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眼見日上三竿,曾大牛依然不見蹤影,雖然明白他武功高強,罕逢敵手,但心中不禁開始暗暗著急,又過了片刻,他終於按捺不住,取過擱在桌子上的葉上秋露,道:「我出去找他,你在這裡守著。」
莫聞瑋忙道:「師傅,還是讓我出去找他吧,你身子不好……」
徐玉猛得出劍,綠芒一閃即沒,莫聞瑋只覺得臉上一涼,心中吃了一驚,眼見他已經歸劍入鞘,方才放心,鬆了一口氣,道:「師傅,你嚇我……」
話未說完,一縷頭髮忽然飄落,莫聞瑋頓時僵住,看著徐玉,原來,徐玉剛才出手,揮劍削斷了他一縷頭髮,但因為他出手速度太快,莫聞瑋根本就沒有發現,只到此時說話,音波震動之下,頭髮飄落,才發現了——心中不禁機靈靈的打了個冷顫,暗想要是剛才徐玉的那一劍不是削向他的頭髮,而是刺向他的咽喉,那麼自己這會子豈不是已經身首異處了,對他更是又敬又懼。
徐玉看著他,道:「現在你該放心我出去了吧?」
莫聞瑋想要阻止,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眼睜睜的看著他走了出去。
哪知道徐玉前腳剛走,曾大牛後腳就已回來。莫聞瑋忙迎了上去,卻見他臉色蒼白,腳步踉蹌,忽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
莫聞瑋大吃了一驚,問道:「曾少俠,你怎麼啦?」心想此人武功極高,不知什麼人有本事傷了他?
「我沒事!」曾大牛道,「我遇上了魔帝傳人,打了一場,被那小子的乾坤扇所傷,不過他也沒有討得了好,挨了我一斧子,這會子大概也躲到哪裡養傷去了。嘿嘿——」曾大牛說到此,忍不住得意而笑,想到昨天夜裡,自己險中求勝,雖然也受了傷,但是比那人可輕得多了,衡量下來,還是自己佔了便宜。
接著又道:「這兩天揚州城裡很亂,因為和平聖使的出現,各路武林中人都齊聚揚州,除了魔帝傳人外,合歡門弟子也已經出現,你們沒事還是不要出去的好,這幾天我要閉關療傷。對了,徐玉呢?昨天那人可是明顯的衝著他來的。」
莫聞瑋聞言苦笑,不知道徐玉剛離開崑崙不久,到底惹了多少麻煩,怎麼儘是些厲害人物找上了他——魔帝傳人,光聽一下他就心驚膽戰。
「他人呢?」曾大牛又問道。
「他剛出去找你了!我這就去找他。」莫聞瑋道。
「他出去找我?」曾大牛一把把他抓了過來,怒道,「我不是讓你們看好了他的嗎?為什麼讓他出去?你知不知道,他武功被廢,這樣出去有多危險,別說碰上那些魔門中人了,就算是碰上崑崙派弟子,都會惹下大麻煩,哎——」
莫聞瑋聽他這麼一說,也不禁心驚不已,忙道:「我去找他!」說著就急急的走了出去。
曾大牛這時哪還有心思療傷,不停的在房裡走來走去,一邊又吩咐潘玉奎等人也出去尋找。
江南的春天,雨細得如同牛毛一般,慢慢的下著,徐玉走在揚州城的大街上,放眼望去,只見一切都籠罩在如煙似霧的細雨中,朦朧中透著一份特殊的美麗。
瘦西湖的湖水上漣漪不斷,湖水清澈明亮,揚州城並沒有因雨而顯得冷清,反而更是熱鬧了。湖畔的酒肆茶樓裡不斷的傳出划拳猜枚的笑聲,更夾有湖上畫舫中青樓女子的嬌鶯燕語、絲竹管弦,處處顯示著一片繁榮盛世,歌舞昇平。
徐玉早就沒有了初到揚州的那份欣喜,信步行來,他也沒有刻意的去尋找曾大牛。要知道,在偌大的一個揚州城裡,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他出外尋找,也不過是碰碰運氣罷了。
不知不覺間,竟出了城門,來到了那個城北的土地廟前。徐玉暗自長歎了一聲,心中苦澀無比,忽然,土地廟裡傳來低低的吟哦——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十年……二十年,哎……轉眼就過去了,你就算是見著了我,也不認識了……也不認識了……」
低低的歎息一聲聲的傳來,徐玉原本就低落的情緒更是受到了感染,心想這人必定是風塵困頓,想起了他的妻兒,親人吧!他的親人也必定在哪裡想念著他吧?然而,他還有親人可以想念,而我呢,還我誰可以想念啊!又有誰會想念我呢?
