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看著歐陽雲鶴,半晌才道:「大人,無論如何,請你幫個忙,你只需要給我帶個口信給她,就說當初她要的東西,我已經給她帶來了,請她出來一見。」
歐陽雲鶴點了點頭,猶豫了片刻,忽然走到徐玉跟前,猛然撩衣跪下——徐玉吃了一驚,忙扶住他道:「歐陽大人,你幹嘛行如此大禮?」
「小王爺,歐陽雲鶴希望你能高抬貴手,放過歐陽一家!」歐陽雲鶴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苦澀,或許他可以在乎自己,但想想錢家以及自己唯一的女兒,和正值年少的外孫,他不忍啊!
徐玉苦笑道:「歐陽大人,我早就說過,我沒有惡意,你快起來,以後徐玉恐怕還得大人多多關照呢!」口中說著的同時,一邊忙伸手將他扶了起來。
「王爺若是以後有用得著老頭子的地方,儘管吩咐就是!」歐陽雲鶴承諾道。
徐玉歎了口氣,道:「既然如此,大人,徐玉的事就拜託了,還有那科考事,也得有勞您多操心,在下是實在不懂!」
歐陽雲鶴自然又是滿口的應承,當即又道:「小王爺,老夫有一事提醒,望你莫要見怪!」
「大人請說就是!」徐玉忙道。
「王爺在宮中,可不能用您剛才的那個名字,您是漢王的親生骨肉,應該姓趙才對!」歐陽雲鶴小心的提醒著他注意一些宮中的細節,他為官多年,自然比任何人更知道宮廷傾軋之間的厲害關係,常常會因為一句話,甚至一個字的過錯而獲罪。
徐玉忙點頭道:「多謝大人提醒,在下記下了,以後自會注意!」說著便起身告辭,這一趟倒是沒有白走,他總算清楚的知道了那個皇貴妃的來歷,心中許多的疑團也迎刃而解,但卻又添了許多的新問題。比如說——逍遙應該也早就知道他就是謫仙子之子。可她當時為什麼不說?大全寺的血案和她有沒有關係?真的是巧合嗎?
她有那麼高的武功,就憑著呂環那個草包,能擒下她?她為什麼要約自己來京城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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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雲鶴也沒有挽留他,當即親自送他出了正門,看著徐玉上轎離開,才轉身回去,而後就急急的入內換了衣服,進宮去見逍遙。
卻說徐玉坐在轎中,頓時心亂如麻。猛然想起了一事,那就是自己小時候被盜以及母親的遺體在火窟中失蹤。當時他曾與羅天魔帝分析過,兇手必須是武功高強,並且熟悉宮中地形,這個逍遙,卻是兩者都符合,難道她就是那個兇手?
不——不可能!
徐玉被自己的推測嚇了一大跳,想到師娘曾經說起過,當時她在亂葬崗上碰到的人明明是一個男人,並非女人,顯然並不是她。但隨即又想到,若她有別人相助,也是大有可能,而那個人必定就是影魔帝趙胤熙。
羅天魔帝不是說那人當初從草棚裡出來的時候,用黑巾蒙著臉嗎?可見在趙胤煦和上官轅文中,必定有一個人認識他,他才需要蒙著臉啊!
但是——理由呢?答玉想不出逍遙非得這麼做的理由。
「停下!」徐玉感覺到轎子是向皇宮方向抬去,忙叫道,他這個時候,需要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找個沒人的地方,清醒清醒混亂的頭腦。
「小王爺,您有什麼吩咐?」一個小太監揭開了轎簾,陪著笑問道。
徐玉走下轎來,對小太監和侍衛道:「你們先回去吧,我一個人隨便走走。」
「小王爺,這個不妥當吧?」一個隨身的近侍忙阻止道,暗想著若是你在外出了什麼事,我們可都得陪葬。
「有什麼不妥當的?」徐玉冷笑道。
「我們奉命保護小王爺的安全,這是王爺親自吩咐的。」那個原本說話的侍衛忙又道,儘管是楊先之吩咐下的,但他們誰都知道,如今的這個小王爺,可是漢王殿下失散多年,剛剛才認了的兒子。如今巴結好了他,將來不愁有飛黃騰達的時候,但若是他稍微有一點閃失,他們就是百死莫贖。
「不用!」徐玉搖頭道,「你們先回去,誰敢不從,以抗命處置!」說著也不理會眾人,逕自離開。
