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岐山地心封印孤島。楊真等人一路戰戰兢兢地穿行在祭陣石台之中,從南面懸崖進發,直往孤島中央方向深入。
「小心!」、「左邊!」、「右上方!」
一路上六人前後互為犄角,各自祭出仙劍,劍訣在手,隨時出擊,應對週遭祭壇飄曳而來的妖氣滋擾。
其中樂天先天火元體卻有佔了大便宜,他的純陽火性真元法力,天生就是妖魔邪氣的天敵。策應左右的他,一路掌劈劍掃,轟出道道純陽雷火,火焚雷霆之聲不絕,異彩眩光四射,辟易四方,好不威風,看得楊真等人煞是羨慕。
一路走來,踏在滿目瘡痍的祭陣石坪廣場上,感受著回震持續加劇的大地,看著狼煙四起危在旦夕的祭壇數組,崑崙弟子目睹先祖心血變成如此景象,不由感慨萬千,面對這樣的局面,憑借他們的修為,卻是心有餘,力不足。
途中鬼梟嘶叫在眾人耳際迴盪不絕,妖識神念,如噬鬼冤魂死死糾纏左右。逾深入,妖力越活躍澎湃。眾人心中雖懼,卻也不得不緊守靈台,咬牙到底,勢必一探這封印的究竟。
只是,他們在這妖念縱橫之地,不敢放出神念窺測,生怕不小心遭了妖吻和邪法迷魂,只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步步為營,小心潛行。
楊真釋出的天誅劍,化作數道蜂窩一般青色電芒,與楚勝衣的星河劍協力掃除了正前方一團邪雲之後,前方豁然開朗。
不知覺中,眾人來到了朱雀象位的主祭壇之一處,這是一處闊大很多的祭壇,有一樽鼓身九耳銅鼎高高矗立在上,出奇的,這座祭壇十分清淨,沒有妖氣繚繞萬千的景象,也沒有陰聲怪嘯作祟。
「這就是九錫子鼎之一,看來接近核心了。」楚勝衣站在最高一層石階當前指點道。
「你們看,鼎身上有一隻九尾狐狸。」適應能力奇強的蕭月兒,在這一陣緩了過來,又回復了活力,眼下一個人大膽跑上前,站在鼎下,探頭探腦的觀望,似是發現了什麼有趣之物,說著又回頭補充了一句,「很漂亮的。」
「傳說九鼎內,封印了妖族九部眾之王和一些不世妖族強人,這裡難道就是狐族之王?」蕭清兒上前奇道。
楊真吸了吸鼻子,發覺有一股沁人心脾非蘭非麝的氣息,若有若無地飄逸而來,轉頭觀望左右,再看看眾人,卻是彷彿一無所覺。
「你們是在說奴家麼?」一陣柔柔弱弱的動聽女子聲音傳來。
一個白衣絕色女子從鼎後蓮步轉了出來。入目眾人,皆是呆了一呆。
這女子眉目如畫,肌膚勝雪,渾身上下無不柔弱無骨,彷彿真是那水塑成的一般。其清淡之處若蓮荷,嫵媚之處若海棠。縱是千般風姿,萬種風情,也不能形容其萬一。
與妖女瑤姬相比,一個是睡蓮,一個是牡丹。
此時,她正笑意盈盈地看著楊真等人,眸若春水,在場無論男女都感覺心底一陣異樣泛起,不自覺地受到她的吸引。
「這是幻術,大家當心!」楚勝衣突然開聲道。
蕭清兒兩女聞言飛身退了回來,崑崙六名弟子掣劍在手,蓄勢待發。
豈料那女子駐足依身在鼎前,見狀微微皺了皺眉,嬌嗔道:「奴家叫做白纖情,有什麼好怕的,難道奴家會吃人嗎?」
「妳是狐妖族?」楚勝衣踏前一步劍指道。
「小傢伙見識不淺。」白纖情對眾人的劍拔弩張視若無睹,接著話頭一轉,道:「你們是崑崙弟子?」
見眾人默然,她登時目露企盼之意,神色卻有些猶豫不定,沉吟片刻,才小心道:「你們……可知道莫天歌這人?」
「莫天歌?」眾人茫然不解。
「是了,他是你崑崙眼中的罪人,與妖孽勾結的叛徒,只怕那崑崙仙冊上早就勾銷了他的名字,呵呵……」白纖情神色不期然間變的無比哀婉,一雙眸子空洞茫然一片。
楚勝衣等人登時心中疑雲大起,這女子究竟是何來歷?
