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 第九章 第十章迷霧
    剛剛離去的楊真又折返,太一洞府山門前看守道人雖是奇怪,仍舊放行.因言之情況緊急,接引道人不敢怠慢,匆匆領楊真前往太乙殿.

    就在通往正在舉議之中的大殿前,又一名道人飛奔趕至,越過兩人,搶先通傳後,入了殿.負責接引楊真的道人正待接報,不想又一名同門飛身衝過了他,再次搶先通報,兩人都納悶不已,究竟有何要情,一連兩改飛報?

    在太乙殿內堂,楊真與太一掌門真人再次會晤,他交出了那枚傳信玉符.魏元君在讀畢符上訊息後,臉色難看至無以復加,無比震怒.

    「師侄,信符內東西看過了罷?

    楊真點了點頭,雖然信符加了個小禁制,卻難不住他,在路上他已經知道了內容,事前任誰也想不到局勢如此複雜,遠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師侄以為有幾分真,幾分假?

    楊真低頭道:「晚輩不敢擅自揣測魔道中人.」他眼角餘光見魏元君略有失望之色,索性把心一橫道:「只是,信符內容雖然看似有矛盾之處,卻正說明真實性極高.

    魏元君神色沉重道:「若是這信符所述一切皆實,本門確有可能難逃一劫,任誰也難料他們有如此難以防範的手段.

    「此際看來,魔道滲透到京師時日恐怕不淺,先異掌握了啟英行蹤,然後以練姑娘為餌,然後因你的恰逢其會,他們便順手佈置了一個連環迷陣,水到渠成引本座出山.先是故佈疑陣,然後調虎離山,好手段!

    「還不止,前輩一出山,他們的計畫才算展開.」楊真插嘴道:「有趙師兄這籌碼在手,他們吃定了魏師伯不得不出山,接下來聲東擊西,瞞天過海,釜底抽薪,諸計連環,慮實莫辨,屬實可怕!

    魏元君隨著深入分析,神情越趨激動,猛然一拍案幾:「好賊子,他們三方各懷兔胎,各逞奇謀,無論哪一方有失,局面都可能變得無法收抬.

    兩人呼吸陡然沉重起來,緊張氣氛瀰漫整個內堂.

    楊真思量再三,又不解道:「那天魔宗的意圖,無外乎打擊我玄門正道力量,或者扶植傀儡暗中掌握大局,可那血魔道的意圖著實不可理喻……難道魔道內部也出現了重大裂痕?

    「魔道中人不可常理視之.」魏元君歎息一聲,臉上多了一層複雜的愧色,他扼首痛心道:「本座慚愧啊,執掌太一門十八載,竟渾然不知門中有如此危機.

    「當年先師不顧門中長老反對,棄長擇幼,在門中掀起風浪至今來平,趙無稽師兄只怕早就恨上我了,否則也不會在我正式掌派不久即下山入世.

    「只是我魏某縱有千般不是,他也不該拿我太一千百年基業作兒戲,與魔道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楊真點頭贊同道:「趙無稽前輩的舉動委實讓人難解,不管他許了何等優厚條件,難保魔道中人沒有反臉的一夭,難道他就不明白此舉必定給魔道抓住命門,永難脫身?這一點無法解釋,晚輩以為事情還有更深的一面.

    「師門不幸,讓師侄看笑話了.」魏元君唯有苦笑以對.

    楊真問道:「魏師伯打算如何應對?

    「他們讓本座日落前上京城.

    魏元君長身而起,一邊來回踱步,一邊道:「他們真會找時機啊,本門最近歷時多年集齊一爐九轉金丹材料開爐,本門十三名長老,三人劫期死關,一人遠遊不知去向,四人閉關養傷,除卻天狗師叔,餘者都加入了這百年難有一次的煉丹之會.

    「眼下偏偏年輕弟子大多不堪大用,正是門中最脆弱的時刻,師兄啊師兄,你讓師弟別無選擇.

    楊真也大感頭痛道:「就是不知此次天魔宗出動實力如何,還有未知陷阱又是何等佈置,那羅剎女也語焉不詳,倒真不好計量.

