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之喧囂已經靜止,米拉巴大隧道內的寬闊空間,又再恢復了沉寂。除去那滿地屍骸以外,這裡就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而事實上,即使已經死去了超過一百名以上的米拉巴正規軍士兵、二十名左右的洛山達神殿聖武士、幾位牧師,還有超過四百名以上的半獸人,對於【拜龍教】的龍巫妖和死靈法師們而言,實在也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事。只要是為了達到目的,【拜龍教】可以做得出任何事。殺上個幾百人,甚至是上千人,也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黑龍費爾葛蘭,總算是安靜下來了。現在,它正像頭大蜥蜴那樣爬在地下,衰弱地微微張開嘴巴,呼呼喘氣。不死的龍巫妖,當然是不需要呼吸的。它之所以喘氣,純粹只是因為習慣與本能。而它眼眸裡的光芒,比起剛剛現身時,亮度也減弱了整整五六成以上。
二十多名聖武士,同時使用注入自己靈魂力量的神聖寶劍,向費爾葛蘭發動的【破邪斬】。這種以生命為代價的攻擊,威力絕對不容小覷。費爾葛蘭先是挨了十幾發【索爾灼熱球】,又被牧師們用目焰擊術】輪番轟炸。傷勢還未痊癒,就再次遭遇聖武士們不要命的自殺式攻擊。現在的它,可謂五癆七傷,元氣大損。若不趕緊回去【拜龍教】設置於無冬城附近的分支教派總部,準確而言是黑龍費爾葛蘭自己在無冬森林裡面的龍巢好好休養的話,那麼它必將承受永久性傷害,代價是實力從此大減。
無論活著的時候還是變成龍巫妖以後,費爾葛蘭這輩子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大的虧。黑龍從來就不是以心胸寬廣著稱地種族,更沒有什麼無聊的「對死去強者之尊重」。此時此刻。它簡直對洛山達神殿的人恨之入骨。每個洛山達聖武士的屍體,都被費爾葛蘭親口從自己身上叼下來,用它那兩排短劍般銳利堅硬的牙齒狠狠咬爛嚼碎,然後才像對待一團已經沒有了味道的香口膠那樣用力吐出。
只有黎明使者塞恩是唯一的例外。因為,他還沒有死。但是,這絕對不是什麼值得慶幸地事情。在【拜龍教】組織內部,多地是擅長使用各種酷刑的成員。他們的手段足以將正常人折磨成瘋子。即使信仰最堅定的人也無法例外。可能的話。每個人都會情願以死亡去逃避接受酷刑。
但是黎明使者塞恩沒有這個可能了。他已經奄奄一息,而且渾身上下的骨頭。也不知道到底還能有幾根是完好地。他之所以還沒有死,實實在在是個奇跡。而既然他現在還沒有死,那麼以後他即使再想死,也相當困難了。為了追尋薩馬斯特靈魂容器的下落。【拜龍教】暫時仍然需要他活著。其實假如可以施展偵測定位法術的話,這個任務就簡單多了。可惜這裡沒有人懂得使用預言系法術,而且即使有也沒有用。薩馬斯特的靈魂容器,是經過特殊處理的。能夠隔絕一切魔法探測。這位【拜龍教】的創教者,在對待自己的命匣這件事上,表現出倒如非常謹慎小心地態度。
一名【邪龍侍者】從綠龍伊斯塔特的背上跳下,將黎明使者拉起來。讓他平躺在地上,又向他口裡灌了瓶治療藥水。【拜龍教】裡面有許多死亡三神暴政之王班恩、謀殺之王巴爾、死者之王米爾寇一一教會的牧師。由他們所製造出來的治療藥水,功效絕對一流。塞恩喝了它以後雖然又咳又吐,臉上總算增添多了幾絲血色。但也就到此為止了,【拜龍教】不可能將他治療到有力量再度進行反抗的程度。
