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口無言。菲雅提利的話句句在理,滿腦子正義概念的西蒙張口結舌,意想不出有什麼言辭可以用來反駁。曹子文哈哈大笑,伸掌在路斯坎巫師的肩膀上拍了拍,讚道:「說得真好,菲雅。簡直說到我心裡去了。所謂人不為自,天誅地滅,像你這種非常好,你會很有前途的。」
「承蒙誇獎,實在不敢當。」路斯坎巫師淡淡回應著,彎腰微鞠一躬,嘴角邊的得意笑容,卻是始終難以掩飾,曹子文不再理會於他,逕自踏出兩步,目光在四名豎琴手臉上掃視兩遍,突然探出右手虛抓了一把。西蒙脫手跌落在地的魔法細刺劍【辛迪加】,登時一跳,自行躍入新主掌心。他扳住劍尖一屈一彈,細窄如蛇的劍刃隨即自行反彈,發出「嗡」的清脆聲響,蕩漾出連片碧綠光影。
「不錯的劍。」曹子文輕讚一句,卻又隨即搖頭道:「可惜跟了個沒用的主人。看起來根本沒飲過人血,殺氣不足,缺少了劍魂。這全缺憾,看來只好由我來動手為它彌補了。武器反噬其主雖然其兆不詳,好在我倒也不怕……啊,別害怕,半精靈。雖說確實會有一點點痛,不過很快就會過去的。稍微忍耐個幾秒就不痛了。而且還是永遠,哈哈,哈哈哈」
他輕聲嘲弄著,提劍向前,將劍尖抵在西蒙胸膛上。縱然手足已被入侵的玄冰氣凍僵動彈不得,但感覺還是有的。半精靈面若死灰,歎了口氣,閉目等死。突然間,他感覺到有具柔軟身體撲過來,撥開劍尖。將自己壓在下面。是玫拉瑟!金精靈少女也不知道從哪裡湧出來的力氣,拚命護住自己戀人,惶急尖叫道:「不!你不能殺他!他是銀月女士的兒子,你知道嗎?殺了他就等於和銀月女土結仇,不僅銀月城,甚至世界上所有魔法女神的做廣告和豎琴手,都不會放過你地!」
「和現在有分別嗎?」曹子文覺得有點好笑。雖然時隔了整整一年,看起來實力也增加不少,可是玫拉瑟和以前相比,還是一點都沒有變,依然那麼幼稚。他質問道:「我不殺他,難道你們這些什麼銀月城什麼豎琴手的亂七八糟傢伙,就會放過我嗎?為了所有善良民族的利益。呵呵,真不錯的口號。那麼說。你償自認是善良而我就是邪惡了吧?既然如此,邪惡為什麼要放過你們這些想要我命的正義之士?嗯?說個比較好聽點的理由出來,我聽得滿意的話,說不定就饒了你們。」
玫拉瑟被曹子文問得張口結舌,完全不知所措。然而,卻有另外一個聲音,代替她接過了曹子文的問話。吟遊詩人瑞恩斯坦冷冷道:「我有個非常好的理由,耶魯·比頭德。假如你不想這個女人死地話,就立刻放下武器,然後後退。」
曹子文雙瞳陡然收縮。他一聲斷喝,【辛迪加】脫手飛射。「奪」地將吟遊詩人釘在地下。瑞恩斯坦臉上帶著詭秘笑容,身軀逐漸化成虛影消失,只剩下幾縷用來當施法觸媒用的羊毛,曹子文霍然轉身,只見身後約莫五十步以外。瑞恩斯坦正挾持著仍然暈迷未醒的布倫希蒂,將一柄匕首擱在她脖子大動脈上,向曹子文冷笑。
被耍了?不知不覺間,這狡猾的吟遊詩人,居然利用幻術在自己眼皮底下演出了這麼一幕劫持人質的好戲。什麼時候開始地呢?或者,根本一開始他就躲在遠處。連剛才聯手其他豎琴手發動夾擊的影像,也只是魔法效果?曹子文不怒反笑,反而鼓掌道:「幹得出色,幹得漂亮。你叫什麼名字?看起來。看來豎琴手裡面也不儘是白癡嘛。」
「我只是小人物而已,叫什麼名字都無關重要,不過請記住,豎琴手絕對比你要更加精明許多,耶魯·比爾德先生。」瑞恩斯坦謹慎回了一句,手裡刀子卻握提更緊。命令道:「所以,所以現在輪到我們發號施令了。你同意嗎?」
