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定義總是相對而言。同樣一個晚上,對於某些人而言會是很漫長,但對於某些人而言又會覺得很短。但不管是長還是短,日夜交替總是始終遵循著自己運行規律,時間到了就自然而然生。所以現在,又是一個新的黎明到來了。
灰濛濛雲層遮掩了大半天空,儘管太陽已經在東方天際露出了大半邊臉,但乍看上去,卻完全無法讓人從中感受到絲毫熱力。現在正是盛夏時分,可從北方【世界之脊】山脈吹下來的風,依舊凜冽冰寒。尤其是在侯爵城堡的陰影下,簡直可以讓人凍得打哆嗦。
只穿了條長褲,上身**的曹子文背負雙手,在米拉巴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悠然行走。陰冷寒風並不能使他感到絲毫產適,恰恰相反,他還很有點享受。米拉巴是座勤勞的城市,往常這時候,大部分市民們早就起床洗刷,然後開始進行新一天的工作了。但是經過昨天那麼場天翻地覆般的大戰後,礦山之城的未來如同天上太陽,被籠罩了層使人看不清希望何在的厚重陰霾。再加上大部分礦工都還在罷工,所以往常時分能夠在街頭看見的市井百態,現在是什麼都看不到,家家戶戶都門窗緊閉,到處仍是靜悄悄的,諾大一座城市,看起來好似只有曹子文這個活人。
不知不覺間,眼前不算太寬闊的街道忽然豁然開朗。幾條街道同時匯聚在一起,形成了塊不大不小的廣場。廣場中間矗立著所氣派非凡,鑲嵌了無數扇五彩繽紛彩色玻璃窗的大教堂。東南西北各有一座雕刻得華麗非凡的噴泉,清澈泉水噴出兩米多高,落下後又沿著水溝靜靜流淌,連同四周和各種精美雕像,一起將教堂環繞,假如在往常的話,現在這個時候,早該已經有大批信徒們齊聚一堂,安靜列坐於面向東方朝陽晨曦的大廳,並且在總晨禱師阿爾瓦帶領下開始誦唱讚美聖歌,然後沐浴著破曉的陽光喝下聖水了。
但是今天這裡只有一片死寂。沒有牧師、也沒有聖歌和聖水。所有神職者已經死絕,連屍骨也沒留下。而看來米拉巴地洛山達信徒們,也明顯缺乏那種為了維護自己宗教信仰而豁出性命的狂熱——從另一方面講,也可以說是他們不夠虔誠。活該被處罰。所以曾經的繁華,到如今便只剩下滿目榮花落盡後的寂寥蒼涼。
「將那三春看破,桃紅柳綠待如何?把這韶華打滅,覓那清淡天和。說什麼,天上夭桃盛,雲中杏蕊多。到頭來,誰把秋捱過?則看那,白楊村裡人嗚咽,青楓林下鬼吟哦。更兼著。連天衰草遮墳墓。這的是,昨貧今富人勞碌。春榮秋謝花折磨。似這般。生關死劫誰能躲?聞說道,西方寶樹喚婆娑,上結著長生果「
曹子文一面輕聲吟哦著這曲《虛花悟》。一面信步踱上了那條拱形小橋,向神殿走去。他臉上神情傷感,似乎真在歎息世事變幻無常,卻把神殿之所以衰敗破落的原因拋到了九霄雲外。手掌伸出按在神殿正門上輕輕推去。這動作中蘊涵了兩成真力,預料要將後面的門閂震斷。沒想到高大門扉根本只是虛掩而已。一推之下立刻迎手而開。神殿寬敞地祈禱大廳中,除了那座足有三人多高,用各式珍貴寶石裝飾的洛山達神像外,赫然還有另外一人。
一個女人,一個令曹子文感覺既熟悉也陌生的女人,米拉巴的虐待女神神殿祭司長,痛苦少女安妮薇。
她穿著一身素雅黑色長裙,背對著曹子文,正抬頭仰望晨曦之主的雕像。天上雲霧聚散無常,已經完全脫離地平線束縛的太陽,時而得以向大地投下它的金黃色光芒,時而卻又因為雲層飄移而被迫斷絕了那光芒。整個大廳就在明暗交錯中不斷變化著。曹子文繞到安妮薇身側,向她冷眼張望。但見變幻的光芒投射在她臉龐上,隱隱然竟在痛苦少女肌膚鍍上了一層淡淡光芒。
不,那不是陽光,而是從安妮薇肌膚內自然而然滲出,純粹的能量光輝。以前沒緦留意,還沒覺到有什麼不對。可是昨天……此時此刻,在陽光幫助下,曹子文微微瞇起了眼睛,眸內若有所思。背負在身後地雙手,一邊微微熱,另一邊卻蒙上了層白霜。
「你來了,比爾德。」安妮薇長長歎了口氣,將視線從洛山達雕像處收回。她微微側身,展現出自己修長筆直的腿線,笑道:「昨天晚上過得怎麼樣?我們美麗溫柔地伊莎貝拉侯爵夫人,有讓你感到滿意嗎?
