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眼見他衣紗不整,頭髮蓬亂,想來是剛從床上爬了起來,匆匆的來抓拿他這個夜闖皇宮的「刺客」,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而在這個時候,那個紫衣中年人也已經在他兩丈開外站住——
徐玉仔細的打量了他一下,剛才他一直沒有瞧清楚他的容貌,如今在眾多火把的映襯只下看得分明,這人大約四十左右,那是憑著他的直覺,若是單論長相,他看起了最多只有三十歲,劍眉星目,一張剛毅的臉線條硬朗,稜角分明,如同刀削斧雕,身材高大魁梧,氣宇非凡,眉宇之間隱隱透出一股威儀,更有著貴氣凌人。徐玉心中不怎麼明白,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對一個已經過世多年的女子有興趣,深更半夜的去撫摩屍體?
還有那個床上的美艷女屍,怎麼感覺就是那般的熟悉?腦海中始終都是那個女屍側面完美的容顏在不斷的浮現——忽然,徐玉心中一動,那個床上的美艷女屍,他終於知道是誰了,為什麼他會覺得眼熟,因為那張臉和他本人非常的相似,如同就是看到了他自己,那個人——應該就是他的母親,傳說中的謫仙子水柔。
一瞬之間,徐玉只覺得如同被亂箭穿心,有著說不出的痛苦,身子搖了搖,幾乎站立不住。知道謫仙子早已經身死是一回事,眼睜睜的看著她美艷的屍體橫在了他的面前卻是另一回事,幾乎用不著證明什麼,他心中敢肯定,那個謫仙子水柔,就是他的母親。那是來自自己心靈的震撼,親情的召喚,也許騙得了別人,但絕對騙不了他自己。
那麼,由此推測,眼前的這個人,應該就是羅天魔帝,權傾朝野的漢王殿下趙胤煦,想起上官轅文對他的評價,他果真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而且這麼對年以來,他對謫仙子依然是一往情深,才會做出深夜撫屍這等匪疑所思的事來。只是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種情況下和羅天魔帝相見,如今雖然沒有見著了歐陽明珠,但碰上了他,今天夜闖皇宮,倒也是不虛此行了。
「閣下何人,為何夜闖皇宮?」楊先之冷冷的問道。徐玉身上穿著黑色的夜行衣,臉上蒙著蒙面巾,雖然他與他早就極為熟識,但也看不出來他就是徐玉,再來他也根本沒有想到徐玉會夜闖皇宮。
徐玉眼見四周的侍衛已經團團的把他圍住,明亮的火把照亮了整個寬闊的廣場,如今又有羅天魔帝和楊先之親自在場,想要不著痕跡的全身以退,已經根本不可能,心中飛快的盤算著,自己是不是該拉下蒙面巾,和他們相見,還是……
「閣下身懷和平島的幻影虛渡,莫非是和平島傳人?在下早年曾經和上官島主有過一面之緣,還請閣下出示真面目,以免造成誤會。」那個紫衣中年人問道,他知道幻影虛渡乃是和平島的不傳之秘,所以才有此一問。
徐玉沒有等他說完,就冷冷的打斷他道:「我不是和平島的人!」口中說著,一邊將說中的長劍仍在了地上,在種情況下,阿大的那柄普通的松紋劍根本就起不了什麼作用,面對著像羅天魔帝這樣的高手,他不會愚蠢到捨棄神兵利器而不用的。同時心中卻在想著,果然,上官轅文與他之間有著某種別人不知道的關聯。
「你倒有自知之明!」楊先之眼見他仍下了長劍,只當他願意束手就擒,當即大叫一聲,「來人,給我把他拿下!」
而那個紫衣中年人卻眉頭微微的皺了一下,憑感覺,他知道眼前的這個黑衣蒙面人絕對不會甘心就此罷休的。
果然,徐玉慢慢的從背後抽出了葉上秋露,在眾多火把的映襯下,寶劍如同是一泓秋水,又像是一片碧綠的葉子,一顆朝露在葉片上不斷的滾動——葉上秋露感覺到徐玉的心境,不斷的顫抖龍吟不止。
「葉上秋露——」楊先之驚呼出聲,問道,「你是……」
徐玉慢慢的扯下了臉上的蒙面巾,然後才笑道:「楊大人別人無恙?」
楊先之苦笑著沒有回答,眾侍衛都不禁大驚,沒想到這個大膽的刺客竟然認識他們的楊大人,眼見他相貌俊美,年紀輕輕的,卻不知道為什麼事犯糊塗,竟然夜闖皇宮,犯下了這等死罪?
