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時候,清源心經也不甘示弱,天然之氣釋放出絲絲涼意,如同是寒冬的雪水,不停的撲滅著那股邪火,兩股完全不同的真氣,在體內不停的征戰,不停的相互吞併,徐玉此時已經完全明白,剛才錢宏安給自己的那顆羅天淨心丸並沒有排除他體內的幽冥暗火。
也許羅天淨心丸對被幽冥暗火所傷的人有著奇特療效,但他並不是被它所傷,而的吸取了大量的幽冥暗火進入了經脈中,如同是引狼入室一般,淨心丸只不過對他起了個調和的作用,根本就沒法清除體內的陰毒,清源心經雖然想將這不融和的異物排出體內,但卻又似乎力量不夠,幽冥暗火也同樣想吞了清源心經產生的天然之氣,但也不能得逞,那個真氣和暗火相互的對峙著,苦得卻是徐玉。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股勢均力敵的力量似乎猛的取得了一個突破口,竟然以一種怪異的方式慢慢的融和起來,慢慢的循著經脈開始運行,功行七十二周天後,幽冥暗火與清源心經似乎已經完全水乳交融,徐玉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淡淡的柔光,但一瞬間就又轉為正常,整個人似乎也發生了質一般的變故,原本清秀俊美的容貌似乎偏與隱柔,損於文弱,但如今卻整個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俊美依然,卻更顯得灑脫飄逸,丰神如玉,出塵脫俗。
徐玉睜開眼睛,感覺看到的這個世界似乎更清晰,神經系統也變得敏銳起來,周圍的一切也變得更是貼近,一種無可言喻的感覺升上了心頭,他似乎有所了悟,彷彿抓住了什麼,但卻又想不明白,如同隔著一層紙,看似只要一捅就破,卻偏偏就是捅不下去。
天與地似乎都變得明亮清楚起來,徐玉心中驚喜,沒想到竟然因禍得福,內功修為有了質的飛躍,他知道這個要歸功於幽冥暗火,若沒有這種和清源心經完全相反的內力注入體內,自己就是修煉一輩子,也許也達不到這個境界,但他也明白,若是沒有羅天淨心丸起調和作用,他必定會被這兩股真氣活活折磨而死,倒得謝謝那個錢宏安。
想到這裡,忙從床上跳了下來,卻見房裡早就收拾得乾乾淨淨,地上一塵不染,透過打開的窗戶,徐玉向外看了一下,不覺嚇了一跳,只見西天的晚霞如同女人臉上的胭脂一般,煞是美麗可愛,卻是又是一天的落日時分了——想到他應該是昨天晚上開始運功療傷的,怎麼自己感覺才不過一個多時辰的樣子,就過了一整天了?
正到疑惑之間,忽然聽得門外傳來清楚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而後在門口停了片刻,門就被人推了開來,只見阿大走了進來,一見著了徐玉好好的站在地上,不禁大喜,大叫一聲,跳了起來,興奮的一把將他抱住。
徐玉苦笑著問道:「怎麼啦?」
「公子,你總算醒了,可擔心死我了!」阿大不停的用力拍著徐玉,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證實他不是在做夢,徐玉確實是好好的站在他面前。
徐玉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叫道:「快放開我,我沒有死在幽冥鬼姬的手中,但若是你再打我兩下,我就要死在你的熊掌之下了。」
「哦!」阿大忙鬆開了徐玉,不好意思的憨笑著解釋道,「公子,我太高興了,所以……嘿嘿!」
徐玉心中頗為感動,想到自己身邊,真正關心他的,大概就只有這個阿大,雖然他也是潘玉奎沒按好心的送給他的。想到這裡,忍不住說道:「不就是一天嗎?就把你急成了這樣?」
「一天?」阿大驚叫道,「公子,什麼一天啊?都已經過去三天了,你居然不知道?」
「三天?」這下換徐玉驚叫了,不可思議的那著阿大,口中嘟囔了幾下,半晌過後,終於問道:「你是說,我運功入定,已經整整三天了?」
