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聽著這聲音,如同就像是一柄利劍,深深的刺進了他的心窩,眼前一黑,差點就當場暈了過起,只覺得胸口氣血翻滾,咬著牙看著楊先之道:「你們先出去,我去看看!」這首曲子,他自然也熟悉得很,知道那乃是當初風清子寫給若即的情詩,一句「御風弄影,誰人與共?」唱出來幾十載的幽怨。
但這個曲調,卻非常像是當初歐陽明珠和他分別的時候,隱隱之間的吟唱——想到謫仙子,想要歐陽明珠,再想想若即五十年的光陰虛渡,忍不住已經是熱淚盈眶。
在烈火紛飛之中,趙胤煦的臉上浮現起醉人的柔情,而徐玉卻淚流滿面,楊先之猛然打個了寒顫,心想著莫非是見鬼了,他們這兩人都怎麼了?中邪了?
就在這個時候,趙胤煦全身竟然微微顫抖,猛然大叫道:「阿柔,是你嗎?」口中叫著,人卻拚命的朝火海深處衝了過去。
徐玉心中一驚,神智完全清醒,知道他心智如今被迷惑,想來這首《剎那芳華》,以前謫仙子也常常吟唱,隱湖女子,自然都知道這首曲子。沒想到當初風清子的一首情詩,竟然牽涉到了兩代人的情緣,更沒有想到,羅天魔帝對謫仙子竟然癡迷到這種地步,他權傾天下,心志自然也比普通人不知道要堅強多少,但這個時候,卻受不了這等的誘惑,一首《剎那芳華》,竟然可以讓他如此的痛苦不堪——原本對他心中的隱隱不滿,這個時候也消失不少。
「師傅——」楊先之驚恐的大叫,這個時候,小樓已經開始崩塌,木塊帶著烈火不斷的下落,若是在此時再次陷入火海,就算有再高的武功,恐怕也無能為力。
徐玉看著趙胤煦如癡如醉的樣子,心中知道,這個時候若是不將他喚醒,後果堪憂,他可沒有楊先之的顧忌,想也不想,對著他臉上就是一巴掌打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趙胤煦臉上吃痛,頓時一驚而醒,看了看徐玉,卻見他向自己露齒一笑,想要發作,卻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耳中聽著那「九萬里蒼穹,御風弄影,誰人與共?」,心中彷彿若有所失,這曲子他以前聽過好多次,但卻都沒有此時此刻,更能給他帶來震撼——徐玉當即向楊先之道:「你先出去,我去看看!」
「一起走!」趙胤煦畢竟有著決策天下的勇氣,知道處境的危險,想也不想就下了令,那火中歌曲的詭異,謫仙子的柔情一瞬間都先放了下來,畢竟,只有保住了小命才是最重要的。說著也不顧徐玉的意見如何,一把拉過他來,道,「大家一起出去。」
徐玉也眼見火勢越來越是猛烈,這個時候再進去,如同是自尋死路,當即不得不隨著他一起向外衝了出去,同時手中的葉上秋露舞起一團劍花,逼開了臨近身邊的火花,三個人剛剛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就聽見身後的小樓「嘩啦啦」的一聲響,頓時倒了大半,三人都在心中叫了一聲好險,同時卻又都不明白,剛才在火穴中唱歌的到底是什麼人,她如今還在嗎?難道這般的大火,她竟然不懼怕?
趙胤煦看了看四處圍滿了侍衛、太監等人,再看看原本精緻幽雅的御蘭院,如今一片的狼藉,頓時心中的一股怒氣又升了上來,看了徐玉一眼,問道:「你今天帶了多少人進宮來著?」同時心中也極度的懷疑,為什麼有人會在火窟中唱歌,這個人是誰,她怎麼會知道隱湖的《剎那芳華》,難道說真的是阿柔跟自己告別來著?
不——他從來不信鬼魂之說,心想可能是有什麼人來搞什麼鬼,而最有可能的人就是眼前的這個徐玉,他是風清子的傳人,自然知道這首《剎那芳華》的曲子,若是他帶著人來到這個御蘭院,然後由他出面引開自己,因為他是阿柔的骨肉,就算被自己擒住,必定自己不會傷了他,也許他們正是利用這一點。而另外的人則盜走謫仙子的遺體,在放火焚燒小樓,造成皇宮混亂,趁機離開?
