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心邪神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月明如鏡
    多芙鷹手提著【弒神】,將銳利劍鋒對準了沉睡的曹子文。這個時候,無論曹子文擁有多麼強大的力量也罷,他的生死,都已經全然被銀女遊俠,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只要多芙用力將手臂往前送出,無堅不摧的【弒神】,便能貫穿曹子文全無防備的身體,輕易將他殺掉。

    只是,真可以這麼順利嗎?這個人分明屬於邪惡之徒,他會真的就這麼毫無防備地,在自己這名敵人之前沉沉入睡?這是否一個陷阱?

    但是,他真的有必要設置什麼陷阱來對付自己嗎?自己已經完全落在他手裡,不管他想要在自己身上做什麼,銀女遊俠都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能力抗拒,只能任憑予取予求。既然如此,他還有任何必要**這種花樣嗎?

    那麼,如果這不是什麼詭計,也不是什麼陷阱呢?

    有可能嗎?他就真的這樣信任我,相信我這個敵人,不會真的下手殺死他?為什麼?一名邪惡之徒有可能這樣信任別人嗎?而且,還是信任自己的敵人……

    真的要就這樣殺死他嗎?有沒有另一條路可以選擇?或者……他其實也不是那麼邪惡,只是彼此立場不同而導致敵對吧?確實,他統轄著幽暗地域的黑暗精靈。確實,他殺死了自己的好朋友,黃銅龍奧拉瑟格拉瑪。確實,他企圖對自己和大姐希倫下殺手。確實,他摧毀了至高者阿祖斯的化身聖者。可是……他在最後關頭收手,沒有殺死自己。他在陰魂城內,也只是和自己打了個賭,要求自己為他做三件事而已,並沒有強行侵犯自己。他更答應過,只要一走出的沙漠。就放自己恢復自由。而現在,他又毫無保留地信任著我。坦然將自己的生死交在我手裡。面對這樣一個人,我真的可以下手殺他嗎?我可以在背叛了他的信任以後。絲毫無愧於心嗎?

    想起來了。白天,他本來可以任由暗黑情報網的商隊,和貝戴蠻族以及人身獅們自相殘殺至死地。因為無論這群人是死是活,都完全和他無關。可是他卻出手了。沒有偏袒任何一方,更沒有傷害到誰,只是簡單地將所有人的武器全部擊落。然後命令他們各自分開。難道,這不正是一種善良地行為嗎?【七姐妹】的武器與法術,從來只會落在邪惡之徒手上。難道現在僅僅因為彼此立場不同。就可以奪取同樣屬於善良者的生命了嗎?

    多芙·鷹手臉色變幻不定,手上長劍也不住微微顫抖。劍脊上所反射出淡淡光輝,如水流轉。幾次伸出想要刺下去。卻又終於還是收回。良久,銀女遊俠終於頹然垂下手臂,讓【弒神】遠離了曹子文。

    最終,銀女遊俠還是下不了決心,去殺掉曹子文。她告訴自己,這樣是因為很可能曹子文並沒有真的睡著,而只是佈置下個陷阱,等著自己去自投羅網。可是真正原因失神麼……或許,就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了。借助著從帳蓬天頂隱約射進來的一絲光芒,多芙以茫然目光,最後看了看曹子文那張自始至終,都讓自己感覺「看不透「的臉龐。在若有所失的歎息中,她將【弒神】收回劍鞘,然後掛在自己腰間。轉身走向只能帳篷出口,挑開掛氈,躬身鑽出。

    雖然殺不了這個人,那麼就只有離開。畢竟雙方的立場,注定了彼此始終仍是敵人。每呆在曹子文身邊多一秒,對於多芙而言都是種折磨。她已經再不能忍受。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她恐怕自己還沒走出大沙漠,就已經要瘋。

    沙漠裡道路雖然難走,但是要憑自己力量離開,對於魔法女神選民之一的多芙來說也不算太困難。至於【弒神】,銀女遊俠非常自然地就將它視為了屬於自己的東西。對於魔法武器地狂熱喜愛,向來是她性格上一個不大不小地弱點。所以,多芙根本沒有考慮過,這樣做可能帶來的後果。

    【散塔林會】商隊營地內,仍星星點點地燃燒著好幾堆篝火。十幾名被安排守夜與巡邏的守衛們,正坐在火堆旁邊,邊說著閒話,邊留意著四周地動靜。夜幕下的大沙漠,雖然看起來到處一片寧靜,但卻誰也說不準,究竟在綿延千里的黃沙下究竟隱藏了多少會要人命的怪物。白天里拉米亞人身獅們陡然從沙地裡躍出的情景還歷歷在目,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誰也不敢疏忽大意。

    毫無遺漏的監視之下,營地裡任何人的舉動,都瞞不過這些守衛的眼睛。多芙從帳篷裡指出來意後,她的行蹤幾乎是立刻就被現了。

    多芙並沒有特意掩飾自己的行蹤。她堂堂正正地邁開步伐,當著所有人的面,不快不慢地從商隊營地中間穿行而過。守衛們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一掃而過,然後便再沒有任何下文。這些人對於銀女遊俠和曹子文之間,複雜又矛盾的關係完全不瞭解。很自然地就產生了以為他們是情侶的誤會。她喜歡半夜不睡覺到處亂跑也好,喜歡干其他什麼事也罷,商隊守衛們都絕對不會想到要阻止她。用不著多久,多芙就離開了商隊營地範圍,孤身踏上了黑夜中的沙漠。