「妳不會是跟我崑崙某個先輩有過一腿吧?」樂天笑嘻嘻道。
想那凡俗世間也有傳說妖狐常常幻化絕色妖姬,擾亂清平,道門出現一兩個不肖子弟與妖女勾搭也不出奇。當然,也只有樂天這等百無禁忌的道門異類,才敢作如此大逆不道之想法。
「樂師弟不可胡言,狐族之王被封印了幾千年,怎可能與我崑崙先輩有關?」楚勝衣低叱道。
「錯了,錯了……」白纖情目光迷離,彷彿穿透了時空,回到了悠遠的過去,苦澀道:「奴家被打入封印不過區區五百年,真正的狐王早就自爆元神而滅。
「而奴家那心愛的冤家,正是你崑崙上代太字輩弟子,若是他還活著,想必已經在天界逍遙了吧;若是還羈絆在這人間,快五百年了,為何他始終不肯來看我一眼?」話音裡,有著無限哀傷和淒苦,她那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眸光蒙上了一層水霧。
陡聽得如此密聞,眾崑崙弟子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應對。
「妖孽就是妖孽,你們都被她媚惑了嗎?」冷鋒突然重重踏步上前,斜舉邪月回顧眾人,他眼中如高山冰雪一般的清寒光華大盛,煞氣十足地冷喝道。
「冷木頭,你吃錯藥了嗎,這位姐姐不是壞人來的。」蕭月兒只覺白纖情憐憐惜弱,是傷心之人,不識人心險惡的她,一心認定人家是善良無辜的。
孰料冷鋒聞言凶煞之氣更盛,怒瞪了蕭月兒一眼,一言不發,人與邪月一體,化作一道藍色旋風,凌厲雪亮的刃光若光輪一般斬向白纖情。
「不要!」蕭月兒姐妹倆同聲止喝道,伸手欲阻,卻來之不及。
只見,那道孱弱美好的麗影,被無情的冷刃斬作了無數碎片,飄逝無蹤,而冷鋒替代了她的位置,孤立在鼎旁,在驟風中發飛衣蕩。
不過,這時楊真等人的目光卻古怪地看向鼎身另一側,一道更顯虛弱的倩影幻現成形,彷彿蒙了一層霧氣一般朦朧不清。
「死了好……奴家早就不想活了。」白纖情伸手輕倚在鼎腳上,若隨風河柳一般嬌弱不勝,神情淒迷道。
見冷鋒還欲出手,楚勝衣心有不忍,急阻道:「這是她的法身幻象,元神祇怕還在封印中,殺之不盡的。」
不知為何,楊真內心深處湧起一股突如其來的衝動,令他道:「冷師兄,她沒有惡意的。」
冷鋒怒哼一聲,收起邪月,轉到祭壇一角,背身而立,眼不見為淨。
「這位姐姐,妳為什麼會被封印在這裡?」蕭月兒同情心大為氾濫,一時渾忘了她的身份。
「為什麼?」白纖情淺淺一笑,道:「妳崑崙派以為自己所行就是道,就是正義,霸道的很呢……小姑娘,妳不懂的。」
蕭月兒與蕭清兒相顧一眼,皆不解其意。
楚勝衣正容道:「若非妳在九州為非作歹,怎會在西荒一役幾千年後被封印?崑崙派身為神州道門之首,絕不會錯究無辜。」
白纖情茫然若失一笑,哀聲控訴道:「是嗎,奴家手底不曾染過一個人的鮮血,哪怕半條人命也沒有,更不曾作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僅僅是奴家與一名崑崙弟子相愛相守,你崑崙的仙家聖人看不過眼,打著斬妖除魔的正義旗號,就生生拆散了我們,還有我們那可憐的孩兒。」她的聲音如泣如訴,令人聞之同悲。
人妖兩族自古兩立,人妖之戀更是不容於天下,更豈論門風嚴謹的修真正道。崑崙弟子面對這樣的指責,心中矛盾之意大起,一邊是師門古訓和門禁,一邊是惻隱之心。
「那個莫天歌,我們確實沒聽說過,妳的孩子又叫什麼?」樂天感覺著此處與遠程外間極不和諧的氣氛,有些壓抑,忍不住道。
