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的戰爭已經開始了,這是自從十鎮在冰風谷建立起來以後,最嚴峻也最殘酷的一次考驗。當從白龍冰亡那裡奪來財寶以購買糧食的最後和平希望也被斷絕以後,為了部落的生存,除戰爭以外野蠻人們再也別無選擇,四千名強悍勇猛的戰士們齊聲高呼著坦帕斯之名,邁著堅定的腳步,朝被南方文明人類所盤距的三座大湖猛撲而來。他們浩浩蕩蕩,勢不可擋,是一股無堅不摧的鋼鐵洪流。
人口稀少,位置又偏僻的獨林鎮,毫無懸念的只是瞬間便被攻陷了。野蠻人大軍心中毫無憐憫,肆意進行著無限制的殺戮與破壞。鮮血將這片土地浸染成一片觸目驚心的鮮紅,男人和小孩全被殺掉,女人則被牢牢捆綁起來送往後方。他們掠奪了任何值得掠奪的東西,然後放起一把火作為結束。猛烈燃燒的熊熊滅火,吞噬焚燬了這座小村莊裡所有建築,而野蠻人大軍的前進步伐,卻未因此而稍有停頓。從區區一座獨林鎮裡得到的物資,遠遠不足夠讓冰風谷裡所有野蠻人部落度過災荒。
四千名戰士組成的大軍沿著都爾登湖湖岸南下,直指十鎮中規模排行第三大的塔馬蘭鎮。不同於獨林鎮,塔馬蘭鎮從建立起來的那天開始,便時刻準備著防備來自北方的威脅,它沒有廣闊堅固的城牆,但房屋和街道的排列卻宛若迷宮,非常適合讓鎮民們埋伏在房屋裡頭,從各個高低不同的窗戶裡向來犯敵人施放冷箭。假若事先有了恰當安排,那麼即使只有幾百人埋伏,也足以將自身十倍以上的兵力死死牽制住。
可惜這樣理想的狀況,根本沒有機會出現,野蠻人大軍不是來佔領的,他們只需要破壞,然後掠奪,再巧妙的城市游擊戰術,在暴烈燃燒的火焰面前也根本無所施其技。
一座接一座房屋被燒著了,留守家園的鎮民出痛苦而憤怒的尖叫,手持各種武器從自己家中跑出,奮不顧身的向侵略者撲去。他們足夠勇敢,甚至在作戰技巧方面,也不輸給普通的野蠻人戰士,要不是人數實在太少,或許,還真的可以將這道鋼鐵洪流的前進度稍微減緩。
然而,他們的人數實在太少了,縱然事前已經知道野蠻人部落有可能進攻十鎮,但沒有人能估計得到,自己要面臨的竟是全冰風谷所有野蠻人部落的聯合進軍,更沒有人能預料得到,野蠻人部落的進軍度竟比北風更加迅捷,幾乎大部分的成年男性都下船入都爾登湖捕魚去了,留守城鎮內的可作戰人員少得可憐,他們的反抗如同怒海孤舟,片刻即被淹沒得不留絲毫痕跡。
鎮內燃燒而起的沖天大火遠近皆聞,都爾登湖上,因目睹岸上濃煙烈焰而驚覺家園受襲的漁民們,立刻心急如焚的揚帆回航。不光塔馬蘭鎮,連第二大城鎮塔爾歌斯鎮的漁船也加入到支援的隊列裡去了。沒有人願意讓戰火蔓延到自己身邊,儘管十鎮居民們之間平時也說不上有多麼和睦,在眼下這種非常時期,他們依舊能夠拋棄前嫌,致力於團結起來對抗共同的敵人。當然,假如可以在戰爭中讓野蠻人部落和塔馬蘭鎮彼此兩敗俱傷,那麼以後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塔爾歌斯鎮將可以獨霸都爾登湖的漁獲,十鎮裡除布林?山德以外的最強城鎮,對於這種結果絕對樂觀其成。
