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胤煦和上官轅文同時感覺到自己的功力受到了別人的牽制,竟然不受控制,頓時都吃了一驚,想要撤回,卻已經來不及,「碰——」的一聲,兩人的掌力居然硬生生的碰到了一起,同時被震得氣血翻滾,眼前金星亂冒,幾乎就當場撐不住。他們原本都打算一掌要了這個蒙面青年的小命,所以提足了十成的功力,等到發現不對的時候,哪還來得及,幸好兩人都是久經江湖,及時的御去了大部分的力道,否則,只怕這一掌就會造成兩敗俱傷之局。
而這時候,那個蒙面人卻居然成功的脫破了兩人的掌力範圍,雖然也付出的代價,受了點輕傷,但依然大笑道:「移花接木,果然有用,兩位我先走了,要孩子嗎?追過來啊——」
那人說著,就身形一晃,電閃而出,趙胤煦和上官轅文顧不得喘口氣,急追了過去。
……
趙胤煦說到這裡,就打住了沒有說下去,而是低頭沉思。
徐玉在床上動了動,坐太久了感覺有點麻木,同時忍不住問道:「難道以你們兩人的身手,居然還沒有留下他?」這倒確實是個問題,江湖中怎麼還有這等的高手?他們兩人聯手,幾乎應該算是天下無敵,居然拿不下一個和他們年齡相仿的青年?那個人的武功,豈不高得可怕?
「我們兩人本就受了傷,而且——那人對京城中的道路好像極是熟悉,我們在城中跟他繞了幾天,幾次看著要抓到他,卻又讓他給跑了,最讓我覺得奇怪的是,他身上的子母一線牽居然時有時無,好像是故意在引誘我們。」趙胤煦沉思著說道,多年以來,這一直是他解不開的一個心結,他不清楚,為什麼孩子身上沒有子母一線牽味道?他應該也在御蘭院裡呆過,如果當時孩子身上也有香味,他們早就找到他了,又怎麼會讓他流落江湖?
「這個原因我大概知道,你先把後來的事說清楚了,我再說不遲,難道你們就這樣放棄了追查?」徐玉問道,暗想著不管怎麼說,趙胤煦是絕對不會就這樣罷休的,換成了自己,也絕對不會輕易的放棄。
「沒有!」趙胤煦沉思了一會兒道,「在京城了繞了幾天,我們又先後的交了幾次手,但最後還是讓那廝給跑了,這樣在第五天晚上,上官轅文接到了他父親的飛鴿傳書,讓他立刻返回和平島,他當時就匆匆的向我告別離去,我卻在同一天,得知母后竟然過世。」說到這裡,他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臉色也微微的變了變。
「您的母后?也就是說——我的祖母?」徐玉忍不住問道,在心中,他早就承認了自己是他兒子的事實,在見著了謫仙子遺體的同時,他就知道,這個男人就是他的父親,他在見著了謫仙子遺體時心中的感受與震撼,是騙不了人的。同時心中卻在暗想著天底下怎麼有這麼巧的事?十九年前他的祖母應該正值中年,而且在皇宮中保養有度,怎麼會早逝?難道說當時的皇太后本就有病不成?
趙胤煦點了點頭道:「沒錯,我的母后,就是你的祖母,那天晚上,我又追丟了那個蒙面青年,正一肚子的火氣,卻在這個時候,有侍衛來向我稟告,說是皇太后病危,讓我立刻回宮,晚了恐怕連最後一面都見不著。我聽了心中大驚,暗想著母后平時身強體健,怎麼會說病就病了?但當即卻不容我多想,匆匆的趕了回去,剛到了慈寧宮,就聽到哭聲一片,我衝了進去,卻見皇上跪在地上,他的幾個妃子也都在,母后躺在床上,眉宇之間隱隱有著黑氣,我急叫著撲了上去,母后緊緊的拉著我的手,另一隻手拉住了皇上,低聲的說道:『兒啊——都是我的兒啊!』母后說完,就沒有再說一句話,慢慢的合了上了眼睛,不到一柱香的時候就嚥了氣,我和皇上一起大聲的痛哭——母后過世,喪事國事都得料理,我也只能把你的事給放下了,沒想到,這一放,就讓我們父子這麼長時間才能相見。」
徐玉聽出了他話中的問題,當即追問道:「你說皇太后當時眉宇之間有黑氣,難道是中了毒不成?」心中卻甚是好奇,暗想著難道以他和趙胤熙那個皇帝當時就沒有懷疑?