    魏元君立定半晌,忽然長笑出聲:「畏首畏尾,如何成得大事!此次最大的生機就在於他們三方各懷兔胎,只要利用好了這一點,就能避強擊弱,一戰定江山,甚至重重打擊魔道勢力.

    「看天下誰人敢小覷我太一一脈,師侄以為呢?

    楊真也起身道:「若魏師伯不嫌棄晚輩法力低微,那就算上晚輩一個.

    魏元君聞言擊節一歎:「本座差點忘了,早前師侄曾提及妖族在雲夢大澤出現,本座尚且以為是小股妖孽作亂,不想此番那群食古不化的巫族人終於開竅了,竟然主動聯絡修真界各道,看來確實出了驚天變故.

    楊真心中暗歎,修真界太平太久,失卻了警惕之心,三年前陽岐山萬妖破封印就不為各道重視,崑崙派合縱舉盟最後不了了之.

    魏元君雙目炯炯,泛著奇芒,專注地盯著楊真,道:「數月前,聽啟英所報,師侄一手揭穿且破壞巫門在洛水府的行動,在洛水城一役將南疆蠻族大軍臨陣斬去了首腦,力挽狂瀾,讓人歎為觀止.

    他頓了一頓,再度讚賞道:「沒想到,師侄後來竟在體來痊癒的境況下,孤身一人深入雲夢大澤,與巫門奮力周旋,最後在南離島面對妖族大舉進攻的局面下,再談倒轉乾坤,這一系列精彩絕倫之舉足,讓修真界前賢汗顏!

    「雖說前有尊師,後有一陽上人助陣,但師侄當中穿針引線,機巧變通之用卻不可低估,修真界看來怕是要改朝換代了.

    楊真自出道以來從未被人如此當面誇獎,臉色微紅,報然道:「都是適逢其會罷了,其實晚輩跟巫門結下了很深的梁子,只怕以後難有寧日了.

    「梁子?」魏元君微一錯愕,奇道:「巫門放給修真界的消息,提到師侄一手揭破妖族陰謀,不計前嫌請出一陽上人力戰那蓋世妖人,且與神農門的藍山老矍協同皇到那血蜉蚍,為諸多巫門之士解那失魂花魔毒,逆轉戰局.

    「這傳訊法碟通篇措辭之熱情謙恭,讓本座好一陣不解,對師侄之讚譽亦是前所來有,師侄對他們恐怕有誤會。「

    楊真低頭沉默一陣,道:「他們這次傷筋動骨,放低姿態,也不過是在向中原道門低頭,看來大漢南線的戰事離結束不遠了.

    魏元君這次是真的震驚了,這個少年當初崑崙峰會橫空出世,出奇的隕落頗讓他遺憾,沒想到區區半年光景,他非但沒有消沉下去,反而成長到了這番氣象.

    心中隱隱與自己得意弟子趙啟英比較,卻發現自己弟子在品行才華上,雖讓他滿意,但在眼界和行事手段,卻大有不及這個故人弟子.

    觀這少年行事可謂膽大妄為,甚至有離經叛道之嫌,當他聽天狗老道說到,這少年以一枚修真界神品之物,卻與他換了一隻小狐狸,這少年的特異,已經深植在他心頭.

    綜觀這少年身上發生的事,總透著一股固執和傳奇色彩,是那樣的捉摸不定.對比他門下那群頑固偏執、處處循規蹈矩的道德修士,他只能在內心深處歎息一聲.

    「師侄隨我來.」魏元君一振衣衫,領路而出,在出斤前,他突然停住身形,回頭道:「本座突然信心十足,因為有了你這個善於創造奇跡的小傢伙.

    楊真原本私心作祟,借用太一門之力救回練無邪,此刻見這堂堂一門之尊如此看重自己,也不禁一陣熱血沸騰,有大幹一場的衝動:「魏師伯有命,小子但敢不從.

    一老一少相顧一笑,陰豁散去,待得兩人攜手踏進大殿中堂,太一門上下諸堂執事真人,早已候在席位上.上京首屈一指的酒樓齊雲齋內,客滿雲集,在二樓臨窗角落,兩名衣飾樸素,卻神彩不凡的道人靜坐望風,桌子除幾碟素點和兩杯清茶外,再無他物.

