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無力的歎息了一聲,想了想又問道:「那你知不知道,當年劍谷為什麼封谷?」
上官轅文點了點頭,道:「知道一點。」
「可以說嗎?」徐玉問道。
「沒什麼不可以說的,她們當初不說只是為了隱瞞風清子,二來也怕傳言江湖,有損她們的顏面,那時候的若即和樊綺雲,可還都是妙齡少女!風月無情啊!」上官轅文感慨萬千的道,「轉眼之間,彈指紅顏老,青絲變成了華髮,哎——還有什麼不可以說的,連風清子好像都作古了。嗯,當年應該是若即的意思吧。」
「什麼意思?」徐玉眼見上官轅文低頭沉思,似乎有無限心事,忍不住又追問道。
上官轅文想了想道:「當年若即和樊綺雲同時愛上了風清子,本來這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兩女共侍一夫,效那蛾皇女英,也沒什麼不好。但偏偏這兩個女人都太驕傲了,容不下別人,相互爭鬥不休。後來,若即提出了既然同是武林中人,就以一貫的武林中方法來處理此事。」
徐玉聽到這裡,忍不住「啊」了一聲,心中隱隱感到,悲劇可能就是這般釀成的。
果然,上官轅文又接著道:「若即提出了比武決勝負,不光是賭風清子,還代表著隱湖劍谷一決勝負,只是她們的賭注有些奇怪——贏的那個可以和風清子比翼雙飛,但必須封閉本派五十年,輸的那個可以在江湖中自由行走,但絕對不許再見風清子。」
徐玉大感不解,打岔問道:「這個封閉本派五十年可不是小事,難道他們的師門長輩就不阻止,任由她們胡來?」
上官轅文苦笑道:「阻止?隱湖當時是一脈單傳,而當年的若即已是隱湖湖主,誰來管她?」
「樊綺雲呢?」徐玉問道,「劍谷總不至於也這樣吧?」
「不錯,劍谷確實人才眾多,但當時的樊綺雲也是劍谷的少谷主,被那些長輩們捧在手心裡長大的,脾氣可嬌縱得很,就算有門中長輩反對,她也不會管這些的。事實上,當時若即提出了比武的條件後,她也考慮過劍谷的未來,但江湖中人最重一個虛名,若是她拒絕了若即的挑戰,劍谷將永遠也別想在隱湖中人面前抬得起頭來,所以,在劍谷谷主的下,她們請了和平島島主,做了那次比武的公證人。」
上官轅文歎息了一聲,又道:「這兩個年輕荒唐的姑娘,就這麼瞞著風清子,進行了一場決賽,結果樊綺雲險勝了一招,若即遵守若言,主動找了個理由,離開了風清子。而樊綺雲則歡天喜地,將葉上秋露送給了風清子做定情信物。當時的風清子正好接到玉虛老人的通知,要他趕快返回崑崙,於是風清子向樊綺雲告辭離去,當時他好像曾答應她不用多久一定會來找她的。但是,風清子一去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徐玉想不通,問道:「難道樊綺雲沒有等到風清子,竟然也沒有找他?若即聽到風清子失蹤的事,也沒有追究?」
上官轅文苦笑道:「這以後的事具體怎樣我就不太清楚了,大抵應該是這樣的,當年的風清子一去不回,樊綺雲固然是傷心失望,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等了下去,她以為她上了若即的當了,必定是風清子尤自戀著若即,前去找她了,因為她們當時的賭約只說輸的那個必須主動放棄風清子,可沒說風清子不可以主動去找那輸的一個,所以一半是為了遵守封谷的諾言,一半卻是傷心痛恨風清子的薄情。
而若即聽說風清子失蹤的事,暗想必定是他隨同樊綺雲一同退隱,從此過著羨鴛鴦不羨仙的神仙眷侶般日子,因此除了暗自傷心外,根本就想也沒想過風清子會出事。
只到最近,五十年期限已滿,樊綺雲迫不及待的去找若即算帳,兩人見面之後,才知道其中產生了這麼大的誤會,也才想到了風清子可能遭人暗算,出了事了。兩人一打聽,自然而然的都同時懷疑上了崑崙派。」
徐玉聽到這裡,也不禁只好搖頭歎息,誠如上官轅文所說——真的荒唐。為了一個「情」字決鬥已是夠荒唐的了,而堂堂武林聖地,居然會做出這等如同小兒之事,就更是荒唐透頂了。