    然而,僅僅在攀過兩個沙丘之後,銀女遊俠就忽然停下腳步,情不自禁地伸手按上了劍柄。

    夜空上的烏雲徐徐飄散,清冷月光投射而下,將大沙漠照耀得一片明亮。沙礫在寒風吹拂下出陣陣「沙沙」輕響。一個人背負雙手,正站在沙丘頂端,仰觀月。儘管背對著自己,可是多芙馬上就認出了,那是耶魯·比爾德。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睛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曹子文悠悠吟誦,語氣蕭索落寂。多芙自然聽不懂他在念什麼,然而那字裡行間的蕭蕭愁懷,卻無須語言加以說明。銀女遊俠驚怒交集,「鏘」地拔劍出鞘直指向前,喝道:「你……你剛才在裝睡試探我?!」

    曹子文悠然轉身。淡淡道:「剛才我是真的睡著了。不過假如有人在旁邊舉劍想要殺我,即使真的睡著了,也會驚醒了吧?多芙。妳想殺我嗎?」

    「廢話。你的所作所為。全都……全都……」銀女遊俠猶豫片刻,改口道:「難道我不應該殺你嗎?」

    「應該。所以我很奇怪,為什麼到了最後。妳竟然也始終不下手?」曹子文直截了當地承認,而且提出了問題。可是雖然如此,他其實並不需要答案。所以曹子文歎了口氣,又隨即道:「不管為什麼,假如妳想離開的話,那麼就離開吧。我到這裡來,並不是為了要阻攔妳。」

    「那麼你來幹什麼?送別嗎?該不會是想提醒我,因為那場該死的打賭,所以我還欠你兩個要求吧?」曹子文口裡說得好聽,多芙卻半個,字也不信。戒備之心非但沒有放下,反而更加強了。她右手提著【弒神】,左手則已經開始凝聚【銀火】的力量。蓄勢待,隨時準備迎接一場惡戰。

    雖然是惡戰,但她自己也知道,這場戰鬥結束的時間,一定會比自己所想像地還要更加短暫。

    「打賭……那只是場玩笑而已,我們都不必再將它放在心上。」出乎意料之外地,曹子文搖了搖頭,並沒有要動手的架勢。「妳不是我的奴隸,多芙。所以妳的行動完全自由,我不會干涉。之所以到這裡來,只是因為妳拿走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就是【弒神】。它很強大,但同時也非常危險。還給我吧,然後妳可以隨便按照自己的意思,到哪裡去都可以。」

    對於曹子文的提議,多芙沒有考慮太長時間。雖然多少也猶豫了片刻,可是不管多麼喜愛自己手上的魔法寶劍也好,畢竟自由才是最重要地。她默默放開寶劍,將它向下**沙中,然後把劍鞘也從腰間解下,一言不,轉身就走。

    曹子文又歎了口氣,悠然仰,再度將目光轉移到夜幕間的皎潔明月之上。忽然間,他覺得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這麼了無趣味。而自己從離開幽暗地域上來地面世界以後地所作所為,也全都愚蠢到了極點。

    一直以來在這個世界上經歷了那麼多人和那麼多事,曹子文始終覺得,惟有在魔索布萊城內,剛剛和摩登迦相遇,並且等候血腥角鬥召開之前地那段日子,才是自己從來沒有享受到,以後也不曾再有的悠閒歲月。無論如何,假如說這世界上真有什麼人是可以無條件相信自己,關心自己的話,那麼曹子文相信,或許只有艾絲瑞娜和摩登迦可以作得到吧?假如可能的話,他真想現在就回到魔索布萊城,和艾絲瑞娜還有摩登迦一起倒頭睡下,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理。

    月亮真明亮。

    皎潔銀盤懸掛在天上,就像一面鏡子。那寧靜而清冷的光輝,勾動了蕭蕭愁懷。曹子文彷彿覺得自己有些迷失了。擴張勢力、攻佔失落的秘銀廳、展冰風谷、答應黑夜女神莎兒去對付哪個神秘的『它……自己做的這些事,究竟有沒有意義?多芙走了,她知道自己要走什麼路。可是自己呢?自己應該走的路又是什麼?

    在這一刻,曹子文的意識有了空隙。潛藏於靈魂深處的另一個「我」,終於找到了突破封鎖的機會。他的眼眸驟然擴散,雖然又再凝聚。緊抿的嘴角忽然微向上牽,形成優雅的月牙形狀。右手並指如劍,由下而上地一挑,喝道:「起!」

    百步之外的【弒神】,驟然如遭電亟,不住激烈顫抖。緊接著,它彷彿被某只無形大手操縱著,猛然從沙地上跳起,化作閃電靈蛇,急飛射而出,懸停在多芙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銀女遊俠停下了自己並不迅捷的腳步,慢慢回過頭去,平靜地問道:「你還想幹什麼?」

    「幹什麼?我想幹妳。」曹子文轉過身來,呈現臉上的,是一種邪異而冷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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