但是他們大錯特錯了,假如塔馬蘭鎮和塔爾歌斯鎮,在這時候仍舊保持著平時彼此冷眼相對的態度,或許對於十鎮而言,還能有比較好的結果也說不定,野蠻人們沉溺於掠奪與破壞之餘,並沒有忽略那些從背後而來的敵人。塔馬蘭鎮的碼頭已經被徹底毀壞,漁船們無法將戰士們直接運載到戰場上,他們被迫在碼頭旁邊找了處淺灘,強行上岸。而不幸的是,過半數以上的野蠻人軍隊,早埋伏在淺灘旁邊的小樹林內,專心等候著獵物自己傻呼呼的踩上陷阱。
「坦帕斯」的狂野戰嗥聲驚天動地,將漁民們的膽氣震破,而緊隨而來的,則是如飛蝗般鋪天蓋地的弓箭、石塊、投擲手斧、標槍等無數遠距離飛行武器。措手不及而且毫無掩護的情況下,漁民們根本就是無數個移動活靶,只能任人魚肉,大量生命瞬間被死神鐮刀所收割,僅僅三波攻擊,已經造成過五百人以上的傷亡。肆意流淌的鮮血沿著淺灘逐步擴散,把大片大片湖水染成殷紅,無數具冰冷屍體倒臥淺灘,其景況之淒慘,可謂極其觸目驚心。
先機盡失,援軍可謂大勢已去。接下來,便純粹只是野蠻人大軍單方面的屠殺了。都爾登湖畔四鎮,獨林鎮和塔馬蘭鎮當其衝的遭到徹底毀滅,而稍後時間,剩餘的塔爾歌斯鎮與布理門鎮也被洗劫一空。這兩個城鎮在湖岸伏擊戰中喪失了大部分可用兵力,根本無力抵禦野蠻人部落的攻擊,可以作戰的男性幾乎全被殺戮得乾乾淨淨,而年輕女人則成為戰利品而被帶走。除了規模更加擴大以外,一切都是獨林鎮的翻版。放火、殺人、掠奪三部曲進行和有條不紊,彪悍的野蠻人大軍,在統一指揮下表現出以往從未有過的合作精神,沒有哄搶物資,也沒有在掠奪過程中生任何爭執,所有財物糧食全都堆放在空地上,然後緊隨而來的,由老人或者婦女組成的運輸隊,裝在車上源源不絕的被運送回蜜酒廳。當所有戰爭都結束以後,它們將根據各部落在戰爭中所立下的功勳大小而進行分配。
十鎮裡的其餘六位成員,沒有對這場慘劇視而不見,布林?山德的軍隊,先沿著凱恩巨錐山峰與都爾登湖畔之間的布理門小徑趕來了,然而在目睹過野蠻人大軍壓倒性的兵力以後,布林?山德的言人聖西羅山,硬起心腸,沒有理會少數僥倖從都爾登湖畔四鎮逃出生天的倖存者們的淒慘哭喊與懇求,非常明智的指揮軍隊停止了前進。布林?山德儘管在十鎮裡人口最多、規模最大,但其全部兵力加起來,也不過就是三百餘人罷了,妄想用三百餘兵力去主動攻擊十幾倍於自己,而且更士氣高昂的敵人,無疑只有瘋子才做得出來。
聖西羅山可以做的,僅僅是一邊收容難民,一邊指揮下屬們,在布理門小徑上緊急構築起防禦工事,以阻擋野蠻人大軍進一步的進軍。這條必經之道十分狹窄,有了防禦工事幫助,不說擊退野蠻人部落,至少也可以稍微拖延時間,以等待十鎮裡其餘五個城鎮的援軍趕到。
任何人都心知肚明,當都爾登湖畔四鎮淪陷以後,便再沒有任何障礙,可以阻擋野蠻人的軍隊將戰火蔓延到布林?山德的城牆下來了,而假如連布林?山德也抵擋不住侵略者的兵鋒,其餘各鎮都將無力抗拒。唇齒相依、唇亡齒寒的道理大家都清楚得很,所以凱迪內瓦鎮、凱柯尼鎮、道根之洞、東流亡地和蜜酒鎮,在得到信使的通知以後,都立刻就以最快度,將還在迪尼夏湖和迪侖魯恩湖上作業的漁船收攏入港。五名言人集結士兵,分武器,然後安排防禦任務。二分之一的兵力留守家園嚴陣以待,另外二分之一則跟隨言人火開赴布林?山德,並且在當天傍晚時分,和堅守於布理門小徑上的聖西羅山言人匯合。