「不錯,母后是服毒自殺的!」趙胤煦看了他一眼,頗覺欣慰的點頭道,「你很聰明,我略一提醒,你就想到了。」
徐玉只覺得腦袋裡轟隆一響,服毒自殺。這怎麼可能?她的堂堂的皇太后,一個兒子是當今的真龍天子,一個是威震江湖的羅天魔帝,有子如此,夫復何求?她還有什麼想不開、看不開的,竟然要服毒自殺?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了?
「難道發生了這等事,你們就沒有追究?」徐玉問道。
「當然有——我和皇上研究下來的結果就是,母后是自己服毒自殺,並不是他人下的毒,至於原因,至盡為止,都是一個謎。」趙胤煦無奈的搖頭,這是皇宮中的秘聞,當年知道這事的幾個小宮女太監,都被他們殺了滅口。
徐玉想了想又問道:「你們就這麼肯定?皇太后是自殺,而不是別人下的毒?」
「不是,我相信天下還沒有人能殺得了母后,除非她自己自殺,而且那毒藥並非什麼無色無味之藥,而是孔雀膽為主藥,另加了數十種別的毒藥配製的,是宮中一種常用的劇毒,母后不可能誤服。」趙胤煦向他解釋道,想著那幾天,幾乎不是人過的日子,甚至到現在他都懷疑,當初他是怎麼撐過來的——水柔死了,剛剛出生的兒子被盜,素來他最最的敬仰的母親也死了,一時之間,他身邊最親近的幾個人,就這麼的去得不明不白。
沉思了片刻,趙胤煦沒等徐玉再問,有接著說道:「玉兒,有件事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得保密。」
「什麼事,請說!」徐玉點頭道,眼見他說得慎重,想來這事關係重大。
「我的母親——就是前一任的羅天聖教教主,我們的武功,都是來自母親的傳授!」趙胤煦低沉的說道,「母后想要把羅天聖教發揚光大,你也知道,在那個時候,我們幾乎被三大聖地壓得抬不起頭來,我曾聽母后說起過,我的祖父,被和平島的幾個長老聯手,亂刀分屍,教中的兄弟,更是死傷慘重,而和平島的幾個長老和島主依然在追殺著教中殘餘的幾個人,母后那一年才十七歲,本是個什麼都不懂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但在一夜之間,什麼都變了,她不得不臨危授命,挑起了聖教的大任,當時她斷然下令,殺掉了所以不能逃走的傷殘人員、老弱婦孺,以免他們落在聖地中人手中受辱;讓所有能逃命的聖教中人全部撤退,就留下了她一個人獨自抵擋強敵。」
徐玉覺得自己的呼吸開始急促,熱血幾乎開始沸騰——他的祖母,是何等的巾幗英雄,又是何等的心狠手辣?這等的氣概,壯士斷腕的果絕,又有幾個男人能敵?似乎,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妙齡少女,手持神兵乾坤扇,從容面對著武林聖地和平島眾多高手的場景,那只有熱血男兒才有豪情,卻盡在一個小姑娘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她應該是一個足夠讓任何男兒都汗顏的奇女子,這樣的女人,在經過了風雨之後,早就應該鍛煉得天塌下來也不會變色的人,怎麼會服毒自殺?他想不明白。
不知不覺之間,趙胤煦也已經滿面的淚痕,當即又接著說道:「母后用不怎麼光明的手段殺了和平島的兩個長老,卻也傷在了上官寰的泣血魔刀之下,她只能邊戰邊逃,一直來到了京城,躲進了皇宮,正好碰上了父皇選妃,於是,她就殺了原本入宮的那個秀女,自己取而代之,原本她的打算只是到皇宮中暫時避一下風頭,卻沒有想到她天資國色,父皇一見之下,驚為天人,立即就把她冊封為貴妃——母后想著羅天聖教一敗自此,若是不借助外力,想要恢復元氣,談何容易?於是,她就索性在宮中安下了心來,另行策劃著復教大計,漸漸的羅天聖教才算是恢復了生氣。」
徐玉在趙胤煦簡短的言語之中,感覺到了這個皇太后曾經的艱辛,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在面臨著江湖中刀光劍影的同時,卻還得面對皇宮中的你虞爾詐,她是怎麼挺過來的?
趙胤煦擬去了臉上的淚痕,強笑道:「讓你笑話了,這些年,我只要一想到母后,總忍不住傷心,她老人家一輩子,總是活得那麼辛苦。」
徐玉搖頭道:「我也傷心,真想不到,原來她竟然是一個這麼了不起的人物,我應該以有這樣的祖母而自豪。但正因為這樣,她就更沒有自殺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