    那年及弱冠的年輕道人觀望了一下天色,開口道:「魏師伯,時候還早,不如出去走上一走?

    「也好.」氣度沉穩的中年道人儀有同感,便喚向樓道處:「小二哥,結帳.

    這兩人便是楊真和太一掌門真人魏元君,按魔道方面所求,兩人午前入了京師等候下一步消息.一聲應諾,一名伶俐的少年跑了過來,

    眼珠子掃著離席的兩人,魏元君和楊真忽然齊齊露出尷尬之色,魏元君乃化外之人,而楊真僅有的銀錢在巫島禁地早就遺失,哪裡還有剩餘?

    小二馬上換了一副嘴臉,咧嘴嘲弄道:「兩位道爺,沒香火錢也敢來咱齊雲齋?知道這酒樓東家是誰不,那是咱大內供奉堂天師道爺.

    魏元君臉色變得無比難看,他雖早對那師兄的作為有所耳聞,但還是想不到涉世如此之深,竟鑽營起世俗營生,本末倒置,如此一來,那個陰謀的真實性更深了幾分.

    小二還在嘮叨,惹得樓堂人人側目,連掌櫃都驚動了.

    「這枚玉珮還值幾個錢,先抵押在貴樓.」魏元君提著一方紫色玉珮,交到掌櫃手中,領路下樓直去.那掌櫃何等眼力,玉珮一到手中,那奇特的手感,讓人頓知絕非俗物,且兩個道士也是品貌非凡.他心中一驚,不定是哪座山頭的仙家人物,沒準跟供奉堂有點瓜葛,要得罪了,按那國師的脾氣,休說家產,怕是連身家性命都保不住,想到這裡,他急忙邁開小腿,一路呼喊著追了下樓去.

    酒樓風波並來影響楊真兩人情緒,在長街人流中,他們都各有所思.

    魏元君身肩重擔,在太一洞府十年如一日,不知多久沒有這樣走在芸芸眾生之中,此行讓他有重回人世的新鮮感覺;而楊真則沉浸在一種奇妙的狀態中,神念如潮水一般在街市奔馳,尋找可能的目標.「魔道中人若跟蹤著我們,必定有氣機感應,晚輩法力不足,不知魏師伯可有收穫?」在一個街頭,楊真打破了沉默.

    魏元君微微搖頭,以神念傳達道:「本座越來越看不透你,小小年紀,竟懂得感應魔氣本源,尤其魔道平靜多年,如今尋常一流修士,也未必有這個能耐和見識……」

    楊真淡然回應:「修真界傳言家師與夭魔宗長老黎彥卿有舊,不知道魏師伯信是不信?

    魏元君大感興趣,反問道:「師侄又以為孰真孰假?

    楊真避而不答道:「遠古洪荒時代,魔道就存於世間,只是那時候他們並沒有被稱作魔,妖類亦如此……

    晚輩以為只有立場之分,沒有對錯之分.」說話之間,他把藏身內袍中的白狐抱了出來,放在肩頭上.小白狐磨著爪子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瞧了正打量她的魏元君一眼,親暱地蹭了蹭楊真脖子,繼續打磕睡.看到這一幕的魏元君若有所思,兩人步行一段後,他對楊真鄭重道:叼幣侄的胸襟和見識,恐怕崑崙派一些香老都有所不如,不過這些想法藏在心裡就可以了,否則是禍非福。」

    說話間,他們已經轉進了高大的皇城附近,楊真忽然道:「魏師伯其實還有一個穩要的選擇,只要皇一個人,這場風波也許能平定下來.

    魏元君斷然否決:「若非有+足證據,不可如此,否則太一門只怕禍亂將起,況且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是猜測

    「既然都到了,不若去見趙無稽前輩一面又何妨?」隨著陰謀揭開,楊真越來越擔心練無邪的安危,能有一分轉機他都不會放棄.