而徐玉也完全有這麼做的動機,上官轅文不是一直念念不忘的想著要把謫仙子的遺體帶回和平道島嗎?楊先之說他們的關係一直不錯,上官轅文甚至連和平島的不傳之秘幻影虛渡都教會了他,如今,徐玉幫助他來盜謫仙子的遺體也在情理之中。這麼多年以來,他都沒有把謫仙子的遺體安葬,其中一個原因固然是自己的不捨;另一個原因則是算怕了上官轅文,那傢伙,只有做的勇氣,永遠沒有承擔的決心,當初謫仙子的追求者中,幾個正道中人的年輕俊傑,幾乎都是他殺的,但他卻把罪名全部推到了自己的頭上。
趙胤煦腦子轉了幾圈,想到剛才在火海中的時候,徐玉想也不想,就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看樣子,他也根本就沒有在心中把他當作父親,也許在他的心中,那個上官轅文要遠遠的比他重要得多。但就因為這樣,如今更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是什麼人,能在這個火海中安靜的撫琴唱歌?
徐玉被他問得呆了一呆,但隨即就想到,他懷疑自己就是那個放火焚樓者的同謀,頓時心中微微來氣,再加上今天知道了歐陽明珠竟然是皇貴妃,更是心情鬱悶,想著母親的遺體如今也不知了下落,火中唱歌的女子更不知道是誰?這幾樣事加在了一起,若是換在平時,斷然不會動這無名之火,但這個時候,他怒氣上升,忍不住就生硬的回答道:「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哼,你把小樓中的人弄什麼地方去了?」趙胤煦怒道,這小子看樣子不好好的教訓一下,他還不知道厲害,想到這裡,頓時感覺半邊臉上還火辣辣的痛,幸好他們三個都是從火窟中跑出來的,灰頭土臉,倒也沒有人在意。
徐玉忍不住大叫道:「我怎麼知道?我若是知道,我才不會進去呢?你以為你的死活關我什麼事?若非為了……哼!」眼見面前眾人環繞,他也不敢說出這個御蘭院中藏著一具屍體,若是傳言出去,莊嚴巍峨的皇城之中,竟然藏著一個美艷的女屍,他這個漢王的臉面卻往什麼地方擱?
趙胤煦氣得揚手就是一掌向他臉上刮了過去,徐玉話一出口,心中就微微後悔,想著這人畢竟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他們十九年沒有見面,好像也沒必要一見著了,就弄得如此的劍拔弩張吧?正準備出言道歉,卻沒有料到羅天魔帝會在大怒之下動人,想要閃避,卻已經不極,再來他的武功也比他要好得多,因此竟然結結實實的挨了他一個耳光,半邊臉頓時紅腫起來,正欲發作,猛然想到,剛才在火海中,自己也打了他一個耳光,這下,兩人算是扯平了,當即壓抑住心中的怒氣,道:「好,你我今天算是扯平了,我告辭了!」
說著,不等趙胤煦回答,轉身就想要離開,趙胤煦氣極,這麼多年以來,誰也不敢在他的面前如此的放肆,他雖然是王爺,但多年以來,一直代理著朝政,在眾多的大臣心目中,他和當今的皇上實在沒什麼區別,甚至隱隱之間,那個不理事的皇帝,還不如他的地位。又何曾有人敢對他這麼說話,更別說是毆打於他了。
但如今,徐玉不但先向他挑戰,而後在火窟中更是給了他一個大巴掌,雖然當時他是出於善意,但這時他的囂張無禮卻激起了他的怒氣,當即大叫道:「來人,給我把他拿下!」
眾侍衛聽了,如同潮水一般的湧了過來,把徐玉團團圍住,徐玉慢慢的轉過身來,看著他道:「王爺,你什麼意思?」
「你私闖皇宮,放火焚了御蘭院,難道本王就拿你不得嗎?」趙胤煦冷笑——想走,沒那麼容易。
「先之,給我把他壓進天牢,嚴加審問!」趙胤煦說完,又對站在一邊的楊先之說道。
楊先只為難的看了看徐玉,又看了看趙胤煦,忍不住低聲問道:「王爺,你真的把要他押下天牢?」
「當然!」趙胤煦沉聲說道,「給我只管動用大刑審問就是!」說著向楊先之使了個眼色,楊先之心中明白,他這麼做,大概也只是嚇唬嚇唬徐玉,再來就是塞一下眾人的悠悠之口,畢竟,徐玉今天是夜闖皇宮的刺客。
徐玉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不用了,天牢在哪裡,我自己走就是了——王爺若是要動用大刑,最好還是親自督刑比較好,免得你的手下人放水。」說著又看向楊先之道,「楊兄,請帶路吧!
楊先之無奈,點了點頭,道:「走吧!」
徐玉老實的跟在了他的身後,他並沒有想著要逃走,畢竟有著羅天魔帝和楊先之這樣的兩個人在場,他根本就沒有安全逃跑的可能,而且,四周還有著眾多的侍衛,他可不敢保證,這些人中就沒有高手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才不會傻到自取其辱的地步。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尖細的聲音高叫道:「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