「奴家跟莫郎的孩子,有個好聽的名字,他叫莫問天,不過你們定不曉得,這幾百年來他一直守護在陽岐山封印之地,守護著她的娘親,呵呵……」白纖情的笑聲中有著幾分慘然,幾分知足。
在眾人不解之時,楊真聽著莫問天這個陌生的名字,卻莫名想到了一個老頭,自己也覺得很是好笑,不知緣何如此。
「現在有人破壞了封印,妳很快就能出去了,妳可知道那人是誰?」楚勝衣靈機一動,問道。
「他是誰?他是我妖族了不起的後起之秀,叫作龍胤,是……」白纖情目光變的深幽無盡,有幾分追憶之色,有幾分欣喜,也有幾分落寞。
「夠了!狐娘。」
然而,她話語未完,卻給一聲斷喝打斷,隨之,早前帶他們闖入封印的奇俊少年出現在白纖情身後不遠。
楊真等人霎時如臨大敵,紛紛後撤,嚴陣以待。
「龍兒,你見到你莫大哥了嗎?」白纖情見來人,頓時欣喜道。
「別叫我龍兒。」龍胤臉色一沉,不悅道。
「呵呵,是啊,你今日身份不同往昔了。」白纖情淡然一笑,輕輕掩住了彼此的隔閡。
「狐娘,難道一歧沒告訴過妳他父親的消息?」龍胤臉色有些不自然,刻意轉過話頭。
「龍……龍胤,你說什麼消息,什麼一歧?」白纖情驀然回身抓住龍胤的手臂,神色焦急萬分。
「妳兒他不僅叫莫問天,他也是崑崙門下,道號一歧,是當今崑崙掌門的師兄。他在陽岐山不是為了守護妳,是為了守護封印,他以為自己是正道修真之士,不是妖孽,醒醒吧。」龍胤輕肘推開了隨著他的話語,面目漸漸失去神采的白纖情。
「你騙我的,你一定是騙我的,我兒不會背叛他娘的。」白纖情又抓住龍胤,死命搖晃著他的手臂,急聲追問。
龍胤沒有回話,只是憐憫地斜睨著她。
白纖情看著龍胤篤定無情的目光,不堪打擊,身形搖搖欲墜,忽然飛身一頭撞向鼎壁,閃過一道白色弧光,消隱不見。
龍胤把目光轉向崑崙弟子六人之時,又一個聲音響起。
「小鬼,你是怎麼破掉奴家禁制的?」瑤姬不知何時出現在祭壇下方,心情正激盪不已的崑崙弟子身後。
楊真慢慢回轉身來,面無表情,他憑直覺知道那妖女是對他講話,良久,吐出一句:「妳要怎樣?」
「小鬼,你求姐姐啊,說不準姐姐高興了,讓你免過一場死劫呢。」瑤姬笑意盎然道。
「我是打不過妳,但要戲辱我楊真,妳休想辦到!」楊真心中恨極這女人,自是不會好言相與。
「喲,你還真是個硬骨頭。」瑤姬似感惋惜地歎道,隨即目光越過他,落到後面的龍胤身上,道:「龍胤,我跟你要個人,這硬骨頭要留給你那些同族變得人不人,妖不妖,太可惜了。」
龍胤目掃眾人,最後停在楊真身上,冷冷道:「此子本命元氣極其旺盛,正好做我九部眾重生法體,恕我不能答應。」
瑤姬似怨似慍地白了他一眼,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縱然她對楊真有著微妙的憐惜,也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與龍胤衝突。
楊真聽得心底一寒,什麼重生法體?難道是奪舍?心中又氣又惱,當真是砧板上的鯰魚任人宰割麼?
一想到自己儘管修到了金丹期,但一群人合力依舊鬥不過一個妖女,更不消說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少年,心中就大為沮喪。
「喂喂,你們要幹什麼,想把我們當成什麼了?」樂天對這兩人的目中無人之舉,惱怒非常。
龍胤正待說話,忽然目光轉向頭頂,落在那片星穹之上,眾人也跟著望去。
一道流星從天際滑落而下,無聲無息。
來者是一個人,正是剛才龍胤揭密的那人,仙家道號一歧,俗名莫問天。
他真是狐女與崑崙前輩莫天歌的後代嗎?他那矮小乾枯的老態,怎能與狐女牽扯上母子關係?
