在伯爵小姐的窗外站了一夜。
等等、等等——
但不管別人怎麼猜測,孤兒在恢復神智後,冷靜的吩咐商隊人員集合整裝,當天就要離開。
「伯爵小姐,不管你是不是要離開,也不要歸還這件大衣啊,冰寒地帶是非常冷的。我知道我們大人不對,但您想讓大人心疼死嗎?」詹姆幾次想求見,都給關在門外,只能貼著門縫著說話。
「怎麼就冷死我了呢?」好半天後,孤兒終於回了一句,「別人可以穿著普通衣服穿過那地方,為什麼我不可以?」
詹姆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暗歎了一口氣,決定不管伯爵小姐聽不聽,也要說出自己想說的話,「伯爵小姐,或者您怪我多嘴,但是有些事我一定要告訴您……」
孤兒在房間裡幫助艾麗收拾東西。本想衝出去踢詹姆走,但卻很無力,不想動彈,不想見阿德斯軍團地任何一個人,於是只能聽著。
「您記得你在司文家的波光園中了魔毒的那件事嗎?」詹姆說。
她記得,可一切都是演戲。還說安娜會演戲,他自己演得更好,騙倒了號稱精明的她。當時他拼了命救她。看到他,她感覺是那麼安全,可全是假的,假的!
「那天晚上,您好像要死去一樣,艾麗可以做證,當時您的情況相當危急。」
孤兒看了一眼艾麗,後者點了點頭。其實她自己也記得那一夜,記得他抱著她。那樣心痛的樣子。那,也是假地嗎?當時他不知道她靈魂出竅了,應該不會演戲吧?那麼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她全亂了。
「當時大人做出了個決定。他要帶您回驛馬家,因為愛西有讓人重生的能力,他要救您。」詹姆說,「您明白嗎?當時他並沒有準備好重新回到驛馬家,也沒準備好見這些人。如果他以未恢復魔力之身回來……1雖然仍然英雄無敵。列斯達也可能利用人數優勢致他於死地,所以他承擔了很大的風險。而司文家距驛馬家路途遙遠,他還要借助霜雪飛翔的功能。不瞞您說,霜雪會飛是個秘密,如果保守著,將來可能在最重要的戰役中給敵人致命一擊,但是如果洩露這個秘密,就失去了突襲的功效。可是他為了您,什麼也顧不得了,甚至打算為您低三下四去求愛西那個下賤的女人。伯爵小姐,您要明白這場復仇對他是多麼重要,但當您處在生死邊緣的時候,他可以放棄一切,雖然他不說,但是您不明白這其中的深情嗎?這還不說明問題嗎?是,他今天做地事您很生氣,可他是為了母親,為了弟兄們,昨天他對我說了身世,我的小姐,您不明白嗎?這樣的仇恨多麼深重,他還背負著我們大家的債,他沒有辦法,你知道這選擇有多難嗎?難道您不能原諒他嗎?還有,您不要以為軍團地人馬早在我們進入黑宮宮殿後就秘密潛伏在冰寒地帶是為了完成魔法重臨的大事。那是因為大人怕列斯達不懷好意,他怕傷到您而布下的暗棋。」
是這樣嗎?孤兒聽著這番話,心底也起了微微的波瀾,可是她心裡正混亂著,仍然無法原諒阿德斯的行為,只是看了艾麗一眼。
後者以為她在詢問,低聲道,「聽說後來阿德斯大人還是洩露了霜雪會飛地秘密,那一次為了盡快救您,他騎馬從山上飛進波光園地。」
是嗎?是吧!他曾經用生命保護她,可她現在弄不明白,他究竟是為了自己地目的保護她,還是對她抱有某種感情。她本來很堅信的,但現在開始不確定了。
「大衣我放在門口了,伯爵小姐,我以騎士地榮譽保證這一切都是真的,所以儘管您恨大人做的這件事,也請您把大衣當做禮物收下,不然——他會更痛苦的。我,請求您。」詹姆又說,站在那兒半天也沒聽到房間裡有動靜,心知伯爵小姐不會這麼快接受解釋和道歉,只能長歎一聲,悄悄離去。
下午,盈祿商隊一行人離開了黑冰宮殿。
孤兒沒穿著那件大衣,但也沒有丟掉,而是搭在馬背上,讓站在遠處鐘樓中用「伯爵小姐的神眼」偷看她的阿德斯有那麼一絲安心,儘管這根本無法掩蓋心中豁開的巨大傷口。
他一直看著,直到商隊的影子消失在晴朗午後的長路盡頭,才叫來詹姆,「我要離開一陣,你和漢姆照我事先制訂的計劃做,我——把她送到灰堡就回來。」
「大人——」詹姆有些為難。
「你們兄弟跟我多年,應該知道我行事的方式,照計劃做就行了,沒有人是我們的對手。」他又望向遠方,雖然那裡什麼也沒有了,「我怕列斯達針對她,而且魔法重臨放出了大量魔獸,我必須要把她送回家才能放心。我承諾過保護她的,但是——」「大人,這不是您的錯。」詹姆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是我的。而且整件事情中,她最無辜。」阿德斯說到這兒,又覺得心中攪痛,只好胡亂遮掩過去,又囑咐了詹姆一番,就急策馬而去。
霜雪速度飛快,阿德斯進入冰寒地帶的時候,孤兒一行人還沒走出去,他遠遠看到孤兒穿著那件變色狐毛的袍子,暗鬆了一口氣。
就怕凍到她,就怕她受傷害,現在好歹放了一點心,悄悄跟在隊伍後面,隨時以「伯爵小姐的神眼」觀察著前方的情況。不過是尾行罷了,不能和她說話,也不能和她面對,但仍然感覺比之坐在黑冰宮殿高高的寶座上更加幸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