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孤兒回到了飛輪海,她前腳一踏進灰堡,後腳就吩咐盈祿家自己的守衛隊後撤,把城門附近的一大排高大石屋空出來,打算給阿德斯軍團的人住。不管那死奴隸是怎麼排兵佈陣的,城門也得他出人來守,畢竟她買下的可是一整支軍隊的一年。
回到住處,她先洗了個熱水澡,由幾個女傭用軟毛刷幫他擦背、手臂和雙腳,把她已經油膩打結的頭髮梳得光滑溜溜的,然後她就窩在床上想事情。
到這邊七年了,她還是不習慣在一群侍女間光裸身體,讓她們幫她從頭洗到腳,這種程度的侍候已經是她的極限。每當這時候,她就無比想念在地球上的家--純白色的乾淨浴室,方便的淋浴,還有每次洗完澡,小獨都為她準備好的清涼飲料。
好在洗浴用品、化妝品、貼身用品和一些飲食都是她從那邊捎過來的,不然她真不知道要怎麼生活。
對她來講,雖然在塔撒大陸擁有名譽地位,而且還被認為是絕代佳人,非常滿足她的虛榮心,但沒有沒有電腦、不能上網、沒有電影和電話,不能打遊戲的生活實在是很難忍受的。
兩邊的環境如此不同,她感覺自己的性格被分裂成兩種,本來是溫柔、迷糊、得過且過的奼女,二十七年來,除了上學,沒做過任何一種正式的工作,也沒和人深切的交往過,彷彿是縮在自己殼裡自得其樂的蝸牛,到這邊卻得面臨危險挑戰,肩負著一個家族的命運,風裡來雨裡去,還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靜理智。
哪種生活對她來講更真實呢?有時候她常常迷惑。
她曾經把來到塔撒大陸當成進入了一個無比真實的遊戲,那會讓她覺得角色轉換容易些,而她也玩得很好。但後來她偶爾會產生奇怪的念頭,覺得地球上的生活才是虛擬的,畢竟在塔撒大陸上,她每天都和有真正面目的人接觸,生與死,病與傷都如此貼近她。
而在地球那邊,她不過是對著一台電腦,僅憑一根網線連接整個世界。衣服、飲食、娛樂、金錢、男人,甚至虛擬中遊戲中的婚姻,都可以在網上得到,但那是真正發生過的嗎?是她所要的嗎?
想到這兒,她情不自禁的用力擦了一下嘴唇,想除掉想像中阿德斯的氣味,但隨即覺得自己太可笑了,在床上翻了個滾,深深的陷入柔軟的羽毛床和羽毛枕中,不去想那個惡劣的吻和令人頭疼的哲學問題。
真舒服啊,家總是好的,不管在哪邊也是一樣。她在外做生意的時候,經常露宿、還有的客店中只提供鋪了乾淨草蓆的小床。哪像現在,大得變態的床上只有她一個,在上面翻跟斗都行,床頂是花式繁複的薄紗帳子,垂著最高級的蕾絲和流蘇。房間又大又明亮,箱子中堆滿了她的衣服和珠寶,晚上壁爐中會有火,她的貼身侍女艾麗會睡在床腳邊的小床上,方便隨時為她服務。
每到這時,她又覺得雖然每天操心費力,還要面臨危險困境,但這種生活也是很不平凡、很刺激的不是嗎?何況她還是大陸首富,四大美人之一,如果能嫁到好老公,再把弟弟妹妹弄到這邊來,她的人生也就很完美了。
不過當她腦海中蹦出「老公」兩個字的時候,路易的臉忽然毫無徵兆的出現在心裡--比陽光還燦爛的金髮,俊帥的臉上一雙直率坦蕩的眼睛,綠得像夏天的山頭。
唉,大風大浪的過了七年了,其實因為兩邊跑,算是三年半吧。但這麼多事集中在一起,壓在她頭上還是第一次。
要怎麼擺脫路易公爵呢?要怎麼找到魔法石呢?要怎麼在精神上戰勝阿德斯呢?
僱傭阿德斯軍團的目的之一就是防止路易會搶婚,但這僱傭期限只有一年,以後阿德斯能否同意續約、或者她以後能否賺得出這些錢、再或者路易是否非常執著都是個問題。
這事她不想鬧太大,萬一追風家族為此挑起和盈祿家的戰爭可就麻煩了。其實在煩惱中,孤兒還有一絲卑鄙的期盼,因為想到因為她而爆發戰爭,這感覺還真不是一般二般的讓人迷醉啊。不過這也就是想想罷了,女人的虛榮心嘛,理智上她並不希望這種事會發生。
所以,能和平解決路易的婚約就盡量不要生事端,反正她確實是從他手裡逃走的,按照約定也算是拒婚成功,她怕的是路易不講理,而這個可能性是很大的。
至於尋找魔法石,顯然到處亂撞是不行的,雖然不破之城非常爭於辦成這件事,但冒然行動只會更耽誤時間,不如提前計劃好再進行,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功嘛。
她打算先利用起自己構建了七年的商業網絡,四處打聽一下四系魔法石的情況,比如它們在哪裡出現過,被誰談論起過,那些販賣假魔法石的人有沒有聽過真魔法石的信息,甚至傳說和演義故事。當然也要和長老們研究一下十大家族和四系魔法有什麼關聯,方便她直接到正確的地方做正確的事。
最後的問題,也就是和阿德斯之間的戰爭,她目前真的沒有什麼好辦法能贏他。那個死奴隸刀槍不入、軟硬不吃,而且沒人知道他的過去,強大到沒有弱點,讓她想咬人也無從下嘴。
這樣的人,感情也許是他唯一的弱點吧,但這前提是他得有感情才行。左想右想,也看不出他是個感情會波動的主兒,吻了她後連呼吸急促一點點,哪怕一丟丟情緒波動都沒有,讓她懷疑他和他那石頭城早就合體為一,根本就是石頭人。
想辦法讓他愛上她再甩掉他,以此傷害他、戰勝他是一個很雷的主意,這事只有在三流言情小說中才會發生,況且她可沒有本事讓石頭愛上她,這點自知知明還是有。
看來這是長期的戰鬥,目前這問題只好暫時擱置,等皮特幫她找來那個賣她藏寶圖、誆她去挖了這瘟神出來的零人再說。只要她慢慢觀察,就不信一年裡他露不出破綻。
想通了三個問題,躺在床上的孤兒露出了邪惡的笑容,打算起要怎麼更多的賺錢,並且怎麼最大限度使用傭兵權的問題。
而此時,她的貼身女僕艾麗卻敲門進來,告訴她有一個在藏書閣中工作的侍女說找到了她遺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