在場崑崙弟子中知情最深的楊真心中疑雲滾滾,而樂天等人卻是第一次見到這老頭,見其來勢和純正的道門法力波動,頓然個個心中大喜,總算等到救兵來了。
「等你很久了,若是你不來,我會很失望的。」龍胤仰天大笑,無限歡欣道。
「收手吧,還來得及,你不能為你一己之私,破壞整個九州億萬黎民的太平。」一歧高舉龍杖懸浮在半空,身上披著淡淡的星輝。
「你身上流著我妖族的血,竟淪為道門的看家犬,叛徒,你拿什麼立場來教訓我?」龍胤嘴角高高揚起,帶著濃濃的嘲諷意味。
「正因我身上流著人妖兩族的血脈,我才不願看到兩族的恩怨,在三千年後再度給世間帶來劫難。」一歧不急不躁沉重凝聲道。
「任你舌燦蓮花,封印崩潰已經不可逆轉,你若有閒心,還是向你的親生族母解釋分明,為何你這好兒子背叛了她。」龍胤陰聲笑道。
子鼎圓口之上,白纖情再度悄然飄現,立在一隻鼎耳之上,玉清的嬌靨上放射著母性的光輝,此時她正默默地仰望著那陌生又熟悉的一歧。
「咭咭——」一道金色閃電從一歧身上飛躥了下來,直落到白纖情的懷中,她欣然一笑,輕輕將小金猿抱在懷中,埋首愛撫不止。
「天兒,這不是你的真實模樣,你為何要這樣來見為娘?」
「對不起,一歧有負您的厚望了,今日一歧前來是為阻止龍胤打開封印。」一歧說話間,他身上的斗篷一陣舒張飛揚,接著他週身一陣光華閃耀而起。
再現身之時,眾人眼中看到了一個相貌平實無奇的青年人,不高的身材卻若山嶽一般巍然,那一雙眸子若大海一般深沉、寧靜,讓人見之難忘,他手中依舊執著那根龍杖。
「你是不肯讓為娘離開封印嗎?」白纖情突然抬頭道。
「不……不是不願,是不能。」一歧輕身飄落了下來,到與白纖情平視的位置,低顫的聲音帶著沉重的掙扎、痛苦、和決然。
「難道說,這些年來你每到日落就來陪伴著娘親,都是在欺騙為娘嗎?難道你真的忘了本,真的背叛了我族?」白纖情聲音輕顫,帶著怒氣。
「一歧所作一切都是為了贖罪,都是為了人妖兩族……」
「住口!你這逆子,你難道忍心讓為娘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受那無盡的孤苦和折磨?」白纖情顫聲怒斥道。
「問天會一直陪伴在狐娘的身邊,狐娘不會寂寞的。」一歧看了下方一臉得逞笑容的龍胤一眼,固執道。
「好……不管問天,還是一歧,我問你,你爹呢?為娘問過你無數次,你就是不肯告訴娘他的下落,為娘忍受著這麼多年,沒有追隨先祖而去,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與天歌重逢……告訴娘,他在哪裡?」白纖情近乎哀求著問道。
「他,兵解轉世了。」一歧那雙充盈著智慧的眸子,瞬間流露出淡淡的茫然和悲切。
白纖情纖弱縹緲的嬌軀猛地一顫,不能置信地看著一歧,看著他以平淡地口吻,說出那寧願未聞的噩耗,彷彿那溺水之人,失去了最後一塊浮木,猝然軟倒在鼎口之上,跪伏在上,再不能起。
千年等待一朝空,兩情相望生死茫。她柔弱的身心,再承受不住那萬千道情絲怨念的重壓,兒子的背離,令她心甘情願地跌進了心底那無底的深淵。
小金猿從白纖情懷中鑽出,小小的身子蹲在鼎上,轉頭看看一歧,又看向白纖情,搔頭弄耳想了想,咭咭叫著,伸爪試圖安慰她。
「我的娘咧,這到底是哪一齣戲啊?」樂天拍著腦袋叫著天。
「一歧老鬼,你在搞什麼,快救我們出去!」楊真心知不合時宜,卻顧不得許多,衝著失神的一歧叫嚷道。
轟!大地彷彿在一瞬間猛地抽搐了一下,一陣劇烈的天搖地動,回應了楊真的叫嚷。