    「本座確實打算見師兄一面,若他能醒悟,事情將完全掌握在本座手中.」魏元君贊同道.他們入宮不久,兩人重新出現在方才城牆外,與去時不同,兩人都一臉鐵青,心情都是大壞.楊真一臉茫然道:「魏師伯能否確認那具屍體的身份?

    魏元君遙望皇城外的綿延大街小巷:「那屍體血肉模糊,隱約有趙無稽的模樣,但精血乾枯,紫府被毀,死亡足有一個時辰以上,唯一可肯定的,那是我太一門人,沒有留下任何其他線索.

    楊真正待說話,一個瘦黃的少年氣喘吁吁地跑到兩人跟前,手裡拿著一封火漆密函:「這位大爺,有人讓我交東西給你們.

    魏元君接過密函,少年一聲不響轉身就跑,轉眼就消失在橫街.

    楊真當機醒悟過來:「原來他們用了最笨,但也是最聰明的辦法.

    魏元君拆開密函,兩眼一掃,當即道:「走!

    兩人在城中展開縮地成寸的法術,過街越巷,直奔城南而去,盞茶工夫後,他們出現在城南十里長亭,南下三百里就是居庸關.

    在長亭內,他們又見到了一個少年,這次直接告訴了他們一句話:「西行三十里.

    這次楊真沒有放過這少年,只是盤問了一陣,那少年卻只說,有人給了他五兩銀子,在長亭逢人就說這句話,一直到天黑.

    魏元君歎息一聲,原本的安排已經失去用場,對方這般安排,顯是防止他帶上大隊人馬,想來對方定有暗中監視手段.

    在西行約莫數十里後,一縷魔氣從下方起伏的山巒中飄來.

    兩人小心戒備落下,卻在那魔氣溢出所在,見到一塊丈高石碑,橫斷面看上去光滑一新,當是開闢出來不久,上刻狂草兩字「向南」.

    「魏師伯,對方看來是引向我等前往那陣法陷阱,若那血魔道的人沒有騙我們,對方天魔宗為首的魔道卞力,應該去了中南山,只怕魏師伯被困一刻,就是他們攻山之時.

    楊真輕輕一掌按在石碑上,然後離手,幾乎剎那石碑連同內裡小陣法一併化作奮粉,「而且,他們佈置了這樣手段,斷是有十足把握將師伯困住,甚至……」

    魏元君看在眼裡,微一思索,自是知道這少年以自己的方式顯示自己的實力,他領首道:「本座別無選擇,若不去,對方定知道自己陰謀敗露,人質定然難保性命,最令本座無法容忍的是,禍根依舊埋在本門深處.

    楊真突然抬頭直視魏元君道:「魏師伯若信得過師侄,師侄可代魏師伯一行,如此可確保萬無一失.

    「這怎麼行?」魏元君大『原,他雖是倚重楊真,但若非他下定訣心借此良機給魔門重重一擊,以重振門風,也來必有這等冒險決定.

    「不,魏師伯誤解了晚輩的意思.」楊真詭秘地笑了笑道:「晚輩打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在商討一番後,楊真最終說服了魏元君,在一個隱秘的洞穴中準備了半個時辰後,兩人分開行動,一明一暗繼續沿魔道留下的路引追蹤下去.

    當先在明一人,在綿延的深山和山林中,被牽引兜轉了兩個時辰,在日落西沉的時候,來到一處山水懷抱的陰濕林野之地,濃郁的魔氣在疏朗的林中瀰漫.

    「太一掌門真人真是好膽識,本人搜魂真君黎彥卿.」沙啞的蒼老聲音從林中深處傳來,如遊魂一般縹緲不定,讓人無從捉摸.

    魏元君出奇的沉默,一個縱身飛落在一枝樹梢上,忽然揮手就打出了一道雷火符,只見一道符咒金光閃耀,一掠半里,林子上空一團紫色火光噴湧裂空而下,.涼天動地一聲巨響,轟然炸開.

    幾乎一瞬間,方圓十數丈的林地憑空消失了,只留下一個巨大的坑,冒著陣陣青煙,讓人直冒寒氣.「好手段,太一門紫霄神雷?」搜魂真君的氣息,微不可察的急促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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