「還不錯,可惜缺乏技巧,反應也不足。不過算了。反正只是一夜情緣而已。」曹子文不以為然地聳聳肩,隨口敷衍道:「作為臨時消遣用地女人,她已經算是合格。」
「眼光真高呢,比爾德。」安妮薇用手掌輕掩檀口,咯咯嬌笑道:「技巧和反應都可以慢慢訓練的,侯爵夫人只是經歷得太少了一點。經我的目光來看,以她那種條件,還很有上升的空間和潛力哦。怎麼樣,不打算將她收過來好好調教調教嗎?拉瑞姆侯爵那方面不用顧忌地哦。」
「侯爵?那個俗人有資格要我顧忌他的存在嗎?」曹子文不屑一哂,道:「又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可利用價值,隨便玩過也就算了,這世界上女人多得很,沒必要見一個收一個。否則的話,我就得整天忙著在床上應付她們,別地什麼都用不著干了。」
「呵呵,那樣也很好啊,那枚囚禁了薩瑪斯特靈魂與神聖本質的鑽石,不是還在你手上嗎?以你地能力,說不定,就可以借此點燃神火而封神呢。」安妮薇狡黠地眨眨眼睛,挑逗道:「**是生命誕生最不可或缺的要素,也是一股不窮追猛打忽視的力量。而且據我所知,現在的諸國度眾多信仰裡,還沒有任何人掌握了【**】這個神職。要是你願意的話,相信必定輕易就能聚集到千萬信徒。並且因此而成為諸國度所有信仰中最強大的神祇之一哦。」
她又抿嘴輕笑,道:「要是你真的成功封神,可千萬別忘記我哦。到時候就讓我成為你的選民,怎麼樣?」
「封神對我而言,並沒有太大吸引力。」曹子文傲然仰,向那尊晨曦之主地雕像冷笑道:「洛山達不就是所謂地最強大神祇之一嗎?而我不過是名凡人。可是昨天那場戰鬥的結果有目共睹,最後得到了勝利,究竟是誰?」
「別輕視神,比爾德。神地真正力量,絕不像你看到的那樣簡單。」痛苦少女搖搖頭。鄭重道:「你以為自己得到勝利了嗎?不,你沒有。昨天被你擊敗的只是洛山達的化身聖者,力量只有真正晨曦之主的一半。而且在主物質界,他還受到諸多限制而無法將這僅是一半的她力量完全揮。假如昨天那場戰鬥的地點不是在米拉巴中心大廣場,而是在外層位面極樂境,洛山達地神域自然之家裡進行,以你的力量,根本一分勝利機會都不會有。」
曹子文微微一笑。道:「孫子曰:凡先處戰地而待敵者佚,後處戰地而趨戰者勞。故善戰者,致人而不致於人。能使敵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敵人不得至者,害之也。幫敵佚能工勞之。飽能饑之,安能動之。出其所必趨,趨其所不意。」
「什麼?比爾德你在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這連串文皺皺語句子,曹子文都是用漢語說的,安妮薇自然聽不明白。如來神掌傳人哈哈笑續道:「夫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故五行無常勝。四時無常位。日有短長,月有死生。」他頓了頓,解釋道:「這幾句話,是我家鄉一位很有智慧的學者在他著作上寫的句子。意思是決定戰爭勝負的因素,並不一定只有力量。只要能夠掌握到主導權,引誘敵人在自己事先安排好的地方戰鬥,再找出敵人的弱點所在,針對這弱點進行作戰,那麼即使實力不及,也大可贏取到最後勝利。」