其實他哪裡知道,當時的若即和樊綺雲也只不過是雙十年華,畢竟年幼,再加上少女天真的本性,才會想出如此荒唐的比武決鬥的賭注來。如果當時不是風清子出了意外,和樊綺雲結合也必定會成為一段武林佳話。而在兩個姑娘同時不肯做出讓步的前提下,這也無疑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上官轅文看著他,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又道:「你現在聽來,是不是以為很荒唐?」
徐玉毫不否認的點了點頭,上官轅文道:「事實上,我有你這麼大的時候,有曾和你一般想法,覺得這兩人根本就是胡鬧,不可理愈,可是,後來我想來想去,才發現當年的若即是絕頂的聰明,只是可惜了。」
「絕頂聰明?」徐玉不解的問道。
「你想,在那種情況下,她倆人又都不肯做出讓步,這種方法也許是最好的方法了,要不,你還能想出更好的方法嗎?雖然其中必定有一個人會傷心,但總比三個人同時痛苦要好得多,你說對嗎?而讓贏的那個封閉五十年,事實上就是對輸了的那個有所交代罷了,免得到時候一旦因愛生恨,走上極偏激之道。」上官轅文歎息道。
徐玉思來想去,確實也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當即點了點頭,同意他的說法,暗想今天這個酒是喝不成了,自己還答應了綠蘿陪她遊湖,當即向他告辭道:「今天多謝你援手,我先告辭了!」
上官轅文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還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希望你聽了別生氣。」
徐玉愣了愣,道:「什麼事?請說!」
上官轅文尷尬的笑了笑,道:「你說過不生氣的!」
徐玉點了點頭,道:「你說吧!」
「對不起得很,你的十個眼線,我殺了六個!廢了兩個!」上官轅文苦笑著道,一面留神看他的反應。
徐玉腦子裡一時還反應不過來,但想了想就明白了,必定是昨天自己讓媚兒前去打探他的身份來歷,媚兒派去的人讓他發現,他一怒之下,讓他給宰了——猛想到他殺了六個,還廢了兩個,徐玉忍不住大叫一聲,若非手上受了傷,只怕又要衝上去找他拚命了。
上官轅文滿臉的委屈,道:「不管我的事,我又不知道他們是你的人。」
「那你現在怎麼知道的?」徐玉冷然道,想到那六個人乃是因他而死,心中不禁大痛,自責不已,又是後悔又是傷心,明知道這人武功奇高,卻還不知死活的讓人去打探,是他害了他們啊!
「第九個——」上官轅文看著他恨不得要把他吃了的模樣,可憐兮兮的豎起一根手指,叫道,「我逮到第九個的時候,發現他是合歡門的人,才知道可能是你派的人,所以……咳咳,不好意思啦!」
徐玉強壓住心中的怒氣,道:「就算這些人不是我的人,你也犯不著把他們都殺了啊!」
「我在江湖中行走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讓人跟蹤過,我也生氣嘛!」上官轅文苦笑道,暗想本來就是你自己不好,先派人跟蹤我,若不是怕引起誤會,他才用不著這般陪著小心看他的臉色呢!在江湖中,從來都是他給臉色別人看的。
人都殺了,還能怎樣?總不會要自己替他們抵命吧?上官轅文在心中想道。
徐玉盯著他看了半晌,終於歎息道:「你沒有錯,是我不好,明知道你武功高強,還讓人跟蹤你!江湖本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他們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該,怨不得別人。就像今天我一樣,若不是你及時趕到,也許我這時候也被別人宰了。」
說著,搖了搖頭,向他告辭,轉身離去。
上官轅文見他一臉感傷的下樓而去,想要叫住他,卻又不知到該說什麼好,心中頗有些後悔——不該痛下殺手,但想到若非殺了他的人,趕過來向他解釋,恰好碰上了幽冥鬼姥這檔子事,這會子他肯定落在了幽冥鬼姥的手中了,以著鬼府對水柔的怨恨,他鐵定沒命。
上官轅文搖頭苦笑,真不知自己在幹什麼,好像是吃力不討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