此時,在聖西羅山率領下,布林?山德的士兵們,已經和野蠻人大軍展開了戰鬥。在狹窄得僅容兩輛馬車並駕齊驅的道路上,野蠻人縱然擁有了駭人聽聞的四千大軍,卻沒機會將他們完全展開,以數量上優勢把對面區區二百餘名敵人徹底殲滅。個人武力並不比野蠻人戰士遜色多少,而在相互配合的整體作戰意識上更遠勝於野蠻人的布林?山德士兵們,前赴後繼,奮不顧身的以血與劍將得意忘形的野蠻人戰士們擊退了七八次以上,上百具野蠻人的屍體,永遠長眠於凱恩巨錐之下,而其中至少有半數以上功勞,要歸於銀月小隊。
玫拉瑟手上魔法長弓例不虛,儘管在雙方士兵交互混雜、糾纏不清的情況下,她依舊能夠準確引導箭枝,在有效殺敵的同時,決不損傷己方士兵分毫。吟遊詩人瑞恩斯坦則彈撥豎琴,演奏出激動人心的戰歌,抵消了野蠻人大軍口中震耳欲聾的坦帕斯之駭人戰呼,讓士兵們得以忘卻恐懼而奮勇作戰。德魯伊艾瑞貝斯揮舞著他那根帶了蒼綠翠葉的手杖,施展出各種各樣的召喚法術,從側面支援著布林?山德士兵們的戰鬥。無數突然從泥土下冒出,並且到處瘋狂生長的蔓籐,將任何經過身邊的野蠻人都牢牢捆綁;漫天飛舞的各式各樣的昆蟲,則讓野蠻人們根本無法專心揮舞武器。而更加致命的,則是那股從自然之子手中釋放而出的恐懼靈氣,身處法術籠罩範圍內的野蠻人們,無一例外的喪失了繼續作戰的勇氣,返身落荒而逃。三名豎琴手的存在,使布林?山德的士兵們越戰越勇,甚至一度躍出臨時防禦工事,反過來追擊侵略者。
然而真正擊潰了野蠻人軍隊繼續進攻的意願,讓他們暫時停止前進步伐的,還是半精靈豎琴手西蒙與灰衣巫師緋雅?提利。他們彷彿在進行著一場魔法比賽般,接連不斷的釋放出威力強大的殺傷性法術,渾濁的綠色惡臭氣體,讓覆蓋範圍內所有的野蠻人戰士們全部都倒地暈迷不醒。蘊涵魔力的目光則讓他們動作遲鈍得彷彿四肢都被掛滿了鐵塊,連想要趕快逃走都做不到。魅惑狂暴的法術,更讓倒霉的野蠻人突然狂性大,提起武器不問青紅皂白便對準了身邊同伴見人就砍。而當他們手忙腳亂之際,不斷折射反射的閃電,便會在人群裡穿梭來去,把不幸觸及者全部都亟成焦碳。
野蠻人討厭魔法、厭惡魔法,甚至是害怕魔法,兩名魔法師出現在布林?山德的軍隊中,這個意料以外的事實非但讓他們不知所措,更讓他們震驚。在沒有確實的應對方法之前,沒有人願意繼續戰鬥下去了。加上天色已晚,而南方五鎮的士兵趕到支援,這場戰鬥也確實再沒有繼續的必要了。於是,在搶救回所有的傷亡者以後,如潮水般湧來的野蠻人軍隊,終於亦如潮水般退卻下去了。
目送侵略者遠去,精疲力竭的聖西羅山再也支撐不住。他摘下頭盔,一**坐在地面的血泊之中。他苦笑著,舉目環顧四周,縱然有了銀月小隊五名強大戰士的支援,這一仗依舊慘烈無比,二百餘名布林?山德的士兵們,此刻還能依靠自己雙腿站立的,連五十人都不到,而身上沒有帶傷的,更是一個也沒有。