「不同意。」曹子文沉下臉色,冷冰冰道:「沒有人能夠命令我做任何事。更別以為自己真的就掌握了主動權,自詡聰明的豎琴手。假如你還想繼續活下去的話,那麼立刻放下武器。」
「除非你答應我們全部人都安全離開,否則休想。」瑞恩斯坦以同樣強硬的語氣拒絕,他向路斯坎巫師瞥了一眼,補充道:「當然,我說的全部人,並不包括那個叛徒。」
曹子文冷笑,並沒有浪費唇舌,繼續和對方討價還價下去。他估量著雙方之間的距離,迅速將自己在這環境下可用的辦法同,在心中整理了一遍。五十步,這個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要命的是刀子就緊壓在布倫希蒂大動脈之上,無論自己用如意禪還是七旋斬,都很難快得過對方那隨時可以動手的一劃。曹子文武功以大氣磅礡見稱,發揮到極處時,舉手投足都有石破天驚之威。但要講到小巧騰挪,他卻始終是差了點。
頃刻間曹子文心裡已經轉過七八個念頭,想出了五六個主意,卻總覺得無論哪個都沒有成全把握。也不是說布倫希蒂是絕對不可犧牲,但是自己花了那麼多功夫,好不容易才將她推上野蠻人女王的寶座,在還沒有被壓搾乾淨她身上所有利用價值之前就放棄?那當初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曹子文歎了口氣,一時間倒真的覺得有點煩惱。眼下這種情況,最適合解決問題的方法,想來也就只有動用暗器了。若論暗器功夫,自然是以蜀中唐門四絕器地【暗器】為最,唐門暗器,當修煉到至高境界,號稱可以達到「無跡可尋、無中生有、無窮無盡『的【三無至境】。但可惜曹子文雖然也懂得竅門,卻只是初學乍練,並無十足把握,他早暗暗後悔。為什麼沒有多花點時間來練練暗器功夫。也省得像眼下般,一籌莫展。
然而他的猶豫與煩惱,卻半絲也沒有在表面上表露出來。曹子文單手支著下巴,炯炯目光如閃電般在吟遊詩人身周直上直下地掃視,彷彿可以將他心內所有秘密全都勾出來。在這種沉重壓力逼迫之下,瑞恩斯坦本來穩定的手也逐漸變得顫抖起來。短劍刃鋒青光晃動,意不由控制地,在布倫希蒂白皙脖子上劃出道細細紅線。縱然還未割破血管。那刺痛依舊刺激了暈迷中的野蠻人少女,教她本能地發出呻吟。再也無法承受地吟遊詩人喪失了所有耐心,陡然竭斯底裡地狂吼道:「究竟怎麼樣,趕快回答我!否則的話,一刀殺了她!「
曹子文還是沒有回答,但他的臉色卻突然間變得奇怪。那裡面混雜了三分驚訝詫異、三分懊惱後悔、三分欣喜若狂,還有一分不可思議的篤定。因為他已經看見,布倫希蒂,野蠻人女戰士的光潔額頭上,赫然正隱隱浮現出一個泛射金光地文字。而除了曹子文以外,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能看得懂這字所代表的意思。
「阿修羅子文喃喃地念出那金色梵文讀音,展現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他後退兩步,雙臂抱胸,悠然道:「儘管下刀子吧,豎琴手。怎麼了。還猶豫什麼?儘管動手啊,假如你真有這個本事殺死她,那麼我不但放過你們這幾條賤命,而且還跟你們一起離開冰風谷去銀月城,去和艾拉絲卓女土當面會一會,怎麼樣?」