眾人眼見他說得斬釘截鐵,只得任隨他去,自行回宮而去。卻說徐玉一個人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間,竟然又走到了一鳴軒門口,當即停下了腳步,站在了門口,就在這個時候,一人從背後叫道:「徐公子,真沒想到,又碰到你!」
徐玉一呆,轉身看時,卻見周天昀正站在他身後,於是笑道:「原來是周兄,如今大考在即,周兄想來是胸有成竹了?」
「徐公子取笑了!」周天昀苦笑道:「對於這次的科考,我可是一點信心也沒有。」
「哦?怎麼會,周兄太謙虛了!」徐玉笑了笑,指著隔壁的酒樓道,「周兄若是不棄,我們不如過去喝上兩杯?」
「也好!」周天昀本對他應有好感,也有意結交,當即忙點頭應允,兩人一起到隔壁的酒樓坐下,徐玉隨口點了幾個菜,要了壺酒,兩人喝了幾杯,說了幾句閒話,無非就是這次的科考話題。
酒過三巡,菜上五味,徐玉眼見他言辭之間,似乎悶悶不樂,心中好奇,問道:「周兄好像有著什麼心事,不知能不能略說一二?」
周天昀見問,當即長長的歎了口氣道:「徐公子難道不知道嗎?這次的科舉,原本是由漢王出題,由他的侄子趙大人親自監考,本也算是一件美事,但卻沒有想到,那位趙大人不知道因何得罪了漢王爺,如今已經被革去職務,由漢王爺剛剛新認的親生兒子靜平王爺限題監考,我等學子心中都不禁忐忑啊!」
徐玉聞言笑道:「這又有什麼,不過就是換個人出題監考而已。」
周天昀見他如此說法,左右看了看,見並沒有什麼顯眼的人,才壓低了聲音道:「徐公子,我聽得那個梅君鎣說起過,那位靜平王爺,自幼流落江湖,早就淪落邪道,是個殺人越貨的強人,根本就是褻瀆了皇室的血統,這樣的人——怎麼能夠來出題監考,豈不是有辱斯文?許多學子聽說後,都正議論紛紛,考慮著是不是放棄這次的科考呢?」
徐玉聽了,真有著一種哭笑不得在感覺,想到原先金先生給他請的那兩個老夫子,明顯的對他們這等江湖中人就有著偏見,而如今這個周天昀就更是證明了這一點,如果他將來知道,如今權傾天下的漢王,也是江湖中人,並且是魔道至尊,不知道他會做何感想?想到這裡,苦笑著問道:「這麼說,周兄也準備放棄這次的科舉?」
「這倒不是!」周天昀搖頭道,「不怕徐公子笑話,在下囊中羞澀,來的時候,還是賣了祖產,湊了銀兩而來的,可謂是破釜沉舟了,如今可沒有了回家的盤纏,若是這次不中,我也不準備回去,就在京城謀個出路算了!」
徐玉早就看出他並非富貴人家子弟,卻也沒有想到他竟然一貧至此,忍不住微微歎息,想了想道:「周兄倒也不用擔心,我看你學識淵博,想來必定金榜題名!」
周天昀也知道他只是隨口的話,安慰而已,當即笑笑道:「但願如此!」
徐玉心中好奇無比,不明白為什麼讀書人對江湖中人總有偏見,當即故意又問道:「周兄,你好像對江湖中人頗有偏見啊?」
周天昀不明白他為什麼問這個,但還是答道:「偏見倒也沒有,但我們身為男子漢大丈夫,讀書明理,只盼著能輔助明君,造福社稷;而若不讀書,習武也成,保家為國,男兒本當殺戮沙場,捍衛和平。如今倒好,有些人練了武功,卻是拉幫結伙,恃強凌弱,更甚者打家劫舍,姦淫婦女,這等江湖惡人,豈非人人痛恨?」
「這就是你心目中江湖人的定義?」徐玉不可思議的瞪著他,他已經有了上次那兩個老酸儒的經驗,倒也怎麼的在意了,只是好奇不已,暗想著若是他的言論傳到了魔帝耳中,在朝為官恐怕也危險得緊。
「難道不是嗎?」周天昀笑道回答,接著又道,「徐公子,我們別討論那些江湖中事,還是喝酒要緊。」
徐玉點頭,想到他剛才的話——男子漢大丈夫,讀書明理,只盼著能輔助明君,造福社稷,倒是有著一腔的熱血和豪情,只是不知道到底學識如何,若是果真有著真才實學,倒確實是個人才,因此道:「聽周兄剛才所言,倒是滿腔的豪情要報效朝廷啊?」
周天昀聞言,正色道:「那是當然,在下十年寒窗苦讀,就只是為了將來可以報效朝廷,難道徐公子不也是一般的心思嗎?」
徐玉尷尬的連連點頭道:「那是當然——當然!」心想著我可是你心目中的江湖匪類,報效朝廷的念頭,他是從來沒有過,江山社稷,與他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