曹子文走上幾步,伸手在洛山達雕像上拍了兩掌,冷笑道:「更何況,即使真的純粹較量實力,我也未必就會輸。安妮薇,妳覺得我目前的水準,已經到達極限了嗎?不,我可以清楚地告訴妳,我還會繼續變強,十倍、五十倍、一百倍!總有一天,我會成為比諸國度中所有神祇都無法理解地然存在。」
紫色火焰頃刻從雕像上被曹子文拍打到的地方冒出,並且宛若蔓籐般迅擴展其範圍。霎時間整尊雕像被紫焰籠罩包圍,表面所有華麗裝飾紛紛剝落傾頹,更由內而外地開始乾枯爆裂。霎時間晨曦之主被硬生生燒燬龜裂,轟然坍塌,逐一化作飛灰。陣風吹過以後,一切了無痕跡,彷彿這裡從來就不曾矗立過一尊被鼎禮膜拜了上百年的雕像。
「我承認,你確實很強,甚至強得已經有點聳人聽聞了,比爾德。」眼見如此驚人威能,痛苦少女仍舊面容不改。她輕聲歎息道:「或許,你真的能夠達到自己所宣稱的程度也不一定。可是即使真地達到了,那又怎麼樣?你始終仍然是名凡人,必須遵循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而神祇卻是不朽。哪怕千萬年的光陰,對於神祇也並不算什麼,只要還有信仰者存在,即使被你毀滅了多少次,也依然會有機會復活。這樣的話,哪怕你越了神,又能代表什麼意義?流星雖然明亮,光芒只有一瞬間。而星星的光輝,卻與永恆同在。」
安妮薇不解地皺起柳眉,道:「比爾德,多少人對這個封神的機會夢寐以求,而現在,你只是簡單地將手伸出去,就能進行神之國度了,而你卻竟然拒絕嗎?你究竟是太狂妄,還是太有自信?」
曹子文沉默了半晌,忽然抬頭正視著痛苦少女,淡然道:「妳今天似乎有點奇怪,安妮。不,不止今天。從還在路斯坎的時候開始,我就覺得妳好像變了。和我們剛剛見面的那天晚上相比,妳變得更自信和更有心計,也更加地會說話。因為我們一直都在一起,所以不特別留意的話,可能還真察覺不出來。可是假如細心想想……」
他又笑了笑,道:「就能現,妳和當初相比,彷彿根本就是換了一個人呢。」
「換了一個人?呵呵呵~~~」安妮薇一愕,隨即笑得花枝亂顫,道:「怎麼可能,比爾德,想得太多了吧?其實,與其說你覺得我有改變,不如說是隨著我們的關係越來越深,你在我身上現了更多以往未曾注意到地優點才對吧?」
「可能吧。但是……我們地關係,會讓妳的力量也變強嗎?」曹子文反問道:「昨天那最後一幕,我可是看得再清楚不過,晨曦之主洛山達,即使已經被我打得只剩下半口氣,也不是普通凡人能夠傷害得了的吧?當然,這可以解釋為以前妳始終在隱藏實力。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見面那個晚上,還用得著我出手嗎?能夠給予黎明之太陽神致命一擊的你,早就將那區區十幾名【暗月武僧】全都擊殺了吧?」
曹子文猛地走上兩步,左右雙掌同時搭在痛苦少女肩頭,冷冷道:「別再否認下去了,否則無論對於妳或我,都只是一種侮辱。意志之鞭,災禍少女,司掌傷害、苦痛、折磨、苦難還有酷刑的虐待女神勞微塔。妳竟然不惜離開自己的神域,冒險進入主物質界並且跟在我的身邊,這究竟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