「你講真的?」瑞恩斯坦吃了一驚,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下意為就想舉刀。但事到臨頭,反而輪到他躊躇不決了。吟遊詩人當然知道。布倫希蒂這位野蠻人女王,在黑暗精靈的整個邪惡計劃中,也不過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而已,她本身是無辜的。即使挾持了布倫希蒂當人質要挾曹子文。瑞恩斯坦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真的殺人。身為豎琴手的尊嚴還有原則,都不允許他這麼做。
然而玫拉瑟的催促聲卻早已在耳邊響起。金精靈少女心裡可沒有那麼多掙扎。願得莎罕妮憐憫,天知道當她發現曹子文出現眼前時,這飽受夢魘困擾地她。究竟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才射得出那復仇之箭?|C整理|而當曹子文玄冰劍氣再度擊倒她時,那份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也就立刻隨之煙消雲散了。眼看逃生希望就在眼前,玫拉瑟怎麼還會捨得放棄?西蒙縱然亦覺得她這樣做不太符合正義,可是生死悠關,瑞恩斯坦一動手就可以讓自己等人不必枉死在這塊荒蠻土地上,無論怎麼想都很合算。所以,半精靈既不出場阻止,也沒有催促瑞恩斯坦趕快殺人,完全把自己當成了局外人一樣。菲雅·提利則同樣緊張地注視著那柄要命的匕首,額上已經微微滲出汗珠。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沒注意艾瑞貝斯的動作。這同時身肩德魯伊與豎琴手兩個身份的戰士,已恢復了些許行動能力。趁著沒人注意自己,他悄悄將手杖插入泥土是,以極低聲音,開始念誦魔法。光禿禿的橡木手杖,在法術效力催逼下,赫然生長出大量根須,深深扎入土壤內吸取養分,杖身上正不住地冒出一茬茬嫩綠新芽。它意已「活」了過來。
玫拉瑟的催促,給予瑞恩斯坦壓力甚至比曹子文所給予的更大。他掙扎、彷徨、猶豫、躊躇,始終拿不定主意。心煩意亂之下,他覺得越來越熱。汗水不住滲出,甚至將後背也浸得濕透的。開始,他並不以為意,可是忽然間,玫拉瑟卻停止了叫喊。她吃驚地伸出手指,顫抖道:「瑞恩斯坦,那、那個女人……她在發光!」
「發光?」瑞恩斯坦驟然一驚,低頭去看。這才發現,布倫希蒂何止正在發光?她更像是一個大火爐,正在發出讓自己越來越難以忍受地高熱。剛才沒發覺還好,這一發覺,轉眼間溫度更急劇上升,頃刻燙得吟遊詩人簡直沒法再保持著將野蠻人女戰士抱在懷內的姿態。肌膚相接的地方,發出了烙鐵般的「滋」之聲。瑞恩斯坦大叫一聲,脫手向後跳開,霎時間心裡面什麼猶豫掙扎,全都消失得乾乾淨淨。這女人根本不是人!如果是人的話,又怎麼可能發出如此高熱?惡魔!她一定也是惡魔偽裝的!為自己找到了合理理由的吟遊詩人用力咬咬牙,再度以箭步搶前,高舉匕首,瞄準了布倫希蒂心臟位置,一刀紮下。
逼人殺氣比匕首更加銳利,剎那間自保本能全力發動,野蠻人女王「啊」地呼喊著,陡然大大睜開了眼眸。火焰!前所未有的猛烈火焰「蓬」地熊熊燃燒,將她整副身軀全包裹在內,熾炎高漲,溫度直可煮鐵熔金!四周土地上的積雪瞬間汽化蒸乾,瑞恩斯坦心頭駭然大震,卻已經收步不及,一頭衝進了這毀滅性的修羅之焱所籠罩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