另一名【邪龍侍者】同樣從藍龍阿巴濟戈背上跳下。他冷笑著,摩拳擦掌,向塞恩大步走了過去。他的刑罰手段,相比真正專業人士,根本提都不能提。但是要應付眼下情況的話,看來即使只是業餘人士,也已經足夠了。
「好了,親愛的黎明聖武士。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了。關於屬於我們的那顆鑽石,現在你應該多少有些話想說才對。」那名死靈法師就像個粗魯的獄卒般,把手指捏得辟啪作響,臉上表情十足像是飢渴餓狼看到了一大塊鮮美肥肉。可是他們不會想得到,無論怎麼折磨塞恩,都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因為黎明使者手上並沒有他們費盡心機,甚至不惜為此而大開殺戒都想要找到的那顆鑽石。
當然,黎明使者倒是知道它在誰手裡,但即使他有心說出來,也遲了。放眼整條大隧道,到處都是死屍,根本沒有曹子文他們一行人的蹤影。大約,是在混亂中逃走了吧?隧道內的分岔錯綜複雜,也不知道他們已經跑到了哪裡。無論如何,只要鑽石不落入【拜龍教】手中,事情就未至於演變成最惡劣的情況。洛山達神殿的聖武士首領,現在能夠做的,也就只有緊閉嘴巴,堅決不透露曹子文他們的去向這一件事了。
不久之前雙方還是劍拔弩張,甚至距離正式動武只剩下半步之遙的敵對關係,而現在居然要用自己的生命去維護對方。人生實在是充滿了變數,讓任何人都無法加以捉摸。想到這裡,黎明使者也禁不住暗暗苦笑了。只是他再也想不到,自己一心要去掩護的對象,非但沒有逃走,而且就距離他只有十幾米遠,正觀看什麼精彩節目那樣,專心欣賞著死靈法師的逼供手段。
曹子文他們沒有如同想像中那樣逃跑,因為沒有必要。【拜龍教】雖然實力強悍,但還不足以就讓魔索布萊城與冰風谷的統治者落荒而逃。不過曹子文也不想過早參戰暴露實力。反正這些半獸人、矮人士兵、聖武士和牧師全是毫無利用價值的垃圾,死不足惜,就藉著龍巫妖之手將所有垃圾清除乾淨,也不是什麼壞事。假如能夠趁機將布魯諾、西蒙、還有效拉瑟三個都幹掉那是最理想不過的。即使不能,那也沒什麼損失。就當是看戲好了。
所以。戰鬥開始前,路斯坎巫師便已經使用了個【群體隱形術】,將自己一行人的形蹤都掩飾得絲毫不露端倪。他們站的地方是隧道角落,沒什麼機會被亂戰捲入。雖然也被三頭龍巫妖厲害無比地噴吐波及。可是曹子文運起正宗離火玄冰勁,將真氣外放,卻形成了堅不可摧的保護罩,把自己六人全部保護在內。防守得固若金湯。別說龍巫妖們的攻擊了。就是死屍身上的鮮血,也濺不到他們身上半點。
這確實是場非常難得一見的好戲。血腥震撼、波瀾壯闊、起伏跌蕩,充滿了與熱血,犧牲和奉獻,充分表現了,人在被逼著走上絕路時。在絕望中掙扎著企圖擺脫命運的種種高尚與卑劣。按道理來說。應該是很能讓觀眾被感動的才對。可惜時代早就變了。亂灑狗血地情節,在某些品味新穎地觀眾眼中看來,除了被作為嘲弄與恥笑的對象以外,再沒有絲毫價值可言。
所謂的這些觀眾,包括了曹子文和菲雅?提利。還有雙胞胎姐妹的澤麗法和澤麗塔,以及痛苦少女安妮薇。尤其後三者。她們非僅沒有被洛山達聖武士們的悲壯感動,反而興致勃勃地站在一起對死靈法師的刑訊手段指指點點。吱吱喳喳得活像三隻快樂小鳥。甚至,她們還不時地對對方粗魯和缺乏效率地手段。表示出極強烈地鄙視和不屑。這也算是理所當然吧?畢竟黑暗精靈向來就把刑訊折磨犯人,當成一門高雅藝術在鑽研。而虐侍女神的信徒,對於如何折磨犯人才能讓對方得到最大極限的痛苦,更是有著許多獨特心得。在這麼幾名專家大師的面前,她們完全有資格,去嘲笑死靈法師的外行。因為有隔音結界地關係,也用不著擔心,這些對話和評論的聲音,會被龍巫妖們聽見。