阿大慎重的點頭道:「我們都很著急,但又沒辦法,總算老天開眼,你平安無事。」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那個錢大人倒也是好人,自己有皇命在身,卻又擔心你,說什麼也要等你醒來後再走,這幾天好像比我們還急,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想來那個錢宏安一直放心不下,還呆在這個小鎮,因為他救了徐玉,阿大對他心生好感,這幾天兩人走得頗為近乎。
徐玉心中忽然不無諷刺的想道:「若不是他們都認定了我是羅天聖教的少教主,只怕我這時就算橫屍荒野,他們看見了也會只當沒看見,更別說援手相助了。」
「那你還不快去把錢大人請過來?讓我好親自謝謝他。」徐玉說道,不管怎麼說,這人對他有救命之恩,他也應該拜謝一下。就算到了京城,自己可以找到羅天淨心丸還給他,但若不是他的援手,也許自己根本就撐不到京城,就會死在路上,想到這裡,又不禁暗恨幽冥鬼姬,不知道她的幽冥暗火到底是什麼性質,雖然現在他已經把它完全的歸為己用,但還有沒有什麼後遺症,就不知道了,最好是能弄到幽冥暗火的修煉口訣,好好的研究一下,當然,他也知道,自己這是在癡人說夢。
「好,我這就去。」阿大聽了,忙轉身了跑了出去,徐玉清醒並且已經沒事,他心情愉快,腳步也輕鬆許多。
阿大去後不到片刻,就又聽得有人的腳步聲急急而來,阿大、南宮天羽並錢宏安三人一起來到了他的房間。
徐玉見著了錢宏安,忙快步迎了上來,一揖到地,說道:「徐玉多謝錢大人救命之恩。」他也如阿大等人一樣,稱他為錢大人,而不再和他以江湖中人的習慣稱呼。
錢宏安忙一把扶住他道:「徐公子折殺我也,在下並未盡力,只不過一顆藥丸而已,主要還是公子武功高深,這等區區小傷,自然是不在話下。」
徐玉忙又和他客套了數句,一邊忙著讓座,兩人在房中按主賓之位坐定,閒話數句,談話中徐玉這才知道,原來錢宏安是收到了楊先之的書信,知道原來的杭州城知府柳成傑已死,現由其子柳平擔任了知府一職,他是專程補一道聖旨而來的。本來,這等小事,根本就用不在著他這個皇帝親隨的大內侍衛出馬,但他自己卻還有點私事,再來就是心中羨慕江南美景,西湖風光,想來好好的見識一翻,所以就特特的討了這個差事,跑了一趟杭州。
徐玉也從他的言談中知道,他所謂的私事就是來參加那個珠寶大會,而且他也很隱晦的提到,他好像有著非來不可的理由。看著他臉上那一道深深的傷痕,以及眼神中的一絲無奈,心中不禁好奇,問道:「難道你也是某個珠寶行的掌櫃不成?所以非得過來主持大局?」
錢宏安聞言,笑了笑道:「徐公子果真聰明,雖然沒有猜中,但亦不遠也,我不是什麼珠寶行的掌櫃,而是代表老錢的。」
「老錢?」徐玉不禁愣住,腦子一時間轉不過彎來,隔了片刻方才問道,「你是老錢錢莊的?」
錢宏安點了點頭道:「沒錯,這次的珠寶大會,交易額過高,要求所使的三家銀票的主人必須到場,以防有假票出現。你大概也知道,珍珠坊乃是寶慶銀樓、會珍樓以及如意居聯盟所開,他們的大老闆自然也都在場,而通寶卻是國家所設,這次朝廷也派了重員前來坐鎮;老錢就是鄙家所有,本來這等場合,應該我家父親自前來,但不巧家母卻病了幾天,雖然不過是偶然的染上些風寒,並不要緊,但我父親平時什麼事都看得開,就是放不下母親,一聽說母親病了,什麼事也不管,閉門謝客,專門在家陪著母親。我想大概恐怕除了我們老錢破產外,他老人家是不會出面的。」
徐玉心中一動,暗想著天下竟然有這等癡心的男子,上官轅文為了謫仙子終生不娶,那是因為他沒有得到,沒有得到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就如同他對歐陽明珠的感情一樣,男人天生就是賤,對於送上門來的東西,常常不屑一顧,卻對明明知道得不到的,癡癡追求。所以,那些有錢有勢的男人們,明明家中有著嬌妻美妾,卻依然要去青樓歌館,尋歡作樂,事實上,他們哪個心中不知道,那些青樓女子,怎會有真情相代?但卻總是不知足的求著一夜風流。
想來要讓一個男人對著一個女人,幾十年如一日般癡守,縱然是再美的容顏也會看膩,而這個男人卻有著甲天下之巨富,就更是難上加難了,這份情恐怕不是一般的深厚,徐玉心中猛得想到情魔臨終所言——
「若是當愛情的繁華與浪漫全部散去,一切都歸於平庸,還能不離不棄,白頭偕老的,那才是真正的至死不渝……」
想到這裡,徐玉忍不住脫口說道:「令尊到真是個癡情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