接著又是一記重重的震動,空氣中藍色電光閃動,楊真等人險些立足不穩,趕緊沉氣挫身。
「出去,出哪裡去?」龍胤那俊美無瑕的臉上,露出了燦爛至極的笑容,卻出奇地給人陰寒肅殺的感覺。
一歧頓然激醒回神,再看了身影越來越暗淡的白纖情一眼,突然揚手高舉龍杖,霎時一聲清越的龍吟傲嘯長空,一道紫色激電筆直刺向了天穹。
封印空間倏然暗了一暗,頃刻又亮了起來,穹頂的星陣彷彿活了過來,億萬星辰以玄奧至極的軌跡,由慢至快飛速運轉了起來,彷彿一條星河在天上翻滾迴盪,銀色光華陡然大盛。
「想不到崑崙派竟然留了這一手。」龍胤眼見一歧的動作,大感意外,「不過,沒有用的,星密陣已經逆轉,地火星力相沖已經爆發了,一切都晚了。」
「若是我斷了地火龍脈又如何?若是以射陽星密陣心器——星神杖運轉星陣又如何?」一歧沉聲反問道。
他說話間,九道粗大的星光幾乎不分先後地從天而降,直打在祭陣中的九個核心子鼎之上,金鐘重重巨響。
楊真只覺眼前灼目一亮,耳聾欲饋,一道銅牆鐵壁一般的大力貼面湧來,就飛了出去,猝不及防下重重地拋跌在朱雀祭壇外。崑崙余子也不例外,橫七豎八摔滿一地,只見祭壇上寶光燦爛的巨鼎泛起一圈又一圈的雄渾氣浪,力拒萬物。
「一歧,你定要跟我作對到底嗎?」龍胤怒道。
等候他的卻是自己空蕩蕩的回音。
一歧高高懸浮在空,持著法杖不停的施出陣靈訣,根本無暇應對,此時他週遭法力波光蕩漾,空氣扭曲一片,顯是無上法力禁錮了這一片空間。
陽岐山下的火脈深藏大地,縱然外間蕭雲忘等人截斷部分火脈,依舊難以阻止火脈大勢;諸天星力陣被龍胤作了手腳,更是威力大減,此刻封印確實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刻。
即便一歧法力修為到了通天之境,面對天勢而成的仙陣依舊是杯水車薪,星密陣瘋狂吞噬著他的法力,抵抗著地心火脈的逾趨強大的反衝之力。
萬妖彷彿知道解脫的最後關頭即將到來,全然活躍了起來,萬千道神念會聚到一起,趁著地火與星力相沖的縫隙,突破封印,攻勢一浪高過一浪,山呼海嘯一般的怪嘯聲轟鳴在整個空間,若萬魔狂舞。
封印空間天穹星光眩目,地面孤島妖氣貫盈,地淵岩漿浪潮持續上漲,整個空間各種陣力正處在一個微妙的角力平衡之中,只要一道力量衰弱,瞬間的失衡,所爆發的力量就足以破壞千古封印,甚至令整個空間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而一歧正是維繫那平衡力量的核心。
龍胤已經迫不及待了,一個閃身掠空,直指高懸虛空的那團混沌光芒,揚手虛空一拍,隨著悶雷一般的呼嘯聲,一道傾天金色狂瀾憑空而起,若狂龍怒濤一般掃向正處在施法要命時刻的一歧。
「龍胤……」一歧虎目大睜,眸裡是一片燦爛的金黃眩光,那是毀滅一切的龍氣,體內即將告罄的法力,根本無力他抵擋來襲。他想不到昔年唯一的好友如今竟如此不擇手段,不惜取他性命也要達到目標。在那電光火石的瞬間,他作出了一個玉石共焚的決定。
同時他運轉起了「蒼茫萬象法」,在他眼前,空間凝固了,光陰凝止了,天地徹底靜止了,只有神識在飛速運轉著。
宇宙八極須彌真如盡在掌握之中,天地萬物皆是有所形,無所生,有即是無,有與無,道盡五行窮極的變化。
萬物可用,也可破;萬物可生,也可滅。這就是他畢生所悟——蒼茫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