徐玉的目光直直的盯住了那個紫紗中年人,奇怪的事——他好歹也是堂堂一個漢王,為什麼這些侍衛包括楊先之在內,竟然沒有一個人跟他說過一句話?也沒有人跟他打過招呼?
事實上他那裡知道,這人確實就是漢王,也就是羅天魔帝趙胤煦,若是換在平時,眾侍衛早上去見禮請安問好,但每當他穿上這身紫色的長衫,前往御蘭院的時候,他自己就稱自己為「半死人」,他不要任何人跟他說話,也不搭理任何人,若非今天徐玉好死不死的正好闖進了御蘭院,正好驚動了他,否則,就算今天晚上皇宮中鬧翻了天,也不能讓他出面。眾侍衛都知道,每當他去一趟御蘭院,心情都必定極差,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自討沒趣的去招惹他。
趙胤煦也在不停的打量著徐玉,眼見他丰神如玉,相貌俊美,當真就是謫仙子的延續,心中卻似喜似悲,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而楊先之這個時候也頗是為難,他不知道自己是該一聲令下,讓大內侍衛把這個夜闖皇宮的歹徒拿下,還是該上前找徐玉敘敘舊,因此他一直拿目光看著趙胤煦,只盼他做個決策。
「漢王殿下?」徐玉微微的揚眉,問道。
趙胤煦慢慢的點了點頭,徐玉的突然出現,打亂他原先的所有計劃,他真的不知道是該著惱還是該高興,他就是他失散多年的骨肉,自己找了個他這麼多年,終於找到了,也許是謫仙子有靈——雖然早在楊先之傳回書信給他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他的存在,但卻沒有親眼見著,心中始終放心不下,如今,眼見著他長這般大了,心中頗為欣喜,但卻又隱隱有著一種無奈的失落,好矛盾的心情!
徐玉的膽大妄為也頗為讓他生氣,他竟然敢夜闖皇宮,他以為他練了幾天的武功,就了不起了?到底年輕,不知道天高地厚,想到這裡,心中著惱,暗想著這個冒失的孩子,大概以後也不會聽從他的安排。今天倒要給他一個教訓,否則,以後就難以管教了。不過——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難道上官轅文居然不守承諾?把他的身份公佈了?
想到這裡,不禁斷喝了一聲道:「先之,你還等什麼,還不把這個大膽的刺客拿下?」
「王爺,他是——」楊先之聽了吃了一驚,不明白師傅的心事,師傅為了找他,花費了大量的精力財力物力,他也常常鬱鬱寡歡,如今好不容易,徐玉就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不說相認,怎麼還要把人拿下?
徐玉微微一笑,羅天魔帝就是羅天魔帝,果真與眾不同,若是他公然當著眾人跟他上演一場父子相認感人情景的戲碼,也許他就不叫魔帝了。當即長劍微微一抖,在半空中挽了一個劍花,對著他當頭罩下,口中卻笑道:「合歡門主徐玉,請趙先生賜教!」
趙胤煦也不僅一呆,輕輕閃過了他劍勢,徐玉此舉,也大出乎他的意料,他竟然以江湖中人的身份公然指名挑戰,換句話說,合歡門在江湖中頗具聲威,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根本就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是必須單打獨鬥。
徐玉的長劍再次徐徐刺到,他的這一招還是普通的崑崙派劍法,算是投石問路,軟綿綿的沒有一絲的劍氣,但出劍的方位卻妙到顛毫,斜刺向了他的左肩,試探一下而已,看看這個久負勝名的羅天魔帝,到底也什麼出奇之處。
「好好好!」趙胤煦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忍不住仰天大笑,這小子有著三份的傲氣加上那麼一點點的邪氣,倒頗為合了他的胃口,當即道,「好一個合歡門主,沒想到情魔那老鬼臨死還擺了我們一道。我如今就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請賜教!」徐玉口中說著話,手中卻絲毫也不敢怠慢,長劍徐徐揚起,這次——葉上秋露發出了尖銳的龍吟,詭異的在他手中跳躍,徐玉整個人如同一片飄零的落葉,在秋風中飛舞,頓時漫天的劍氣,綠影環繞,空氣如同是一塊被扯破了的綢緞,發出刺耳的空破之聲,眾侍衛一些武功較弱者受不了著等無形的壓力,紛紛後退,只有楊先之還站在原地沒有動——心中卻也是震驚無比,他初見徐玉的時候,他的武功還不如他,後來他又被呂靖廢了武功,儘管在情魔以命相博的情況下,再次的助恢復了武功,但卻沒有想到,這幾個月的時間,他的功力竟然精進如斯,看來比起自己還要略勝了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