當即慢慢的走了進去,那土地廟裡的人似乎也沒料到在這雨天裡還有人會來這等荒蕪的地方,兩人一見面之下,都不禁愣住了——
徐玉原本以為那人必定是風塵困頓中人,那知道一見之下,卻全不是那會事:一時之間,他無法分辨那人的年齡,咋看起來,彷彿只有三十歲的中年人,但再一接觸到他那深不可測的眼睛,以及那雙眼睛裡濃濃的滄桑,徐玉又覺得他有著六十歲的蒼老。但這些都不是令他震驚的原因,最主要的是,那人身上透出來的一種凜然霸氣,讓人不敢忽視,無法漠然,以及一份奪人的神采,他膽敢保證,這中年人無論站在任何地方,任何場合,他都是讓人注目的焦點。身上華貴的服飾更顯示著他非同尋常的身份。
那中年人咋見徐玉,也不禁為他清秀俊美的風采所奪,忍不住輕輕的「咦」了一聲。
徐玉只看了他一眼,心中雖然微微感慨,但卻沒有說什麼,逕自走進了廟裡,土地廟裡景物依然如故,想到聶霆,想到自己就是在這裡上了他的當,為了他贖回人質,自廢武功,而他,利用的竟然是自己的善良以及對他的尊重和愛戴,他是用他的善良來設計害他啊!想到這裡,心中大痛——猛得長劍出鞘,揮向土地公和土地婆的神像。
綠芒閃過,土地公和土地婆的神像被攔腰斬斷,轟然倒地。看著滿地狼藉,徐玉有著一中發洩的痛快,似乎覺得心中好受了一些,當即正準備歸劍入鞘,原本在一旁的中年人竟如同鬼魅一般,欺到了他身邊,出手猛向他的手腕扣來。
徐玉吃了一驚,寶劍一揮,刺向他手掌。哪知道那人竟不閃避,徐玉想要收劍,業已來不及,但長劍刺出,明明已經刺中,可是竟然刺空,刺中的只是一個幻影。心中大吃了一驚,而那人已經轉到了他的左側,手掌向他肋下印來,徐玉慌忙閃避,同時揮劍急砍了過去。
幾招過去,徐玉的頭上已經是一片汗水,心中震驚無比,那中年人的武功之高,遠在他想像之外,身法更是如同鬼魅,使得自己每次攻擊的,都是一個幻影。而那中年人竟似只是逗著他玩玩罷了,徐玉心中明白,只要他想,也許自己連他的一招都接不下。
「好劍法!好劍法!」那中年人笑著稱讚,同時出手拍向他的臉頰,徐玉心中忽然一動,長劍一抖,竟不刺向他的人,而是刺向的身體的左側,那中年人忍不住笑道:「好個聰明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猛的「啪」的一聲,徐玉還是沒有能逼開他,臉上一痛,竟被他打了一巴掌。那中年人忽然飄退三尺,笑呵呵的看著他,道:「我的幻影虛渡豈是這麼容易就被人破去的?」
「幻影虛渡!」徐玉在心中暗自琢磨,見他收手不打,也住了手,看著他道:「可惜什麼?」
「可惜你如此聰明絕頂,竟然是個廢人,否則的話,我倒可以破例,收你為徒。」那中年人和他交手數招,見他雖然劍法精妙,但卻毫無內力,而且體力不支,顯然是被人廢去了武功,不禁大叫可惜。
「多謝了!」徐玉心中一痛,慘然笑道。同時舉起衣袖來,拭了拭頭上的汗水,剛才雖然只動手片刻,但他的體力卻已經快要不了了。
就在這時,那中年人竟然再次出手,快愈閃電的出手點向他的軟麻穴,徐玉眼見他武功高強,衣飾華貴,必定也是武林中成名的前輩高人,再也料不到他會出手偷襲自己一個被人廢去武功的後生晚輩,毫無防範之下,被他點中了穴道,頓時全身動彈不得。
那中年人得意無比,猛得將他一把抱起,放聲大笑道:「老天終於開眼了,二十年前的今天,讓我在這裡遇上了她,二十年後的今天,又讓我遇上了一個容貌與她如此相像的人。」說著,又看著徐玉道,「你雖然是男兒身,但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說著又忍不住大笑。
徐玉低聲道:「前輩,你想幹什麼?」
「不要叫我前輩。」那中年人怒道,「我很老嗎?」
徐玉全身動彈不得,被他抱著,眼見他扯下了身上的外衣,將他裹住,連頭臉都全部蒙在了裡面,只見他身形一躍,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以奇快無比的速度離開了土地廟,心中不禁大是著急,問道:「你要帶我去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