只有布倫希蒂不忍地扭轉臉龐,閉上了眼睛,甚至還用雙手堵住了耳朵。她不同於黑暗精靈或者虐侍女神的祭司,可以對於這些殘酷刑罰看得津津有味。野蠻人少女自認不是心慈手軟地性格。她也曾經親手殺過人。可是野蠻人殺人,都是乾脆利落,堂堂正正的。即使要懲罰罪人,也不過就是用鞭子抽打而已。像眼前展示地這種。純粹以折磨人為目的,在不真正殺死犯人為前提下所施展的虐待手段,她非但見所未見,更聞所未聞。
又一聲淒厲慘呼傳來。那聲音尖銳得就像利劍,縱然掩住了耳朵,卻還是固執地刺進腦海,讓野蠻人少女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她咬著嘴唇稍微睜開,隨即臉色變成了慘白,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看見的情景。【拜龍教】的死靈法師,居然正將黎明使者雙手的指甲,逐枚逐枚地強行拔出來,裸露出鮮血淋漓的血肉。塞恩的身體,已經因為鑽心劇痛而弓成蝦子一樣,卻還是死死緊閉嘴巴,什麼都不肯說。
布倫希蒂的內心,好像發出「崩」的斷裂聲。她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一反手,五指已握緊背負在後的鋸齒骨劍,深深吸了口氣。
正微笑著欣賞塞恩如何表現他堅貞不屈精神的曹子文,雙耳微動,早察覺到了身後野蠻人少女的異樣舉止。他閃電轉身,出手拿住布倫希蒂手腕,沉著臉問道:「你想幹什麼?」
「我要幹什麼?我要救人。」野蠻人少女毫不懼怕地和曹子文對望著,不斷加勁,企圖擺脫控制。可是她那種被魔法增幅至足以與霜巨人媲美的力量,在如來神掌傳人身上卻如泥半入海,什麼反應都沒有。布倫希蒂著急叫道:「放開我,比爾德你放手!難道你就看不見,他是在維護我們嗎?」
「我們不需要他來維護。布倫希蒂,難道你見過螞蟻維護巨人的倒子嗎?」曹子文冷冷道:「別忘記,剛剛這個傢伙還舉著武器威脅我們。所以他除了是我們的敵人以外,便再沒有第二種身份。無論他是死是活,被人怎麼樣折磨,都完全和我們沒有關係,明白了嗎?」
「可是,現在他正在替我們掩飾啊。」野蠻人少女不死心地用力掙扎,著急得甚至已經在眼眶內流出了淚水。「他不必受這種苦的,只要把鑽石在我們手上這個消息說出來,至少,也能得到一個平靜的死亡吧?可是現在,現在……比爾德,你放手,讓我去救他。我已經再看不下去了。我不明白,難道看著別人受苦,就真的那麼有趣嗎?甚至,可以讓你連為人最基本的惻忍之心都失去?」
「惻忍之心,這就是你拔劍的理由?」曹子文不屑搖頭。反問道:「為什麼稱就不能稍微成熟一點,別再讓我擔心?惻忍之心這種可笑東西,早就該被拋進垃圾桶了,你居然還抱著它不肯放手?上次擅自放走布魯諾他們幾個麻煩,今次居然就發展到,不自量力地想要獨自和三名龍巫妖對抗嗎?你究竟以為自己是誰?救世主還是聖人?想必,是上次讓你吃的鞭子還不夠,記不住教訓對嗎?」
「主人,要我們替您效勞,加深一下她的教訓嗎?」雙胞胎姐妹花幸災樂禍地冷眼斜也,適時地插了一句。上次兩姐妹就是因為布倫希蒂,而各自吃了十幾記鞭子,被打得皮開肉綻。這筆帳早就算到野蠻人少女的頭上了。任何報復的機會,她們都不會放過。
曹子文不置可否。隨即冷笑著面向野蠻人少女,沉聲鄭重道:「布倫希蒂。我給你個忠告,你最好牢牢記住。每個人在自己每次揮動武器之前,都必須想清楚,自己究竟能夠從中得到什麼利益,有什麼好處,自己能力的極限又在哪裡。想清楚了再揮劍也還不遲。單純只為了同情和憐憫這些無聊東西而揮劍的人,他將會發現,這個世界上,沒有給他們這種白癡生存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